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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林随安和花一棠便开始了在两大山庄打工的生活。

贤德庄和四面庄都是只包吃不包住,白日里管一顿中饭,早饭和晚膳需要自理,辰初一刻,坊门开,务工人员入庄上工,宵禁前一刻,庄门落锁,所有人必须离开山庄,贤德庄除了裘文老庄主之外,甚至裘伯都不能在庄内过夜,四面庄只有朱母能留下盘点绣品。

林、花二人能留在庄内探查的时间十分有限,满打满算也只有五个时辰,还要除去必要的工作时间。

自从“木棠”在画绣样上露了一手,就被朱母视为振兴四面庄的救世主,花一棠也不负所望,对纺线、织布、裁剪、配线、针法等等一系列流程都提出了卓尔有效的改进办法,使得四面庄的工作效率、绣品质量、审美水平都大大提高。

花一棠的本意是以实力在四面庄立住脚跟,并以此为契机进入四面庄的管理层,进而接触到四面庄的核心机密——账册,可不曾想,越努力越悲剧,朱母似乎将他当成了高端技术性人才,恨不得日日将他绑在绣坊里。

这下可好了,除了如厕时间,花一棠甚至不能离开绣娘们的视线,加上本人形象太过璀璨招摇,走到哪都是万众瞩目,想低调探查简直是痴人说梦,彻底沦为悲催打工社畜一枚。

*

比起四面庄,贤德庄的工作内容很是轻松。林随安的日常工作职责就是与裘老八等人轮班扫地、劈柴、挑水,因为诚县这个月几乎日日下雨,连洒水都省了,早上完成工作,下午闲暇时间便与大家在练武场四周闲逛。只是闲逛范围有严格规定,只能在厨房、柴房、仓库和练武场,除此之外的厢院都有内院护卫把守,无法进入。

这般舒适的工作环境,每日居然有三十文的工钱,林随安甚至想一直做下去。

三十文是新人价,入庄的时间越长,薪俸越高,比如裘老八,来了大半年,日薪高达五十文,和他同期入庄的十几个,有的是四十文一日,有的是四十五文一日,波动不大,据说裘老八祖奶奶的亲妹妹的女婿的侄子的表嫂的外甥的姘头和裘伯是亲戚,所以得到了裘伯的特别优待。

如此浑浑噩噩了三五日,林随安有些待不住了,便想着趁着挑水的时候甩开旁人,去别的厢院探探。

贤德庄的水井设在偏院,距离厨房尚有一段距离,而且位处死角,很是偏僻,根据林随安的观察,无论在柴房、厨房还是库房,都很难观察到水井周围的景象,正是脱身的最佳位置。

贤德庄有十个大水缸,一挑两桶,需要几十挑方能注满,比起劈柴洒扫,是最繁重的工作,平日里大家都偷懒耍滑躲着不做,全扔给老实的裘老八一人做苦力,所以当林随安自告奋勇承担挑水大任时,众人皆是有些诧异。

林随安连挑了五日的水,众人惊喜地发现这小娘子竟真能凭一己之力在一个时辰内挑满十大缸,纷纷夸赞林随安吃苦耐劳,尤其是裘老八,对林随安大为赞赏,夸她是个干活的好苗子,渐渐的,也就放心让林随安自己去做了。

林随安算过,平日里大家完成工作汇合需要一个时辰,而她最快一刻钟就能装满十个水缸,还有大把时间足够她离开探查。

来到贤德庄的第十日,又是细雨连绵,众人与平日一般分工各司其职,林随安抓住时机,以极限速度完成挑水任务,脱去外衫,里面特意穿了身黑衣,又扯出黑头巾把脑袋包成了个黑蛋蛋,只露出两只眼睛,猫腰沿着墙根溜到了偏院角门。

角门挨着水井,门外也是一条回廊,与他们平日里走的回廊不是一条,应该是真正的主路,可通向贤德庄更为深远的内院。

角门上自然是上了锁的,不过对林随安来说如同虚设,她左脚蹬墙根,右手攀墙头,身体噌一下窜了上去,正要一跃而下之时,厨房方向突然传来了喊声。

“方娘子?方娘子——诶,人呢?”

