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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突如其来地就降临了。

塔尼特一路顺风顺水,他们原先也许擅长狩猎,可随着战事的推进,他们的力量有所上升,但在狩猎这方面的能力反而下降了。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去应用这些技巧了。

反正战争就是机械部队上前推进,他们负责收拾残局。

这种战争磨练不了什么能力,单靠局部的一些战事,并不足以压下长期以来连战连捷的傲慢。

尤其是内部长老们的选择,更是加剧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也许并非所有人都是愚夫,但一个错误的选择也并不是因为决策者的愚蠢,而是因为某些更加重要的原因。

比如利益冲突。

“罗摩是我们走到今日的关键,没有罗摩所掌握的科技,沙海至今还是一盘散沙。”

“但他的做法未免过于儿戏了。”

“神明的力量全部由他一个人掌控,造成的结果诸位有目共睹。”

“我们必须从他的手中,分享一部分神明的荣光。”

任性妄为,这是一个很合适的标签。

无论他们是否忠诚于罗摩,至少对于罗摩的这个错误,他们都没有异议。

所以罗摩为什么可以如此任性妄为,丝毫不在乎他们的意见,做出一个绝对错误的选择呢?

因为赤王和花神的恩泽,只有他一个人掌握了。

我如果掌握了神恩,我同样可以做到这些事情,甚至比他做的更好。

罗摩也许是部落走到今日的关键,但我会是王权未来的大日······

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看得出来罗摩对于眼下如日中天的沙海政权的价值。

但聪明人并非不会做蠢事,如果一件蠢事无伤他们的利益,反而会带来额外的收益,那么他们自然会去做。

做蠢事一定会带来弊端,可损失东西的人未必是做事的人。

“这并非是背叛,而是合理的要求。”

“如果让罗摩一个人如此肆意妄为下去,他迟早会带着我们走向无底的深渊。”

“我们必须获得神明的恩赐,以此来约束罗摩某些不正确的言行。”

合情合理。

这肯定不是非正义的邪恶背刺,而是“为了你好”的约束。

为了你好,因为你先做错了一些事情,所以我们判定你的行事风格不够稳重。

你做事不够好,我们为了沙海的未来,就只能够站出来帮你了。

你不想我们帮?

看看,这些事情把孩子给愁的都开始说胡话了。

你都做错事情了,我们当然是必须来帮忙的啊。

你不需要?这怎么能行。

这种反应完全不能算是出乎预料,在沙海,背叛是远比忠诚更加常见的东西。

罗摩自己当然是有施恩于人的,但这些人同时也做了事情。

既然做了事情然后才得到了恩惠,起码他们是认为,这是合理的报酬,依靠付出换来的酬劳,如此当然也不必对罗摩的恩惠有太多的情绪。

“【三十人团】的主力并没有靠拢···是担心这些人在演戏么?”

站在峰顶上的罗摩俯瞰着下方的黑影,神色轻松自然。

按说这应该算是总攻的,但【三十人团】只是驱使着【神王之遗】和其他的镀金旅团冲锋在前,他们自己的核心部队反而保持着观望。

看起来他们并不信任沙海权贵们的筹码。

“也对,在他们看来,沙海依附于我,起码现在有站起来的可能性了。”

沙海的权贵只是想要罗摩吃一个教训,而不是打算彻底跪下去。

三十人团同样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撺掇着神王之遗冲锋在前,自己这边等待机会。

双方都很清楚对方的目的,但还是如期选择了动手,并没有任何的迟疑和犹豫。

大概都觉得自己能够乱中取胜吧。

除了【神王之遗】,失去了左右逢源的价值之后,他就只能够选择一方死死依附,没有了任何多余的话语权。

失去话语权的代价当然是被人推在前面当成炮灰,但米沙勒应该扛得住。

怎么算炮灰这种行列里都不可能有他,牺牲【神王之遗】的佣兵换取自己的地位,这对于他并不算是无法接受的买卖。

战火点燃的速度很快。

显然不光是【三十人团】在行动,几个重要的点位同时爆发了混乱,随机响起来的就是长老们高声的呼喝。

这显然是一场不在预料之中的混乱。

“玩脱了。”

罗摩饶有兴致地俯瞰着下方的混乱和战火。

愚人众显然没什么契约精神,当然,沙漠民也没有。

当双方对于合作都没有什么硬性追求的时候,这场合作的结果其实就已经写好了。

很显然,愚人众技高一筹。

芭别尔的营帐之内。

“我就知道至冬人不可靠。”

她显然早有预料。

“可你并没有告诉罗摩我们会行动,芭别尔女士。”雷萤术士的声音优雅,“你还是爱慕着最高的权力,对吗?”

在王国之中担任中层和在部落之中担任顶层,芭别尔偏向于后者。

“谁能不爱慕权力呢?”

芭别尔并不惊慌。

严格说她确实没有告诉罗摩有关长老们的私下同盟的事情,但她并不认为罗摩就完全不知情,他不像是如此昏聩的人——好吧,看他最近的选择,这倒也未必了。

“没有能力的人追求权力,只会给所有人都带来麻烦。”雷萤术士并没有过多的言语,“您真让人怜悯,芭别尔女士。”

“用尽了一切努力,但还不如一个偶然得到神眷的孩子。”

她管会嘲讽,并且一击必杀。

这确实是芭别尔和很多长老内心最大的痛苦。

当你努力了很久的东西但有一个人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甚至不是因为才能,而是因为好运,这就是会让人内心愤懑不平。

如果他还不懂得低调,反而到处宣扬自己的好运,这种义愤难当的情绪会更加灼热。

“你想要我做什么。”芭别尔避开这个话题,面色沉默。

说话就是要浪费力气,但凡浪费力气做事情,就一定有所求。

“开诚布公的说,你们已经输了。”

雷萤术士的话语悠闲,带着满满地自信。

“教令院并没有你们想想的那么拖沓,他们打算首战即决战,一次就把沙海政权给覆灭掉。”

没有试探,也不需要试探。

持续的战争对教令院没有什么好处,统一的沙海更加不是什么好事情。

六贤者该有的决断一点都不缺。

即使在剧情之中,阿扎尔他们最多的迟疑,也就是针对天才学者的怜悯和拉拢。

可对于更多数的普通人,他们的秉性才会更加清晰的显露。

“你会提起这种事情,就说明你根本就不想要我们就这么结束。”

芭别尔嗤笑一声,“让我想想,你们一边谋算沙海,一边又不希望我们彻底覆灭,那就是说你还需要我们去做一点事情了。”

“拖延时间?”

