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温随礼在复习，听到院子里陆母的喊声，放下笔出来一瞧，看到有个知青站在自家院子里。
是张燕子。
温岁礼跟她并不熟，记忆中两人只有过几次短暂的交流。
张燕子身材瘦小，剪了一个齐刘海，两根辫子放在脑后，显得她很小很幼。
她正缩着肩膀站在院子里，捏着裤腿的手指暴露了她的紧张。
温岁礼上前跟她搭话，“张知青，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燕子跟知青点的人关系都不是很好，大家对她也是爱搭不理的态度。
如今，别人都有了复习资料，都忙着复习呢，她问了一遍，大家都不想借，只有一个多月的复习时间，恨不得天天晚上抱着书睡觉。
她也能理解。
跑到温岁礼家里来借书，她也知道很难为情，但她只有这一次的机会，必须要紧紧抓住，不得不勇敢迈出这一步。
声音如苍蝇一般小，“温同志，你能先借我几本你已经复习过的书吗，我保证马上抄，抄完之后就还给你。”她充满乞求的双眼紧盯着温岁礼，双手交在一起，不停的搅动，嘴唇轻抿，耳朵爆红。
“可以啊。”温岁礼欣然答应，她知道这一次考试对于大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其他几科她以前看过好几遍了，最近也就背背政治和刷刷题了 。
张燕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双眼满是不敢置信，遂犹如装满了星星，欣喜的看着温岁礼。
她家庭条件很不好，下乡也是为了能赚口粮食吃，家里的兄弟姐妹众多，父母根本就记不起来她这一号人。
从小生活的环境也就造就了她这样沉默寡言的性子。
其实在上学时，张燕子的成绩很好，特别是数学成绩，每次都可以考满分。
才念完高一，父母就不让她上学了，然后响应号召下乡了。
“真的吗？”张燕子下意识地咬紧嘴唇。
温岁礼璨然一笑，“当然，我已经看过一遍了，你需要的话先拿去吧。”
“谢谢，真的太感谢了，我保证抄完之后就还给你。”张燕子弯下腰，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没事没事，你要初中的，还是高中？”
张燕子 ，“你可以先把你最近不需要看的都给我吗。初中和高中都要。”
“行。”温岁礼回房间，把需要的几本书留下，其余的用袋子装起提出来给张燕子。
“都在这了。”
“真的很感谢你，温同志。”张燕子又鞠了一躬。
并非她不懂人情世故，她也知道向别人借东西，要送点礼物表示感谢。她每年干活分到的工钱和粮食，除了自己吃之外，还要寄回去给家里，她今年的钱已经没有多少了。
“没事，你先用吧，不过我希望你下下星期之前能还给我。”
张燕子保证，“好的，两个星期之内，我一定会还给你。”
“谢谢温同志，谢谢婶子。”出院子的途中，张燕子一步三鞠躬。
“小姑娘怪可怜的，看起来跟没吃饱饭一样。”陆母说。
温岁礼，“城里也不一定比我们乡下好，他们的粮食都是有规定的，家里兄弟姐妹多，每个人能分到的肯定就少，不像我们乡下，饿急了还可以去山里找点吃的。”
“也是。”陆母并不羡慕城里人。
…
张燕子是个守信用的好同志，借了温岁礼的书后，夜以继日的抄写，晚上抄到很晚了，与她同住在一个房间的人嫌吵，于是她就抬着煤油灯自己坐到外面抄，终于在温岁礼规定的时间内，把借来的所有的书都抄写完。
去还书之前，她去山上摘了一点拐枣，带给温岁礼家的三个孩子吃。
“我现在没什么钱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张燕子神色窘迫，面红耳赤。
陆母，“这拐枣很好吃的，你在后山摘的吗？。”
“对。”
三个孩子温岁礼一人给了一串，教小孩子，“说谢谢姨姨。”
孩子们奶声奶气的向张燕子道谢。
张燕子如临大敌，手忙脚乱的表示不用谢，她这点小东西还用啥感谢呀。
说实话，向温岁礼借书，她也只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过来，内心十分忐忑不安，村里早有传言，温岁礼十分看不起人，所以她也担心温岁礼看不起自己，不肯借给自己。
如今温岁礼的态度已经刷新了她对温岁礼的认知：原来，她并不像传言中说的那样难以相处。
或许是温岁礼温和的态度，让张燕子产生了得寸进尺的想法，“温同志，我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你吗？”
知青点的人也经常聚在一起，共同讨论难题，张燕子去听了几次，并不认可他们所说的，倒是温岁礼在教科书上对习题的解答，让她产生了兴趣，很多大题的解题思路，她们都是一样的。
温岁礼意外，“我？”
她不应该跟知青点的人一起学习吗。
张燕子点头，“对，我每天能过来跟你一起探讨题目吗。”
温岁礼答应，“可以，不过我小哥和我嫂子也会来跟我一起学习，你介意吗？“
赵燕子眼里的光更亮了，“不介意，不介意。“
她早就听说过白知青在学校的时候成绩很好，他们加入，应该会更顺利吧。
是从第二天开始，每天下午，张燕子就会拿着自己抄写的书过来跟他们一起讨论。
不得不说，她对数学有一种独特的见解，温岁礼都很佩服她的一些解法。
“燕子，你的数学很不错啊，你报的是什么学校？”几天相处熟了，温岁礼直接叫她名字。
张燕子羞涩，难于张口，最后还是小声说道，“南大的数学系。”
温岁礼，“很适合你啊，未来的大数学家。”
很少有人在这么年轻的时候知道自己未来要干嘛。
张燕子很害羞，头埋的极低，“别打趣我了。”
白灵，“岁岁说的是真的，我们都觉得你的数学思维很好，你很喜欢数学吗？”
张燕子点头，“很喜欢，我觉得数学课很有趣，学数学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我很享受。”
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的面前表达自己对数学的热爱，在以前，数学只会被她埋藏在心中。
温岁礼，“加油，南大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