“妈的……没枪头也能杀人啊……”
兰蒂吐出一口鲜血，深深地看了看那道坠落在山间的身影。
险些昏厥过去的斯图尔特，此时硬是挣扎着撑起身子，艰难地朝着他竖起了中指。
“……”
兰蒂的嘴角微微抽搐，最后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
斯图尔特这家伙，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副死样子。
结果斯图尔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刚刚生出的几分念旧之心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哈哈哈哈……我赢了兰蒂，你小子他妈的纯废物，死了这么多年还被人把身子玩了。”
斯图尔特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发出了一连串奔放的大笑声。
“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是天天喜欢扎在人类的世界里边，现在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和人类一样了。”
兰蒂摇了摇头，显然对斯图尔特的这副模样颇为不满。
“要你管，死人就老老实实地躺棺材板里。”
斯图尔特发出了不屑的嘲讽。
他们这几条龙的关系，其实一直以来都比较微妙。
明明他们一直以来大小矛盾不断，更是没少因为一些琐事大打出手。
但它们又会因为彼此相连的龙族血脉，而互相支撑着彼此走下去。
毕竟如今这个世界，仅剩的龙族本就已经不多了。
就在兰蒂打算上前扶起斯图尔特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因为那些被他挣脱的傀儡丝线，竟是开始试图再度接管他身体的控制权。
他本以为自己既然已经挣脱了傀儡术，便不会再受到那术式的影响了。
可这次附加在他身上的傀儡术，竟是比起先前又强了好几倍。
他并不知道，一开始操控他的只是枢机院的年轻一辈。
而现在对他施加控制的，是那些沉寂于地底之下的恐怖古卿。
“斯图尔特！跑！”
兰蒂抬起头，用仅剩的理智朝着斯图尔特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被操控之后，怕是再也无法挣脱那施术者的控制了。
“你他妈说变脸就变脸啊！”
斯图尔特咬着牙站起身来，随后拼尽气力朝着前方伸出了手，召回了自己那把满是裂痕的赤色长枪。
而兰蒂的眼睛已经再度失去了神采，这一刻站在斯图尔特眼前的，只是一个忠诚于枢机院的屠龙机器。
斯图尔特的表情逐渐变得严峻起来，她知道尽管两人的魔力都已经在刚才的对碰中告罄。
但如今的兰蒂和机械无异，真要比拼起肉搏战，怕是自己必死无疑。
“啊……”
斯图尔特抬起头，怔怔出神地凝视着头顶的那片天空。
这一次，她忍不住开始回顾起自己的人生，噢不，龙生。
斯图尔特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良善之辈，包括以前拉夫尔也说……她就是个贪玩的惹祸精。
但就是这样的她，却也在这数千年的时光中收获过不少。
无论是和她亦敌亦友的兰蒂和拉夫尔，还是之后碰上的龙芯王室……
也许王室的那帮人从未真心对待过她，但斯图尔特的确从他们那里，感受到了她这一生都不曾体会过的温暖。
所以她才会为了那帮人，选择站在魔女的对立面，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去拖住那位污浊之魔女的脚步吧。
“靠……我该听你的话的，拉夫尔。”
“如果我能早点把自己从人类的事情里摘出去，也不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吧。”
感受到兰蒂那庞大的杀意后，斯图尔特的表情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死就死吧，反正这世界上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在意她了。
至少比起兰蒂，她还能落个正常殒命的结局，不用变成那些人的提线木偶。
想到这，斯图尔特释然地张开了双臂，甚至连仅剩的魔力都给全部散去。
她已经不觉得，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了。
