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美女画皮,也叫神仙脱衣。
说得通俗一些,就是揭画。
宣纸是文房四宝之一,原产于安徽省宣城泾县,以府治宣城为名,故称“宣纸”。
宣纸按原料分类,分为特种净皮类、净皮类、棉料类三大类;按纸纹分类,分为单丝路、双丝路;按加工方法分类,分为生宣、半熟宣、熟宣;按厚薄分类,分为扎花、绵连、单宣、重单、夹宣、二层、多层等。
林林总总算下来,宣纸的种类共有三四十种,而揭画必须得使用双宣,也就是那种双层或多层的宣纸,因为这种纸吸水性好,更有韧性,也是古代名家最常用的画纸。
所谓揭画,就是将这种分层的宣纸分剥开来,在专业的揭画师手中,可以将一张画揭成多张,即便是专家也不可能分出哪一个才是原本的真迹,因为真迹已经被毁掉了。
值得注意的是,揭画是一件十分需要耐心,且成功率极低的事情,过程比外科手术还要复杂,经过长时间的存放后,画内的纤维断裂,糟朽,很不结实。
哪怕是揭画名家,成功率也很低,所以市面上常见的揭画,几乎都不是名画,而寻常的画,就算揭开去卖,恐怕价格也不够请揭画师的费用,故而除了炫技之外,这种手段已经被圈内淘汰了。
想到这种作伪方式,我将视线投向了书法落款的位置。
没有印章,只有淡淡的红色痕迹!
古画的水墨可以浸透宣纸,但印章的朱砂渗透力很差,很难渗透好几层纸。
这一刻,我的思路终于清晰了起来:“冷先生,这话是文徵明的真迹不假,但它并非是完整的,而是采用揭画,将原本的画作揭开,你拿到的这幅画,是揭画后下面的那一层。”
冷先生微微眯眼:“你是说,卖画的人骗了我。”
“不,他没有骗你,因为这画不是他揭开的。”
我将画卷起来一块,指着背面的斑纹说道:“虽然不知道揭画者是什么目的,但对方将画揭开后,进行过重新装裱,而且进行了做旧处理,从下面这张纸上做旧的痕迹来看,这幅画已经有些年头了!而他之所以没有补上一个印章,是因为这画被揭开后颜色已经变淡了,一旦补印,痕迹会很明显。”
冷先生面色一沉:“也就是说,这是一幅残画。”
“没错,但这并不是说这幅画没有价值,您也知道,文徵明的画作价值不菲,大多都收藏在台北故宫和北京故宫博物院,其中《玉兰图卷》在美国大都会博物馆,民间几乎没有流通。”
我对冷先生解释道:“这幅揭画虽然算是残画的一种,却不是那种断为两截,丢失一半的残品,艺术价值还在,在真正喜欢书画的藏家眼中,仍是无价之宝。”
“也罢,既然我自己知道这是一幅残画,自然也不能拿出去出手,老茂,这幅画你寻个买家,出手吧。”
冷先生兴致缺缺地摆手,紧接着对我说道:“小段,下月初的茶会,是几年规模最盛大的一次,你如果有时间,就陪我一同参加吧。”
“承蒙冷先生信赖,如果不叨扰的话,我愿意跟您一起去长长见识!”
我接到冷先生的邀约,不假思索的便答应了下来。
古玩古玩,玩的就是圈子,就像全球大的知名拍卖行,都会有自己的资深大收藏家,他们有时候上拍,并不是为了拿到东西,只是为了能在拍卖行里结交这些朋友。
我虽然懂鉴定,但身处的层次太低,只有到了冷先生这个阶段,玩的那才是上档次的水平,而且在这些圈子里,知识的增长,藏品的交易,人脉的积累等等,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冷先生愿意带我入行,就相当于给了我一块接触更高圈子的敲门砖。
在文玩行,这种贵人可不是到处都有的。
冷先生见我应允,继续道:“后天我要去一趟山西,处理那边几个煤矿与地产公司的股权问题,你跟我一起去走走吧,顺便看看能否在那边淘到什么好东西,将这幅画取代。”
“冷先生,这个我恐怕恕难从命。”
我讪笑道:“实不相瞒,数日前我刚下过一座墓,身体受到邪气侵蚀,恐怕难以适应舟车劳顿的生活。”
“你生病了?难怪脸色这么差!”
冷先生听完我的话,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既然这样,你就别跟着了,老茂,给协和的老谢打个电话,安排小段做详细的体检,医疗费用算我的。”
……
在冷先生的安排下,我被安排进了北京最好的医院之一,并且进行了专家会诊。
大城市的医生的确不一样,我这种汞中毒的症状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小儿科,只住了十几天的院,整个人就又变得活蹦乱跳起来。
眨眼间,距离冷先生说的茶会,就只剩下了不到一周的时间,我这边也紧锣密鼓的准备了起来。
既然我参加茶会是为了搭建自己的关系网,自然也得准备点拿得出手的东西。
如今我手里别的没有,现金倒是有一千多万,这段时间也转了一些京城的古玩店,结果不是东西太贵,就是档次太低。
思来想去,我最终让猴子回了一趟沈阳,把李教授给我的北宋婴戏图拿了回来。
这幅婴戏图虽然作者不详,但画工在那摆着,而且还是不传世的佳作,行内人只要看一眼,就会被深深地吸引住。
猴子在沈阳把东西取回来之后,我也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正在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看见打来的陌生号码,我随手按下了接听:“你好,哪位?”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道男声:“小段,我是苏家梁!”
“梁爷?”
我接到这个电话,眼中闪过一抹意外,苏家梁作为造假团伙的负责人,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主动联系我还是头一次:“你给我打电话,有事?”
苏家梁语气严肃的回应道:“是啊,而且是一件急事,我们的生意上出现了一些问题,你现在也是股东之一,最好亲自过来一趟。”
我对于这些事情本来就没什么兴趣,敷衍道:“梁爷,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而且拿的还是干股,决策权交给你和庆家就好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
“小段,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否则我不会亲自给你打电话。”苏家梁正色道:“事关生意的存亡,你必须得过来,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由你指定谈话的城市和地点。”
“算了,还是我去洛阳吧。”
我见苏家梁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是同意了下来。
最早跟他接触的时候,我对于钱并没有太大兴趣,这话不是装逼,而是因为我赚的钱够花了,想拿更多的钱,就得承担更大的风险。
但如今我已经决定另起炉灶,搭建自己的人脉网,金钱就成为了至关重要的一环,苏家梁的生意,是我重要的资金来源,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定不能出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