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一个精神抖擞的中年人在自己对面,一脸关心。
真是黄国梁!
这个说话的声音记到骨子里。上一世黄立明对没有及早关注到父亲的身体状况,住院没几天就去世这一事,心存很深的愧疚。
这一照面,发现黄国梁身体还很壮实,只不过比记忆中两鬓多了些白发。
“谢谢,大叔。”
郑庆仁咧着嘴,笑了下。发自内心。
说完,迈开大腿,跨过了小水坑,朝着黄庄外走去。
“这小子,没见过面,但是怎么觉得很熟悉。”
黄国梁自言自语道,朝着家里去。刚才找同庄里几个人预约过两天帮忙出药材白芍,顺便到村委给去学校十几天的女儿打了个电话。
让她不要省吃省穿,该花钱就花钱,马上药材收获,进了账,就给她买辆自行车。
这个孩子真争气,也是庄里这些年,第一个大学生。
想到这,黄国梁不由得嘴角咧开,双鬓也不怎么白了。
“兄弟。回来了,抽根烟。”朱卓凡躺在摩托车上吞云吐雾,见到郑庆仁回来,赶紧跳了下来,从兜里掏出烟盒:“别怪我来时候没递烟,这不刚从你手里接了钱,去庄里代销店买的,团结烟,四毛一盒,前些天刚买完摩托车,只舍得抽一毛四的大铁桥。”
“我不抽烟。”
郑庆仁把烟推了回去。没进巡捕局看守所之前郑庆仁也是烟鬼,出来之后,就没了烟的记忆。
“兄弟,你这眼怎么红红的,身上也没有挨打的印啊,”朱卓凡在郑庆仁身边转了一圈,“不会去对象家,被赶出来了吧?”
郑庆仁没搭理朱卓凡,岔开腿跨上了摩托车:“走,回城。”
一不小心小腿肚碰到了排气管,烫的龇牙咧嘴:“卧槽,你这车子熄火快一个小时了,怎么这么烫。”
“哦,你进庄里之后,我又围着庄子骑了一圈。在城里我就提醒过你,小心排气管烫,你可不能讹我。”
朱卓凡也跨上了车,踹了五六脚,才打着火。
空挡拧了两下后,才挂上档前行。一路上,嘴开始啰嗦起来:“兄弟,家住县城哪,我直接送你回去。”
“我家在平和县。”郑庆仁冷冷的回道。
“啊,你不是豪县人啊,那今天回不去,早就没有到平和县的客车了。住店不?我家开旅馆的,干脆住我家店里得了,不贵,五块单间,也不要介绍信,我看你不差钱,不可能去国营招待所住大通铺吧?前两天县里开药交会时候,我家可是十五块钱一晚。”
朱卓凡喋喋不休。
郑庆仁还真想去招待所找个便宜的大通铺住。不到一块钱住一晚。
没得到郑庆仁的回答,朱卓凡急了:“这样,兄弟,住我家店,这回来的路费我给你免了,我家店才开业半年,条件不比国营招待所单间差,药交会期间,好多客户看过我们家设施之后,国营招待所都不住,就要住我们家。”
郑庆仁不想再听朱卓凡啰嗦,回答到:“那就去你家。”
“好嘞,自从今年可以开个体旅店,我们家花了五六万把三层楼改了十六个房间,主要为了给来豪县采购药材的药商提供休息,还顺带提供仓库,我爸说以后豪县的药材市场能成为全国的中心。就是因为投资这个旅店,我原本年初找人买的摩托,前几天才凑够钱开上,这不,今天加油的钱还是看了几天店,一点点抠出来的。”
“现在豪县来买卖药材的人明显多了些,旅店生意还可以,明年就给每个单间上电视机。哎呦……妈的,泥坑……”
郑庆仁啪的一下打在朱卓凡背上,警告道:“好好看着路。”
不过这个朱卓凡家里还真有钱。
三层楼十几个房间,还能拿出五六万装修。怪不得年纪轻轻开得起两千多块的摩托车,老爹还有一辆小型50摩托。富二代啊!
很快,摩托车就进入豪县县城。朱卓凡家的旅店在豪县药材市场的南边,距离市场也就几分钟。确实是个好位置。进了店之后,朱卓凡热情的给郑庆仁登记。
“兄弟,你叫郑庆仁啊,二十三岁,比我小一岁,你就住楼上202,先付十块钱,五块钱房费,五块钱押金。”
郑庆仁递过去一张大团结。
“兄弟,有没有零钱……”朱卓凡左右瞅了下,说道。
“怎么,这不行?”郑庆仁疑惑。
“行是行,这不明天好退押金吗?”朱卓凡心虚的说道。
郑庆仁收回钱,换了两张五块的。朱卓凡收起钱,直接装进兜里,很快写了一张收条:收房费五元,押金五元。撕给郑庆仁,说道:“兄弟,拿好。明天大概什么时候走,我在这等你,你就找我退押金,要是我不在,你就让人喊我。”
“七八点,药市上人就走。”
郑庆仁此时有点怀疑,这家伙不会偷摸着给自己开房间,把房费据为己有?
“不会半夜有人赶我走吧?”
郑庆仁不信任的问道。
“那怎么会,钱你付了,我收了,房间登记了,钥匙给你了,你就放心住。”朱卓凡拍拍胸口保证道。
郑庆仁也没多想,上了楼,打开房间。设施确实不错,被单也是新的。仔细检查了一下,上面也没有虱子和卵。打了开水,简单的擦了下身子,洗了下脚,累了一天,加上又对黄国梁和李秀影的担忧放下,很快的睡下。
第二天一早,郑庆仁下了楼。
朱卓凡已经笑盈盈的守在柜台。
“兄弟,要走?”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给郑庆仁,接过郑庆仁手中的收条,写了一句押金已退,还给了郑庆仁。
郑庆仁总感觉不对劲:“你不让人检查一下房间,就退押金?”
“我信任你!况且房间也没什么贵重物品。这么早是去药材市场?”
“嗯,过去看看。”
“你要是收购药材,我家后院有仓库可以提供存放,收购药材多了,可以送到我们旅店来,我们这里有五百公斤的磅可以称重。”
郑庆仁点点头。刚离开旅馆不远,就听到身后摩托车的突突声,然后熟悉的两把空油门声之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