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
孔秀兰虽然顾客盈门,但仍不能阻止因为自己不能生育而有可能失去阿凯的恐惧与哀伤,不仅不能阻止,还被这种恐惧与哀伤在她的心底里肆意蔓延!
一整天,她都在强颜欢笑地招呼着她的衣食父母们!或许,人生本来就是有失必有得,今天,她的生意出奇的好!新进的那几十套衣裙,已经卖去将近一半!
傍晚,当一批批顾客们一脸惬意地陆续走出服装店去之后,她才将僵硬的笑肌放松,然后走到收银台前坐下来,心灰意冷地清点今天的进账,而阿凯,却在此时出差回来了!
当他站在门前抬眸看向店里时,却见他的孔秀兰坐在收银台前秀眉紧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结婚一年多来,阿凯第一次看见孔秀兰数钱的时候还这副愁绪满怀的模样,不禁感觉有些奇怪,毕竟之前即使是淡季收入只够开支,都不曾见她如此愁眉不展过!于是他几步走进店来,将旅行包轻轻放下一脸宠溺的问道:
“兰儿,什么事让你如此不开心啊?”
然而,沉浸在痛苦跟绝望之中的孔秀兰乍一听到阿凯这突兀的声音时,却吓得娇躯不受控制的一颤!慌乱中惊慌失措地抬头看向他问道:
“哦?你,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的嘛?”
“嗯?你意思是不希望我这么快回来喽?”
阿凯佯装生气,用不满的语气问道!
此时孔秀兰已经点完了数目,她将抽屉一推,站起来抿着嘴勉强挤出笑容来,故作嗔怪地说道:
“看你这话说的!我不过是突然听到动静吓了一跳罢了!……刚回到的?”
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与面前的阿凯有了很大的距离!因为自己得了那个输卵管堵塞的病,已经配不上阿凯了!
而不明就里的阿凯却笑眯眯地指着旅行包说道:“是啊!因为我买了一点你喜欢吃的零食,想给你尝尝,便一下车就直奔你这里了!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我不在的这几天没出什么事吧?”
也难怪孔秀兰一听说自己得了输卵管堵塞便这般的失魂落魄,像阿凯这种能挣钱又体贴的好丈夫,眼看着要因为自己不能生育而失去了,怎能不令她痛彻心扉啊!此时,随着心绪的波动她脸上的笑容显得有点凄凉!片刻后,她故作镇定地说道:
“阿凯,谢谢你总是这样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我,我……哎呀!既然你回来了,那我现在就收摊关门吧!回去了买菜今晚我来做饭!犒劳一下我辛苦出差的好老公,好不好啊?”
“哈哈……那感情好!今晚就尝尝我兰儿的厨艺啦!”
阿凯虽然看出她心事重重,但见她仿佛不想说便也不多问,因为他相信到了想说的时候她自然会说的……
以往的这个时候,都是阿凯做饭菜让她坐着等吃,而今晚她却说什么都不让阿凯动手了,只说今天老公出差辛苦,让她这个当妻子的也好好地伺候丈夫一回。
不一会儿,饭菜都做好了!香喷喷的摆到了桌子上!随后孔秀兰又拿了一对杯子来各倒了半杯,俩人便对坐碰杯畅饮起来……
都说久别胜新婚,俩人本来就感情深厚,加上今夜的孔秀兰尽极温柔,还前所未有的主动!所以这一晚,俩人都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片刻之后,孔秀兰小猫似的依偎在阿凯的怀里。她伸手搂着阿凯,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去!突然有一种即将别离的痛,又从心底蔓延开来,使她不觉间悄悄的滴下泪来!
虽然她听到王春枝说有过做了疏通手术能生育的先例,但自己做了手术能不能生都是未知数!结婚一年多来,虽然阿凯的父母不催生,但有一次和婆婆聊天,说到谁谁有小孩了的时候,孔秀兰性格直率也表达了自己想要孩子了的意思!记得当时婆婆就笑着说不要着急,你们才结婚不久呢!
可是老人的话虽如此说,那盼望抱孙子的心情却溢于言表!孔秀兰暗自悲伤,自己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老天怎么还如此惩罚自己??
这边阿凯原先以为孔秀兰这是分开几日后的正常反应,片刻之后他却听到了令人焦虑的哭泣声!而且伴随着抽泣声她的身体也不时地颤栗起来……
刚见她愁眉不展的时候,阿凯也曾想过是不是她在鹤城的父母出了什么状况?但很快这个念头便被他自己给否了!因为前两天他还曾经给家里打过电话,母亲对他说两边的父母都安好,让他们安心做事不要牵挂家里……难不成孔秀兰烦恼的根源是来自于王春枝这边的?想到这里阿凯将她轻轻推开,用手给她拭去泪水一脸怜惜地问道:
“兰儿,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伤心啊?我知道咱们俩边的父母都没什么事令你难过的,难道是你那春姐又出什么事了吗?”
