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曲瑞麟，在听到魏老爷子说起“危机”一词的时候，在口袋里掏出了烟盒。
经过在印度的接触，我几乎没见他抽过烟，看到他的动作，便知道魏老爷子提起的事情，应该快到了他父亲身亡的阶段。
果然，魏老爷子讲出了那一段往事：“为了验证那块残玉是否就是大名鼎鼎的传国玉玺，我们四个老头子风风火火的前往了灵璧。
当时民协已经战胜了中外协会，而且四门也联络了当地文保部门，准备对那批文物进行交接。当地文管局的负责人跟段洪聿关系匪浅，听说他到来，还派车去往市里的机场接我们。
就在我们行进的路上，却接到了一个天大的噩耗，那些武林人士撤走之后，文物局和警方已经派人前往了四门的驻地，但这中间却有半个小时的空当，而我们的跟头，就栽在了这半个小时上面。
那一晚，段谨言出卖了四门的所有人，他在携带那块残玉离开驻地的过程中，被守夜人发现，将对方打伤，也引发了警报，被其他人抓了回来。
还没等众人对他进行审问，就有一个英国女人率领一批神秘人袭击了驻地，令四门死伤无数。
当天的情况极为惨烈，现场动了枪，死了七八个人，其中最为着名的，就是慎行的姑姑，还有曲家独子曲阳；我的二儿子魏雄虽然捡了一条命，却被子弹命中脊椎，高位截瘫；宋同甫因为去市里接我们四个，侥幸躲过一劫。”
魏老爷子的一番话，让我宛若雷击，忍不住辩解道：“魏爷爷，这事跟我父……跟段谨言他似乎没有必然联系吧？当时中外协会本就在跟四门作对，这会不会只是一种巧合？”
魏老爷子敲了敲烟袋锅：“那些神秘人赶到现场，除了对民协的人大肆屠杀，并没有带走现场的任何文物，只是带走了你父亲和那块玉。”
宋老三站出来插嘴道：“老爷子，这个说法是不是有些牵强？按照您的说法，中外协会的人本就跟四门有仇，万一这只是他们在挑拨离间呢？”
“我说过了，四门虽然姓氏不同，但实际上却是一家人，我们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去怀疑自己的孩子。”
魏老爷子面露悲怆：“当晚带队袭击营地的英国女人汉语说得很好，魏雄的伤就是被她打伤的，那个女人审问过魏雄，向他追问段谨言的下落。事后医生对我说，魏雄很幸运，他中枪那个位置，能活下来的几率不超过百分之五，所以凶手就是奔着杀人去的！
现场生还的人，都看见那个女人将段谨言带离了现场，当时我们都不相信段谨言是这样的人，还组织人手准备营救他，可后来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段谨言仍旧活动在江湖上，并且开始帮金佰集团盗墓。曾有人不止一次的看见过段谨言和那个外国女人在一起，彼时段谨言已经荣华富贵，跟那个女人关系亲密，绝对不是在故布疑云。
因为那一场偷袭，四门精锐尽损，而金佰国际得到段谨言的帮助后，却是如鱼得水，开始大肆盗挖古墓和古遗迹，攫取了大量的珍贵文物。
段谨言的做法，让四门颜面尽损，名誉一落千丈。因为这件事而死的其他家族与门派，也全都来四门讨要说法，段洪聿为了平息纷争，主动引咎退出四门，发誓终生不再倒斗，并且与段谨言断绝父子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因为这件事，四门分崩离析，辉煌不再，段谨言却依靠出卖同门大发其财，据说在国内外拥有海量资产，同时也被列为A级通缉犯。
直到今天，江湖上追杀他的人，仍旧犹如过江之鲫。”
这个故事的巨大转折，让我的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
虽然我跟段谨言没见过面，但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
这个过程中，我一直都在期盼着魏老爷子口中的故事会出现转折，能让段谨言变成一个身不由己的人。
这样一来，至少我还能有些心理安慰。
可惜，他最终还是那个恶人。
宋老三对于这段历史也不了解，听到这里，同样一脸震撼，看了看我说道：“老爷子，按照您的说法，段谨言背叛四门的时候，段慎行应该还没出生才对，如果段谨言真的跟那个外国娘们有私情，那他应该是个混血儿啊，可你们看小段，哪里有混血儿的模样？”
“段谨言自从背叛四门以后，便跟我们再无来往，他的事情，我也不想过问。而且十六年前慎行已经五岁了，或许正是因为段谨言跟那个外国女人有染，才抛弃了自己的孩子。”
魏老爷子毕竟因为段谨言折了一个儿子，提起他也没什么好脸色：“我讲出这个故事，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承诺，让慎行知道他父亲的事情，仅此而已。”
话音落，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的希望被击碎了。
我一直都很怕听到他的死讯，怕自己失去这世上的最后一名亲人。
那个跟我血缘至亲，叫做段谨言的男人，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还是一名通缉犯。
他不仅残害同门，甚至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作为向上爬的垫脚石，用家族的名誉和袍泽的鲜血，给自己画上了一副富贵图。
他虽然活着，却让我背负着一个叛徒之子的身份，羞臊的抬不起头。
魏老爷子看出了我的窘迫，主动引开了话题；“四门先祖自南北朝缔结同盟，起誓世代扶持，这是我们后人应该遵守的祖制。灵璧案事发以后，四门已经十几年没有往来，我作为门内年龄最大的长者，有责任让四门回归正轨。今天你们几位都在，也给我老头子做个见证，我决定将魏家门主的身份，正式传给胜男，也希望你们能够代表四门，重新……”
“老爷子，我有话说。”
曲瑞麟不等魏老爷子把话说完，便站了起来：“我爷爷临终前对我嘱咐过，要我守住曲家，守住四门！他老人家是因为中年丧子，思念成疾而离世的，为了达成他的遗愿，我可以接受您的条件，但在这之前，我有话要说，而且段慎行不能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