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巨大的螺旋钻头,由未知的乳白色的石质材料打磨而成,表面布满了一圈圈螺旋状的花纹,顶部则是有着一根锋利的钻刺,正疯狂转动,洞穿了母亲的胸口,将她穿了个透心凉。
大股温热的鲜血,顺着胸前的血窟窿喷涌而出,导致张凡全身上下都被染红一片。
突如其来的钻头袭击,来得太过迅速,也太过猝不及防,只一瞬就把母亲的身体洞穿。
此时,母亲的眼眸睁大了几分,嘴中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整个人的生机,在这一刻以极快的速度飞快消逝。
她努力的瞪大眼睛,拼命的伸出被拉得老长的扭曲双手,想去抚摸张凡的面孔,可是......
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伴随着远处那巨大漩涡状建筑的轰鸣震颤,巨大的螺旋钻头便连带着母亲的身体,一同急促地收缩回去。
母亲无力反抗,眼底的光茫,黯淡下去。
光越来越黯淡,她越来越虚弱。
她要死了。
就要死在这方可怕的漩涡遗迹中。
一颗带血的豆大泪珠,从她右眼滑落,最后飞出,飘向了远方。
“妈!——”张凡看着母亲被螺旋钻头带走的一幕,瞬间牙呲目裂,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他本想追赶上去,可是他的前方,乃至四面八方的地方,开始有成群结队的扭曲人歪斜着站起身,将他的前路挡住。
“回......去......”
母亲距离张凡的位置越来越远,逐渐变得遥不可及。
此时的她,奄奄一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但在视野即将模糊前,看到张凡被密密麻麻的扭曲人包围时,身为母亲的她,还是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歇斯底里,用沙哑的嗓音,喊出了回去两个字。
她要让张凡回去。
不要在这里送死。
漩涡遗迹的恐怖,不是人力能够对抗,唯一的办法,就是有多远跑多远。
跑到天涯海角,永远不要回来。
虽然眼前的小狗蛋,并不是她的亲儿子,但经过两三天的相处,她已经真正的把张凡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自己就算是死,也不能成为张凡的累赘。
张凡要活着,要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为了她这样的母亲,不值得。
或许自己这样的人,早就该死了。
早就该陪着小狗蛋一同死去。
或许,真正的小狗蛋还在九泉下等着自己。
或许,如果有来世,真的好希望做一做眼前这个虚假小狗蛋的亲生母亲。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都结束了。
渐渐的,母亲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被螺旋钻头带着缩回了漩涡状的巨型建筑上。
仅是刚与巨型建筑接触,母亲那高度扭曲的身体,就被恐怖的力量震碎成了漫天的血雾,飘散一空。
浓郁的血雾,散落在地面那些扭曲人的身体表面,透出一片凄凉的萧瑟。
至此,母亲死去了。
她在临死前,还在拼命的催促张凡离开。
看着母亲的死去,张凡怒目圆睁,只感觉心里压抑的难受,有些喘不上气来。
心里泛起了一抹强烈到极致的痛苦。
自他很小的时候,就被身边的亲戚朋友告知,他的父母因为意外去世了。
那时候,由于年龄太小,他并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意义。
可是后来啊。
他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长大,才明白了很多东西。
原来死亡,就是再也不能相见,就是自己最爱的家人,去了遥远的另一个世界,永远也不能回来。
把他孤苦伶仃的丢下。
从小,就没人喜欢他,也没有人愿意跟他玩。
他只能远远躲在大树的后面,探出脑袋,满脸羡慕的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被父母关心疼爱,给予呵护。
他常常再问自己,为什么自己要比别人过得如此艰苦,过得如此孤独。
为什么,没人喜欢自己,为什么,没人来爱自己。
就因为自己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吗?
没有母爱,没有父爱,像个被抛弃的乞儿一样,被所有的人嫌弃。
明明他那么乖巧听话,可是为什么,这个世界要这么的对待他。
在如今,他好不容易从一个母亲的身上,感受到一丝温暖的母爱。
明明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带着母亲离开。
为什么,现在,就连这求之不易的母爱也被夺走了?
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世道?
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世界?
这就是天理吗?
这就是我的命运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怒与不甘,陡然在张凡的心底升腾起来,几乎要将他吞噬淹没。
好冷。
好孤独。
好寂寞。
原来我所向往的美好,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恨!
好恨!
真的好恨!
张凡摇晃着身子,向前颤颤巍巍的迈出一步。
可是一步迈出,在下一瞬,张凡只觉得喉咙一甜,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的神色,瞬间萎靡到极致。
又是一步迈出,张凡再次吐出鲜血。
隐约间,他的耳边又出现了莫名的幻听,甚至眼前也出现了虚无缥缈的幻觉。
神情恍惚间,他看到了恶毒张凡的身影诡异出现。
他面露讥讽,发出刺耳锐利的大笑。
似是站在恶的顶点,嘲讽张凡的无能。
“软弱,废物,蠢货。”
“你就只有这点能力吗?遇到一点挫折,就会哭鼻子吗?”
“废物,哈哈哈,你个废物!!”
