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都没注意到夏颖莹和叶裳瑞的视线,拉拉扯扯之间,争执声也跟着渐渐大了起来。
“刘队长!我没骗你,我妈是真病倒了!”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我也不是医生,你带我过来也没用啊!
“那你给我整辆车!只要您给我一句准话,我马上放您走!再拖下去,我妈都不知道会变什么样!”
“张同志,不是我肯不给你批,而是拖拉机都被派去执行紧急任务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村里现在能动的就只有牛车,你真用牛车载你妈去镇上,还不如借我的自行车快点!”
“我妈现在昏迷不醒,自行车怎么载人啊?你这不是诚心逼我上绝路吗?!”
眼见这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夏颖莹双手拢成喇叭状,冲着刘大强喊了一声,“强叔!你怎么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两人顿时停止了争吵,不约而同地朝前望过来。
张允潇之前见过几次夏颖莹,认得她的脸,没想到她竟出现在自己的家门口,一时间就有些愣怔。
叶裳瑞清了清嗓子,也扬高了音量道:“张同志,你妈妈已经醒来了,快进来看看她吧。”
他这话既是对着张允潇说,同时也是在提醒屋里的人,原本还在对着老婆哭唧唧的张蔚顿时歇了眼泪,忙扯了块破布擦眼角。
听说亲妈已经醒来了,张允潇失声喊了一声妈,随即松开刘大强的手,急急地冲进了屋里。
刘大强想着反正来都来了,不如也去探探病人吧。
结果他才刚挪动步伐,就被夏颖莹眼疾手快地拦住了,笑着道:“强叔,张同志的娘刚醒来,这会他们肯定有很多话说。你给人家留点私人空间,这会就别进去打扰了吧。”
屋里墙上还挂着输液吊瓶呢,这是医院才有的东西,她可不想让刘大强看到,免得回头还不好解释。
叶裳瑞明白她的顾虑,也附和道:“是啊,刘队长,既然宁同志醒来了,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我们都回去吧,别扰了病人休息。”
刘大强往门口那边探了探脑袋,因为角度的关系,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想了一想,他还是冲着门口嚷嚷了几句,“张同志,我村委会还有些事,你妈要是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
屋里静了会,才响起张允潇忍着泪意的沙哑嗓音,“刘队长,刚刚对不住了,是我心急则乱,说了些冲动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改天我亲自登门跟您负荆请罪。”
刘大强到底不是个狠心的人,暗叹了口气,缓了语气,“请罪就不必了,照顾好你老娘吧。”
说完背起手就想离开,临时想到什么,又扭头望向夏颖莹,不解道:“莹丫头,你咋在这儿啊?”
之前他夜里出来巡村,无意中撞见几次陆旭冉和叶裳瑞进牛棚,推测出这两个知青可能是和被下放的一家三口是故人。
鉴于人家没弄出什么不好的动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不知了。
他理解这两个知青出手帮张家人借车,但夏颖莹一个本村土着,什么时候跟牛棚的人混熟?
不会是被这两个知青带熟的吧?
思绪之间,他不觉望向夏颖莹身边的叶裳瑞,眼神添了几分意味深长。
看出他内心所想,夏颖莹笑了笑,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我下午正好路过这,听到里边的人似乎需要帮忙,好奇之下就过来看看情况。我正准备回去呢,正好您就过来了。”
刘大强半信半疑,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正色提醒道:“这里不是你一个丫头该来的地方。以后能绕道就绕道,别被这里的气味熏着了。”
不是他搞歧视,而是村里也不乏齐寡妇这种长舌妇,要是被看到了,肯定免不了被好一顿编排。
夏颖莹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乖乖地应了下来,“我知道了,强叔,以后我会注意的。”
刘大强满意地点点头,笑呵呵道:“对了!过几天我有个当兵的侄儿要来家里做客,你到时也过来坐坐,大家一起吃个便饭相看相看,没准能处个朋友啥的。”
他没明说,但相亲的意思不能更明显。
叶裳瑞脸色微僵,黑眸幽幽的看向夏颖莹。
夏颖莹弯了弯眼睛,很爽快地点头应下来,“行啊!到时我做几道拿手的好菜带过去,让你们都尝尝我的手艺!”
刘大强哈哈大笑,“用不着麻烦,你人过来就行了!那就这么说好了,到时见不到人,我可要恼你的!”
“放心!我一定到场!”
不就是相亲么,又不是去打仗,夏颖莹完全没在排斥的,没准真能相到个顺眼的兵哥哥呢?
刘大强叮嘱了她几句就离开了。
目送着人走远后,夏颖莹也想打道回府了,转身正要进屋,就被叶裳瑞喊住了,“夏同志……”
她顿住脚步,眼神疑惑地望向身后的青年,
对上她这双晶莹灿亮的明眸,叶裳瑞莫名心慌,声音也有些发紧,“你……你那天真要过去吗?那我们怎么办?”
夏颖莹怔了一下,以为他担心那天没人做饭,淡淡道:“放心吧,我肯定给你们留好饭才过去。”
叶裳瑞暗暗揪紧垂在身侧的手,很想说他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可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强行咽了下去。
他在惶恐什么?又在不甘什么呢?
既然已经决定了放手,她能早日遇到良缘,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吗?
他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见他没再说话的意思,夏颖莹便进屋拎起自己的篓子,从里面摸出一瓶风油精,一盒仁丹,还有些葡萄糖口服液。
她把拆了外包装的药递给张允潇,告诉他服用方法后,又说道:“婉姨体质孱弱,除了从娘胎带出来的先天因素,很大程度是她常年忧思过甚引发造成的心力憔悴。不过好在问题还不算太严重,能慢慢调养回来,但以后得多加注意,切不可再操劳太过,也不能太焦思苦虑。”
想了一想,她又对着那边的张蔚道:“蔚叔,你脸色青白透黑,眼圈乌黑严重,应该也有不少毛病,方便给我把下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