兰蒂人形的身躯逐渐消散，最终再度变成了那副遮天蔽日的巨大龙躯。
一张满是獠牙的巨大龙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幅度张开，其中竟然已经汇聚出无数恐怖的银色火炎。
那是龙息，一种独属于龙族的禁忌魔法。
兰蒂的魔力应该早已衰竭，想必是那些操纵他的傀儡师，借助傀儡的丝线将他们的魔力汇聚到了兰蒂的身体里。
斯图尔特知道，那幕后的操纵者为了确保能把她抹杀在这里，不惜动用了龙息这种手段，打算将她彻底地挫骨扬灰。
“……”
斯图尔特扯了扯嘴角，脸上多了些苦涩的笑容。
死在龙息之下的龙，倒还真是适合她的死法。
就在斯图尔特束手认命的时候，一道夹杂着怒意的大喝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斯图尔特，你给老子动起来！”
下一刻，她就亲眼看见汇聚龙息的兰蒂，竟是被一道飞速袭来的身影一拳轰飞了出去。
那股熟悉的冰蓝色魔力，在顷刻间便将兰蒂的整个龙首当场冰封。
斯图尔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有些出神地看着那道悬浮在半空中的身影。
拉夫尔？
没错，赶到这里的正是身着管家服的拉夫尔。
他原本是按照伊莱的命令，在斯图尔特离开王都之后，打算来到这里先一步和她展开对峙，没想到居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而且……来的人居然还是被人操控的兰蒂？
看着那头逐步破开冰封的银色巨龙，拉夫尔的表情变得越发冷厉起来。
他们可是龙族，如果实力不济死在别人手中，那的确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能接受同类的尸体被人肆意玩弄。
这对向来高傲的他们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
“你怎么变黑了？”
斯图尔特怔怔地看着拉夫尔的背影，发出了灵魂拷问。
“……你让我想起了某个讨人厌的女人。”
拉夫尔皱了皱眉。
原先在宅子里的时候，伊萨贝尔就没少拿他从白龙变成黑龙的事情来开涮。
结果今天和斯图尔特重逢以后，这女人的第一反应也是这个。
妈的这些女人这么关注别人的肤色干什么？
还有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小心点，那些傀儡师好像可以借助丝线给兰蒂输送魔力，如果要打的话你得速战速决。”
斯图尔特挣扎着坐起身来，朝着眼前的拉夫尔提醒道。
“……我想，应该没这个必要了。”
拉夫尔沉默地看着远处的天空，表情慢慢地变得复杂起来。
而斯图尔特也在此刻抬起了头，并顺着拉夫尔的视线看向了远处的那片天空。
然而仅仅是一眼，便让她整个人呆在了原地，脸上更是布满了惊恐之色。
那是一团悬浮在云层之下的污浊黑水，此时正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飞速袭来。
那黑色的液体，斯图尔特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即便到了今天，那些东西留在她身上的伤口仍旧在隐隐作痛。
来的人……除了那位污浊之魔女，还能是谁？
当那黑水来到两人身前的时候，原本还在聚集龙息的兰蒂，瞬间便被一大片黑色的水流包裹了起来。
那些缠绕在兰蒂身上的复杂丝线，在这一刻也被来人尽数斩断。
而更让拉夫尔和斯图尔特感到惊恐的是，伊洛蒂竟是一把抓住了那些傀儡丝线，并硬生生地从丝线的另一端剥夺来了大量的魔力，逼得那些傀儡师不得不切断与兰蒂的联系。
毕竟这样下去，伊洛蒂怕是能跨越这数千里的距离，直接将他们吸食殆尽。
看着悬浮在眼前的伊洛蒂，以及她身后那被黑水包裹住的兰蒂，斯图尔特和拉夫尔都下意识地跪在了地上。
这一刻，魔女的威压甚至将两人的龙威尽数碾压，使得他们完全无法抬起头来。
“拉夫尔，你应该知道你该做些什么。”
伊洛蒂随手扯过一团浓浊的黑水，并顺势坐在了上边。
她就这么静静地翘着腿，一双冷厉的紫瞳中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
拉夫尔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他当然知道伊洛蒂的意思。
毕竟他来到这里，本就是为了取走斯图尔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