沙海政权的覆灭并不是结束,反而只是一切重新开始分配的诱因。

一场胜利带来的影响,足以让教令院的当代六贤者在历史上多留下两行记录,并且让沙漠民彻底失去翻身的希望。

因为他们真的反抗了,并且给雨林造成了麻烦。

那么当他们输了的时候,被当成真正的奴隶,而不是迪希雅口中的奴隶的时候,下场也是理所当然的。

反抗被镇压总要付出代价。

但芭别尔深知这些事情和这些雪国人没有半点关系。

他们不是因为这种理由来说话的,但他们说话了,就一定有理由在其中。

那还能是什么呢?

这个时候反而能够看出些许母子一样的表情了,芭别尔的嗤笑和罗摩的冷漠如出一辙。

明明同样是弱势的一方,他们却好像占据了上风一样。

雷萤术士眼睛微眯。

“被覆灭的沙海无力阻止教令院的予取予求,但在宝藏落入愚人众手中之前,教令院只能够先等着。”

“说的真好。”芭别尔为她的演出鼓掌,“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光明正大的介入其中,在尘世七国的注视之下,光明正大的介入须弥的内务?”

“你们配吗??”

国家和国家之间总会有一些约定俗称的默契,因为并不是明文规定,所以你当然也可以不在乎。

但做事总要付出代价,这种事情更加不是例外。

沙海和雨林,在七国之间无论怎么算,都是须弥的内务,是草之神和教令院的事情。

愚人众在行动之前介入这种事情,难免会给七国留下一个刻板的印象。

划不来。

沙海之中的收获也许不小,但更高深的计划涉及到了七国,所有的神明。

为了一个意外之喜,并不值得做到这种地步。

但也并不是说就要放弃了。

东西就在嘴边,该吃还是得吃。

无非是吃相文雅一点而已。

“所以我需要你们站出来,阻止教令院的进攻。”雷萤术士面色不变,“芭别尔女士,你不是唯一一个被我们挑选的人。”

“挑选,嗯,很高贵的说辞。”芭别尔笑眯眯地说道,“继续下去,让我听听你们有趣的小算盘。”

有点忍不了了。

不是说是养母么?怎么在傲慢自大和乡下土包子这一面,和罗摩那么像!

“你们原先的想法已经彻底落空了,用沙海取代雨林,已经是无法做到的事情。”

“事不可为的情况下,你们是打算留在这里陪着塔尼特部落一起去死,还是带着北国银行的支票去另外的国家活呢?”

雷萤术士的话语没什么诱惑力,但真实的战局比任何的言语诱惑都更加有用。

打不赢是真的,快要完蛋也是真的。

那这种情况,只能另找一个出路了。

“如果没有和你们合作,其实情况倒也不至于这么糟糕。”

芭别尔也没能绷住。

没有人相信愚人众,就好像愚人众也不相信沙海权贵的承诺一样。

但事情还是要做的,你觉得你能够防住对方的阴谋,然后利用对方。

同样的,愚人众也这么想。

而只看结果,是愚人众赢了。

“可你们已经做出了选择。”雷萤术士反而恢复了悠闲的语气,“你们输的一败涂地。”

前因后果如此简单,无非是贪婪但没有成功,仅此而已。

失败了就要考虑退路了。

愚人众并不相信这些人对沙漠民这个身份有多么忠诚,毕竟自从赤王死去之后,沙漠民这个身份给他们带来的只有麻烦和偏见。

仇恨的主体固然交给了教令院,毕竟这是他们掀起来的偏见和歧视。

但漫长的千年过去了,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怨恨出身而不是怨恨造成这种环境的教令院。

比如···为什么我生来是沙漠民,而不是雨林民?

这种想法在很多沙漠民的内心翻滚,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么倒霉的事情就一定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世界很大,很多人都可以是沙漠民来为教令院当牛做马,所以这个人为什么非得是自己呢?

“确实是输了,但倒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芭别尔摇了摇头。

总得有人当牛马的,这点无从否认。

但怨恨出身和怨恨环境是两种难度,前者是把问题交给了命运,这样一来一切的错误都无所谓了,毕竟我出身糟糕,没有办法。

出身是无法更改的命运,环境是需要挑战的敌人。

但教令院好难打的。

甚至根本打不赢,反抗他们的统治和压迫,真真不如把问题交给命运。

“你们还有翻盘的希望?”

雷萤术士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一次愚人众连执行官都委派来处理公务了,以沙海的力量,怎么都不至于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但预估是预估,没有尘埃落定之前,结果总是未知数字。

她肯定是不希望出现意外的。

“这不是你们正在做的事情?”芭别尔话语随意,“不是为了试探罗摩的底牌,你们就不会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

找对正主是解决很多问题的关键。

愚人众想要的是神明的遗珍,而不是什么沙海政权,也不是罗摩的生死。

这些都无关痛痒,重要的只有赤王和花神的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