恶毒张凡看着张凡神情落寞的模样,仰头发出刺耳的狂笑。
张凡默默的听着他的辱骂,没有说话,也没有辩解什么。
慢慢的,就在张凡第三步准备落下时,他的视野骤然模糊,随后他的意识就陷入到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扑通一声,张凡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摔在了布满扭曲人的地面上。
......
现实世界。
午夜凌晨1:18分。
遥远的大蒙市,市中心,一个豪华的小区。
一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妇女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这妇女很是年轻,观其面容是个娃娃脸,她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睡衣,坐起身,喘着粗气,满头的大汗。
她的样子看起来仅有三十多岁,身材与样貌保养得很好,一看家庭条件就颇为的富裕,是个大户人家。
在这妇女的旁边,则是睡着一个两鬓微白的中年男人,他的脸上没有多少皱纹,看起来俊朗秀气,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韵味。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中年男子同样坐起身,轻皱眉头,关心的问道。
“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咱们儿子出事了。”
双马尾辫妇女脸色苍白,似是心事重重。
“梦到儿子?”
闻言,中年男人目光怔了怔,有些惊讶。
“咱儿子还在京都上学呢,他学习成绩一向不错,又谈了个有钱的女朋友,他能有什么啥事。”
“这小子过得好着呢。”中年男人哑然失笑,当他说到自己的儿子后,脸上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抹骄傲的笑容。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刚刚那个梦实在太可怕了。”
“我梦到咱们儿子,走在一个黑暗的世界,他背对着我们,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莫名揪心的痛。”
“当我追过去,拉住他的手,才发现他的脸上,竟然裂开了一道道裂纹,就像是碎裂的瓷娃娃,不断的掉落残渣。”
“我害怕急了,刚要拥抱住他,这个噩梦就惊醒了。”双马尾辫妇女,声音有些发颤,说出了自己刚刚做的噩梦。
“放心好了,这都是做梦呢,肯定是你昨天看了什么电影,才导致晚上做了这些噩梦。”
“现在还是赶紧早点睡觉吧,等到天亮在给咱们儿子打个电话问问。”中年男人温柔的安慰道。
“不行,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要不然我心里难安。”
说到这里,双马尾辫妇女,就从床头找到手机,熟练的找到一个电话联系人,直接拨通过去电话。
电话铃声仅是响荡了不到十秒,就被接通。
电话那一头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他询问有什么事情。
双马尾辫妇女,听到儿子的声音,才微微松了口气,赶忙说没什么事,就说想你了。
听到这个理由,这年轻男子很无奈,只得苦笑着交谈了一会,默默的挂断了电话。
他现在才刚跟宿舍的舍友打完游戏,准备睡觉,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还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才在这么晚打来电话,让他着实被吓了一跳。
既然家里没事,那他也就放心了。
伸了个懒腰,年轻男子就闭上了眼睛,开始入眠。
但睡到一半时,就听到下铺的胖子大喊一声,发出惊叫,直接站起身拍了拍年轻男子,他一边拍着,一边激动的喊道:“张凡,快看,你胖爷我元神出金了,窝草,我出金了。”
“出金有啥好稀奇的,我元神这里面的角色我早就氪满了,没啥意思。”
这个叫张凡的年轻男子,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并没有感到多大意外。
“是是是,谁不知道咱们张凡少爷家里多有钱啊,吃的喝的都不是我们这些小角色能比较。”胖子一脸羡慕,阴阳怪气的说道。
“滚蛋吧你,一天天的别老是找事。”
“张凡”冷笑一声,只觉得很是无奈。
顺着宿舍昏暗的光芒照耀,才总算把这个年轻男人的面孔看清。
他的样貌竟然跟真正的张凡,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此一幕,格外的惊奇。
......
“如果不是咱们的儿子,那会不会是......”双马尾辫妇女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蓦地黯淡几分。
“绝对不是那个畜生。”
“那个畜生早就死了!我们没有那样的儿子!”
“你记住,我们现在就只有一个孩子,他现在就在京都上大学,而不是都江市香花村的那个畜生。”
听到双马尾辫妇女的话,一下就把这个中年男人心中的怒火点燃。
“这么多年过去,他一定也早就长大成人了吧。”
“他那时候那么小,我们离开的时候,他才只有四岁......”双马尾辫妇女眼中的光泽越来越黯淡,话语说到一半,整个人都不由深深的低下了头。
“四岁又怎么样?你可别忘了,当年他到底犯了多么大的罪过。”
“人们常说,人之初性本善,我看这畜生就是个恶毒的魔鬼。”
“村里一个小孩子就只是骂了他一句,这畜生就晚上就跑到他们家的井水里下了耗子药,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还不知道要酿成什么样的大错?”
“甚至后面,还要做那种丧尽天良,弑母弑父的......”
“算了,不提这个畜生了,就当我们没有生过他,你记住我们现在就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京都上大学的张凡。”
话语说到此处,中年男子似是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低喝一声,随即就重新躺下,开始睡觉。
见他如此模样,双马尾辫妇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便只好默默地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