孔秀兰此时已经哽咽难言,她泪眼婆娑地摇摇头,随后她转过身子又搂着阿凯的脖子说道:“不,春姐她很好!是我……阿凯,我们,离婚吧!”
阿凯听了此话不由地一愣!显然他也是被孔秀兰这话给惊到了!他不知道明明很爱自己的孔秀兰,怎么还能说出要和自己离婚的话来?!而且据他了解,孔秀兰除了自己之外,貌似都没和谁谈过恋爱啊!这一两年来她为了开这个服装店,每天早出晚归,若说她这样的人也有外遇,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相信了,他阿凯也不会相信的!
而自己和她的婚姻明面上看是双方父母作的主,但事实上他早就喜欢孔秀兰了!只是因为那时害羞不敢向她表白而已!如今好不容易结了婚,这一年多来的两情相悦,使得双方都感到无比的幸福!可是,为什么她要提离婚呢?难道有人造谣生事离间他们夫妻的感情了吗?
“兰儿,你没发烧吧?”
阿凯用手背试了讲她的额头上的温度,又说道:“并没有发烧啊!”说完又轻轻给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说道:
“兰儿,你别再说这种傻话了好吗?我们俩是要互相信任互相陪伴牵手到白头的!这一生我不放开你的手,你也别想着放开我好吗?今晚我们都很兴奋,所以你也喝了不少的酒,是不是酒多了胡思乱想啊?要是这样的话,那咱们以后都不要喝酒了!好不好呢?”
孔秀兰知道,阿凯素来对自己一片深情,尽管他也有生意做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自己!所以,此时她也不忍心让他同自己一起为了无后而伤感啊!只是,王春姐说的对,长痛不如短痛!她抬手擦去泪痕,然后坐起来一脸凝重的说道:
“阿凯,在告诉你原因之前,我必需和你说明,我,很爱很爱你!只是有时候夫妻感情长久,不是有爱就可以了的!你等一下,我拿一样东西来给你看看……”
话落孔秀兰就快速的下床而去,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病历递给阿凯说道: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离婚了!我,之所以你刚回来没有说,只是想让你不受任何影响地和我再好好地爱一回……”
孔秀兰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来了!
而阿凯则一脸惊诧的接过病历本来,颤抖着双手去翻开这本病历,因为此时他心里最害怕的是病历里有孔秀兰得了什么绝症的消息!直到看见里面只写有双侧输卵管堵塞,身体的其他部位都没什么问题时,才舒出了一口浊气!
“兰儿啊!你吓死我了!见你如此伤心,还不惜拿离婚来恐吓我,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呢!原来就是这个啊?哦?”
说完他将孔秀兰搂进怀里说道:“兰儿,不能生就不生!我这辈子有你就足够了!你喜欢孩子,那我们就去抱养一个,两个也行!这样,你不用辛苦怀胎也能当妈妈,多好啊!是不是?”
说心里话,当阿凯得知孔秀兰不能生育时,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遗憾的!毕竟,做为一个正常人,谁不想自己的骨血得到延续?只是失去知心爱侣和终生无后,此时阿凯选择的却是后者!
“可是,我不想断了你们家的香火啊!一想到你的父母,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罪人了……”
“兰儿,我问你,假如得不孕不育症的人是我,你当如何对我呢?”
孔秀兰搂着阿凯的脖子神情坚定地说道:“这个不用问,我肯定对你不离不弃的!因为在我的心中,除了出轨,什么事都不能让我有离开你的念头!”
阿凯听了笑道:“这不就对了?难道你就不想想,我想的也和你一样?以后,这事你不准再提了!若一两年后我父母提起,我就说是我的问题,然后我们再去抱养一个孩子,你说怎么样?”
孔秀兰知道阿凯爱她,但却想不到他的爱如此的坚定,连自己生不了孩子都不能动摇他爱自己的心!于是她用万分感动的眼神看向阿凯说道:
“听春姐说,她顾客的朋友也得了这个病,后来做疏通手术也有孩子了,不知道我能不能也去做……”
听闻孔秀兰想去做输卵管疏通手术,阿凯一想到孔秀兰被开刀就害怕!担心手术会影响到她的身体,于是眉头一皱说道:“还没有孩子你就要挨刀割,太痛苦了!兰儿,还是不做了!顺其自然吧!”
孔秀兰此时一脸的幸福,同时也更坚定了要去做手术的决心!为了阿凯,挨两刀又能怎样?!毕竟,曾经努力过,即使结果不满意也不留下什么遗憾!
阿凯见劝不动,也只好答应她了……
两日后,孔秀兰因为有阿凯的不离不弃,心情变得没那么压抑了!于是在考虑清楚怎么和母亲说之后,便趁着顾客少的时候,去到阿凯的商场那边,给她的母亲打电话,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母亲……
翌日,得到消息后的孔母,便携同亲家母急匆匆地下南疆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