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我们便在萨沙的家里住下,因为空间有限,所以我跟宋老三都住在了柴房。
回到房间后,宋老三盖着棉被躺在了稻草垛里:“我已经让周鹏跟萨沙交流过了,明天一早,他会去村子里帮咱们寻找魏胜男一行的踪迹。这村子平时很少来人,忽然来了两台车,应该不难查。”
我没有回答宋老三,而是转开了话题:“关于阿廖夫的那个故事,你是怎么想的?”
宋老三避开草垛,点燃一支烟:“萨沙不是说了,此人就是个画地图的间谍吗?你有不同的想法?”
“你不觉得根据萨沙的描述,三人像是在盗墓吗?”
我折断一根草棍叼在了嘴里:“萨沙说他之前曾看见过阿廖夫一行人带着挖掘工具进山,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打猎,而且警察后期的调查,也证实他们赚的钱,并不是由狩猎赚来的。”
“我觉得这件事就是你太敏感了,开始我也这么想,但萨沙作为老牌猎人,都没能找到阿廖夫几名同伴的尸体,说明这更像是编造出来的谎言。”
宋老三撇嘴道:“他们的行为确实可疑,但警方同样没查到他们出售过文物,不是说阿廖夫他们售卖的只是黄金么?况且农场还配合警方进行了大规模的搜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阿廖夫他们不是专业的盗墓贼,如果真的发现了古墓,肯定不会像国内一样打盗洞,而是大肆挖掘,怎么可能不留痕迹呢?”
“如果他们是因为某种巧合,误入墓穴呢?”
我说出了自己的假设:“金朝距今已有千余年的历史,古墓无人经营修缮,谁能保证就不会受到损害?倘若他们阴差阳错进入墓穴,拿到了陪葬品呢?”
宋老三看着我,没作声。
“金朝很流行用黄金作为陪葬品,他们这些农户或许不懂文物价值几何,但肯定知道黄金的价值!如果他们在墓穴中取出黄金,熔炼以后再出手呢?”
我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还有阿廖夫说他们遭遇了蒙古骑兵的攻击,我觉得那未必就是真正的蒙古骑兵,当时金人的装束虽然跟蒙古有所差别,但俄国人却未必能分辨出来!他们所谓遭遇了蒙古骑兵的袭击,很可能就是触发了墓中的机关。”
宋老三也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像尸偶一样的东西?”
“未必是尸偶,也可能是傀儡一类的东西,古代墓葬机关当中,有人偶的记载,会将机关设计成人形,一旦触发,便会在固定的轨道上进行攻击,正跟阿廖夫说那些机关是干尸能够契合。”
我裹紧棉被补充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记得城市发展纪念馆展出的东西吧,只有棺床没有棺材,当地也没上报发现了古墓。我怀疑那座墓已经坍塌了,而农场的人无意间发现了文物和棺床的碎片,误以为这是曾经的建筑遗址,所以才交了上去。”
宋老三试着推理了下去:“而阿廖夫他们也发现了这座墓,但并不是在主墓室的位置,而是寻找到了存放陪葬品的墓室,但由于墓室的坍塌,所以他们只捡到了一些散落在外的陪葬品,并且挑选其中的黄金饰品进行熔炼。而他们在这个过程中,还发现了墓穴坍塌的入口,所以便携带了工具,准备深入挖掘,并且成功进入了内部,结果误触机关,阿廖夫也被吓疯了!”
“正确!”
我对宋老三伸出了大拇指,继续推理:“魏胜男他们抓了叶甫盖尼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把他带到了这个农场,很可能已经在他口中挖出了咱们所需的消息。”
“如果真是这样,那情况还不算太糟。”
宋老三舔了一下嘴唇:“萨沙说这个季节正是猛兽出没最频繁的时候,即便是他这种经验老到的猎人,都不敢在树屋上过夜,魏胜男他们自然也没有这种手段。当年镇子并未上报发现古墓,说明叶甫盖尼也不知道墓穴的具体位置,咱们的起跑线还是一样的。”
我的感冒还没好,再加上喝了酒,头疼得像是要炸开一样,揉着太阳穴说道:“我现在最担忧的事情也在于此,虽然咱们一直都在跟魏胜男他们竞争,可双方都是各做各事,没有交流,现在大家已经聚在了一个地方,倘若在寻找段谨言的时候撞在了一起,我们应该怎么办?”
宋老三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僵住了:“是啊,一直以来,我们只顾自己的目标,原本想要瞒着魏胜男他们做自己的事情,但现在看来,大家掌握的情报都差不多,出现竞争是必然结果。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虽然魏胜男和曲瑞麟都对我带有抵触,但我能感觉出来,在面对你我的时候,他们碍于四门后人的身份,还是有所克制的,并没有把咱们当成敌人,否则早就对你我下手了。”
我越想这事头就越疼:“可是咱们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因为双方希望得到的结果截然相反,而且只有一方能够成功……如果真有遭遇的时候,我建议咱们先下手为强。”
“尺度呢?”
宋老三又点上了一支烟:“他们两个都是韧性很足的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你所谓的先下手为强,总不能是痛下杀手吧?”
“当然不是,我的目的只是找到段谨言,又不是杀人越货……”
话说到一半,我也跟着沉默了。
曲、魏两家的能量,可要比我跟宋老三大得多,虽然我说了要先下手为强,但是真等遇到他们的时候,其实胜算是很小的。
别说没有杀人的心思,就算有,也未必真能伤到他们。
宋老三按熄烟头,躺进了稻草垛里:“走一步看一步吧,想要兵不血刃,最好还是能抢在他们之前找到胡沙虎墓。当然了,这事我们也得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如果真到了不得不面对他们的那一步,这事还得你拿主意。”
我拉动灯绳熄了灯,也躺回了稻草当中:“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黑暗的房间里,宋老三并未回答我的话。
感受到他的沉默,我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个问题有些幼稚,就像打架的小朋友问别人,你会不会跟我一伙似的。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宋老三却忽然开口了:“我是你的朋友,但我也是四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