是裘老八的声音,林随安吓得一个激灵,好死不死脚下踩到了墙头厚厚的青苔,差点一个劈叉滑下来,手忙脚乱稳住平衡,裘老八的大嗓门已经朝着水井的方向过来了。

“方娘子,方娘子——”

林随安叽里咕噜滚下墙头,一把揪掉头巾,衣服是来不及换了,灵机一动,挽起袖子拿着头巾开始闷头擦水井。

“方娘子——你果然在这儿——”裘老八快步走过来,瞧见林随安动作不由一怔,“方娘子这是干嘛呢?”

林随安以店小二的标准手势甩了甩手里的头巾,“这里的青苔太厚了,我擦擦。”

裘老八狐疑:“我记得你早上不是这身衣服。”

林随安:“唉,别提了,刚刚一脚踩在青苔上,滑了一跤,衣服全湿了,只能脱了,我想着把这青苔擦干净,免得又摔了。裘八兄找我有事?”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擦什么青青苔!”裘老八道,“快跟我去练武场,内院考核马上开始了。”

林随安一怔:“什么考核?”

“裘伯没告诉你吗?”裘老八走得飞快,“哦,是我忘了,入庄半年后才能参加内院考核,方娘子才来了几天,告诉你也没用。”

好家伙,感情折腾了半天,她只是个临时工,还要熬过半年试用期才有转正的机会,太坑爹了,再等半年时间,估计诚县百姓已经被龙神观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林随安心中骂|娘,口中抱怨:“啊呀,竟然要半年这么久啊——”

裘老八耸肩,“半年的考察时间是死规矩,裘伯说了,这半年考察的是忠心和人品,少一天都不行。”

林随安嘴里啧了一声,想了想,跟紧裘老八步伐,压低声音,“去内院是不是有什么好处啊?”

裘老八停下脚步,四下望了望,也放低声音,“我看你干活实诚,做人定也是个实诚的,偷偷跟你说点内部消息。”

林随安连连点头,“裘八兄果然是大前辈,做人厚道!”

裘八乐了,搓了搓鼻子,“去了内院,就能替门主办大事,半年前,我有个远房堂兄进去了,深得门主赏识,据说去了外地开铺子,可风光了,一个月寄给家里的钱顶我半年的赚的。我若是也能有个铺子,当个掌柜,赚了钱,就能娶个好媳妇,好好养几个娃,厚厚厚——”

裘老八满面红光,满眼都是对未来媳妇的向往,林随安有些好笑,点头道,“裘八兄功夫好,定能如愿以偿。”

裘老八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这话你可别跟他们几个说啊,他们会笑我只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没大志。”

林随安忍笑,“行。”

二人说话的功夫,练武场到了。

和裘老八同期进来的十几个临时工汉子们站在回廊上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见到裘老八和林随安,纷纷热烈招手,有的给裘老八鼓劲儿加油,有的劝林随安别着急,以后定有机会,还挺有团队精神。

练武场正南方向的回廊上设了一处坐案,裘氏现任门主裘鸿端坐其上,裘伯陪站一旁,另一侧则是一名龙神观的道士,林随安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叫什么,或许是之前夜闯龙神观的时候被她揍过。

回廊前方,则是三名内院护卫,着统一服装,是一身姜黄色的短靠,胸前有代号名牌,腰配横刀,凶眉煞目,林随安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之前在诚县郊外调戏小鱼的江湖人。

当时那些庄稼汉子的确说要将这三人送到贤德庄让庄主发落——原本有五个人,现在只有三个——林随安一想就明白了,这几人本就是来投奔贤德庄的,但是为何他们不用通过半年的试用期,莫非有后台?

“内院考核现在开始,叫上名字的人上练武场比试,只要能在内院护卫手下赢过一招半式,就算考核合格,可入内院做工。”裘伯提声道,“薪俸是外院的十倍。”

裘老八一众临时工们顿时沸腾了。

林随安装模作样欢呼了两声,目光在那三个内院护卫身上打了转儿,这三人的状态和之前大相径庭,之前虽然满嘴脏话,一肚子黄|色|废|料,但最起码还算有人气,可此时三人定定站在那里,目光呆滞,四肢僵挺,好像被施了定身咒的僵尸。

尤其是胸前的标牌,分别写着“丙四”,“丙十四”、“丙二四”。

林随安觉得这编号不太吉利。

裘伯:“第一个,裘老八!”

众人欢呼声中,裘老八脱了外衫,露出一身黝黑的腱子肉,扛着狼牙棒跳上了练武场,大喝:“我叫裘老八,请了!”

