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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需要关门放狗,便可以饱餐一顿,这种便宜的大好事儿,何乐而不为。

是以,北疆国内的粮食紧存已迫在眉睫,是以当他们以送粮的姿态要求入城,五鬼即便心中另有想法,又怎么可能将这么一条白送的“大包子”挡在门外呢?

现在的北疆国不仅是外疆沿海一带严重缺粮,基本上整个北疆国都即将处于饥荒的状态了,北疆国由地势的缘故,肥沃耕种的土地较少,所以想要满足整个国家的口粮,常年都是以钱财船运外载大粮国,然而如今,天灾连连,旱涝频繁,即使是一些大粮国都开始停止了交易。

奇了怪了!他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奇妙的主意呢!

“咳咳,我、我当然也想到这一茬了,我只是、只是觉得就算随便送一点粮食给他们,都是浪费而已。”

虞子婴看了他一眼,便随手写下这一句,而达达木那一张老脸瞬间便涨红了,这是被自己给蠢羞了。

“自然用不着全部送了。”

达达木瞪掉地上了,他亦是瞬间便醒悟虞子婴所表示的意思,一时禁不住又喜又迟疑道:“但、但那些都是用来救人的粮食,就这样送了出去岂不是……”

“以押运粮草为名,定能顺利入城。”虞子婴写出这几个字后,其实周围已围拢了不少好奇的人,许多人将她写的字一瞧,哗声响起一片,顿时一个个都一脸的恍然大悟。

想他不喜欢人家对他卖关子,所以虞子婴直接抖出“包袱”。

而达达木倒属于那种长歪了的老实人,所以虞子婴倒是有自信能够最终说服他。

说实的,这种人虞子婴一般并不爱与“老实人”打交道(若非必要,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她都不愿意打交道。)是敌的话倒也好说,挖个坑他就自己跳下去了,是友的话,直起来,一根肠子似的,常会为一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而固执坚持,让人为其疲于奔命。

再观其面像,前额上部方形,一字眉,方下巴,身体也随之有方形的趋向,这种人一般有大实干的能力,亦是性格较为坚毅直爽之人。

虞子婴腹诽了一句,倒也不计较他的恶劣语气,她观察达达木此人性格虽为火爆,但心胸倒也宽广,能容人所容,能怜其所怜,是一个硬中带软之人。

她当然不是男人。

看完这一行字达达木下意识地怀疑起她是怎么知道他这一趟的任务,但随即又想到,或许是格桑这见色忘义的家伙透露的,便暂时揭过这一页,一脸燥躁喊道:“你们女人说话就是罗里巴索的,是男人的话,就给老子一口气说完!”

“你还记得你这一趟来白石镇的任务吗?”

但虞子婴经历的厉害人物已经多到数不清,别说将军,连皇帝都见过不少,是以她仅浅淡挑了一下眉毛,波澜不惊。

不愧是北疆国中央都督内府的骁勇铁木将军!

想来,站在这里的若是一个真正的十几岁的少女,只怕已经吓得腿软。

“你什么意思?”达达木冷冷地盯着虞子婴,他此刻声线冷峻粗旷,嗓音淡漠,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虞子婴甚至从这句话中觉察出了隐约的杀气。

不得不说,虞子婴的这一番话完全戳中了他心底的紧绷那一根弦,令他不得不有了反应。

达达木读完这一行话后,脸色倏地一僵。

“你想死,我亦不会拦的,但他们……我想他们是不愿意跟着你就这样无计划无底气地去送死的。”

虞子婴不以为然地拢了拢袖子,继续写着。

太可恶了!他达达木这一辈子就没见过性子这么不讨喜的女的!

“……你!”被呛噎的达达木指着虞子婴直喘气。

对待达达木的态度,虞子婴却没有格桑那般如春风般温和轻柔,简直是怎么直接怎么来。

“我想死,请务必不要拦我。”

虞子婴看了一眼达达木,执起木枝又写下一行。

这时,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达达木哼了一声,快步走了过来,他本想喝叱格桑办事拖拖拉拉地,但不经意间看到了地上的字,眼睛睁大一瞬,脸色变得荒诞古怪,然后对着虞子婴面露出几分轻蔑不屑道,道:“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不懂就最好少管,若不想死的话,赶紧走!”