裘鸿漫不经心看了一眼,“丙四,你去。”

“是,门主。”丙四甩刀出鞘,站上了练武场,“请。”

裘老八大喝一声,抄着狼牙棒冲向了丙四,招式还是一成不变,标准的“路见不平一声吼”,特点只有“气势足”、“声音大”,破绽一大堆,攻击毫无章法,防守几乎为零,下盘不稳,狼牙棒太重,惯性容易导致失去平衡——林随安扶额,唉,上次败在她手里,居然一点记性都没长。

果然,丙四一眼就看出了破绽,闪步激突近身,刀柄啪一声击中裘老八的手肘,裘老八狼牙棒脱手飞出,丙四旋身使出一记扫堂腿,攻击套路和林随安如出一辙,眼看就要踢断裘老八的小腿骨,围观众人一片惊呼,林随安不忍直视,手遮住了脑门,岂料就在此时,裘老八突然一跃而起,不仅避开了扫堂腿,还凌空捞回了狼牙棒,呲牙一笑,反手朝着丙四的后背抡了过去,“看招!”

这一招“回身打驴”着实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林随安颇有些刮目相看,想不到裘老八居然学会用虚招骗人了。

包括裘老八在内的众人都以为十拿九稳,有人已经开始提前欢呼庆祝,说时迟那时快,丙四好似身后长了眼睛,身体就势向地上一趴,双掌用力前推,整个人嗖一下向后窜了出去,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泥水痕,鲤鱼打挺起身,竟是到了裘老八身后,裘老八吓了一跳,回身再抡,丙四抄刀迎上,两人就这般乒乒乓乓打了起来,一个狼牙棒虎虎生风,一个横刀烈烈扫雨,不消片刻对了三十多招,竟是不相上下。

林随安看得津津有味,心道不愧是裘老八赌上未来媳妇的一战,果然可圈可点。众人都看傻了眼,连加油欢呼都忘了。

裘伯提醒裘鸿,“门主,您看如何?”

裘鸿点头,“可以。”

裘伯提声道,“裘老八,考核通过!都停手吧。”

裘老八一听可乐了,后撤两步,高呼“多谢!”

丙四缓缓放下了刀,定定看着正前方,仿佛一个失去控制的牵线木偶。

雨突然变大了,随着风歪歪斜斜刮进了回廊,潮气卷着霉味儿冲进鼻腔,林随安眉头微蹙,手臂上的汗毛唰一下立了起来。

一直站在旁边观战的丙十四、丙二四突然动了,仿若两道黄色的水烟冲向了裘老八,裘老八刚刚经过一场大战,正是松懈之时,惊变突生,还没回过神来,两柄刺目的横刀已携风带煞砍向了自己的脖颈。

我命休矣!

电光火石间,裘老八只觉腿弯剧痛,双腿一软,吧唧跪入泥水,又觉手肘剧痛,狼牙棒豁然脱手螺旋飞出,咔咔两声砸断了头顶的两柄横刀,空旋数圈,稳稳落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

裘老八抹了抹眼皮,他眼前站着一个人,黑衣短靠,后背笔挺,单手轻飘飘提着他的狼牙棒,回头笑道,“大恩不言谢,不必跪了。”

“方、方方方娘子?!”裘老八惊呼,又抹了抹眼皮,这才看到刚刚突然攻击他的两个内院护卫已经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丙四远远站着,似乎什么都没看到,毫无反应。

裘伯吓得瘫坐在地,裘鸿双眼崩裂,喝问旁边的道士,“玄清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那道士似乎也很是惊讶,目瞪口呆半晌,施礼道,“裘门主稍安勿躁,待我回去问问师兄,或许是……出了岔子。”

说罢,急匆匆走了。

裘伯这才回过神来,问:“门主,这考核还考吗?”

“今日不考了。立刻令人将人带回去!”裘鸿怒道。

裘伯忙应下,唤来另一拨内院护卫抬人收拾残局。

林随安望着那名道士离去的方向,不禁皱紧了眉头。

玄清……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玄明散人的师弟……

“裘老八你没事吧?!”

“裘老八你是不是吓傻了?!”

外院临时工们呼呼喝喝跑过来,七手八脚搀起裘老八,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裘老八呆呆看着林随安,突然一个激灵,甩开众人的搀扶,扑通跪地,“多谢方娘子救命之恩,裘老八以后定做牛做马,两肋插刀,以身相许!”

林随安:哈?

*

小剧场

躲在茅房摸鱼的花一棠突然一阵恶寒: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