拥有这么一双深邃幽深,黑若古井无波眼神的人,她就像雪巅之上的微尘流光,是那千年沉澱下来的空濛亘久。

她由始至终面对所有人都是一脸的面无表情,一开始,他以为小姑娘怕是被他们这一船的兵汉子给吓到了,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的眼睛或许一开始看她的时候便瞎掉了,根本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

他想起了这位冰姑娘自醒来后,便一直是一种从容自若的态度,她没有第一时间询问他任何话,而是选择自行观察与思考,那个时候他并没有这个想法,只当她在不安,以冷漠来掩饰自己的慌恐,所以他对她更为怜惜。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认真地研究起虞子婴这一个人。

格桑看完字后微微一愣,一时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抬起了头,凝视着虞子婴一动不动。

写完后,她便抬起了头,一片阗静的漆黑眼眸,那兜头的帽檐微微朝后滑落些许,露出她光洁白晳得有几分透明的额头。

带着我,我有办法让你们进白石城,而不伤分毫。

虞子婴看格桑的老好人神色变得坚决,黑幽幽的眼珠转动一下,想了想,便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枝,然后低着头,开始在地上写着。

格桑看到少女的动作,一时感到些许头痛,他不由得硬起心肠,沉声道:“冰姑娘,就算你拒绝我也不能带着你一道走的,因为这根本不是在帮你,而是害了你啊。”

点头是表示,她能够理解他这么说的意思,摇头则是理解归理解,但她做不到。

虞子婴点了一下头,又摇了一下头。

格桑这一番话不可谓不苦口婆心,柔肠万千。

“……”格桑见此嘴角一抽,想笑又必须忍着,他握拳抵唇清了清音,道:“冰姑娘,我们不能再带着你继续朝前了,或许你现在还不能够理解,但这都是为了你好。”

队伍停下来后,格桑便朝虞子婴走去,当他欲言又止地站在虞子婴面前时,她却蓦然退了一步,低头撇过脸,仿佛这样他就能够看不见她似的。

在已经能够看到白石城墙轮廓边际时,达达木挥手,令队伍停靠在了路旁,由于五鬼是明日才拿白石镇的人去祭城,所以他们仍旧还有一日的准备时间。

白石城一事对他们而言,或许是一个死亡之地,但对目前的她而言,或许就是一个接着玄阴王**的重要契机。

所以,明明知道自己如今这种看不懂脸色的任性态度会令桑格等人为难,但她却不得不置若罔闻,依旧坚持着跟了过来。

可如今,她失去了武力的依仗,也就等同失去了嚣张的底气,这样的她,连接近他都变得十分艰难,更何况是进行到下一步的计划。

若拿以前而言,凶则勇,猛则直,她或许、可能会直面去迎击他,毕竟那个时候两人在各方面都旗鼓相当,狭路相逢勇者胜,不是吗?

这么一想,虞子婴对这一次的任务感到一种深深地忧郁了。

而且,他对“她”的了解,比她自己更深,而她对他的了解,却只是一些别人口传的字只片语,与对他行事为人的忌惮。

既使之前的她,在先前几次跟他打交道的经历来看,她不仅半分便宜没占到,甚至隐有被吃定的痕迹。

如今她既无武力,且那个男人无论从哪一方面而论都不输她,城府极深功夫深不可测,背景神秘,性格狡黠馅儿黑又诡谲难辨,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她是想杀他或降服他,对目前的虞子婴而言,那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但是,问题来了,现在的她……怎么去杀他呢?

她只要杀了七煞之主……她的命数才有机会彻底改变了。

用排除法来说,**便是七煞之主无疑了。

宛丘时,贪食与懒惰都解除了玄束,不得不说虞子婴就是一个天生的倒霉蛋,七罪之中只剩下**一人,她才终于找到目标了。

她并不清楚为什么她的身体会被冰冻困在冰中,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失去了武功,也不知道为什么失声了,但至少……她还活着,仅凭这一点,便足够令虞子婴感到幸庆与满足了。

她的思想就像被困在一个黑盒子内,那里面狭隘、黑暗,却莫名令她感到十分平静与安心。

终于,她不再挣扎,随着潮起潮汹的水流,缓缓下沉。……

她听到心中有一道充满蛊惑的声音,慢慢地透支着她的全部意志,接着她便感到,身躯的全部机能开始僵化、麻木、丧失……到最后,她失去了自已。

“沉睡吧……沉睡吧……”

她仿佛感受到了死神正紧紧地勒住了她的脖子,缓缓用力,那种无力与恐慌禁锢着她的身躯。

当再次被一波浪花卷进肚腹后,窒息,还是窒息。

于是,即使身重如泥沼深陷,她亦潜意识地不停的在水中挣扎,双臂慌乱地拍打着身边的水,但那溅起的冰冷水花,那不断往下沉的身体却让她感受到了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

下一秒,她脑中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就这样认输。

虞子婴记得在宛丘刑狱悬崖峭壁无力坠落海里时,背部如被千万道力鞭撕裂,大脑中的意识瞬间被汹涌而来的水淹没,只剩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