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芳叹了口气,她必须得承认,丈夫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幸福确实不值一提。
但是她就是舍不得那孩子,还有他的妹妹,每次看见陈默的眼睛,她的心都颤颤。
“不管了,让陈永峰自己决定。以后陈默也是,如果陈默也随她哥哥一样是个聪明的小天才,到时候怎么选择,也要听她自己的。”
邵将无奈笑笑,他的手依然放在妻子的手上,“好,都听你的。”
方芳有些不习惯丈夫这样的亲昵,他们两个无论在人前还是人后,都是相敬如宾的样子。
邵将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收回了手,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路。
这个时代的老夫老妻就是这样,再汹涌深厚的感情,他们也羞于表现出来哪怕一点点。
这边,陈永峰兄妹回了屋,找出煤油灯点上,窗外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陈永峰给陈默洗漱完毕,在炕上给她摆满玩具,随后自己依然坐到书桌后面,开始低头学习。
“哥哥。”
“嗯?怎么了?”
“邵叔叔今天说的话,你怎么想呀?”
“我的想法跟邵叔叔一样,不能在简单的东西上浪费时间。”
“哥哥,如果非要你学习,要学习好,你会觉得很累吗?如果不学习,我们靠着打猎种地,也能活得很好。”如果哥哥说他不喜欢现在这样,她可以立即放弃原来的想法,哥哥也可以不高考,可以做很多别的事情,她有空间在手,怎么都不会亏了哥哥。
“不,哥哥才不想打猎种地。我已经跟土地打交道打够了,过够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当开始拿起书本学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幸福的事情。”
“哥哥喜欢读书学习?”
“当然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就算以后,总要考试,总要学习,也无所谓吗?哥哥不怕考试吗?”
“当然不怕,如果你学习得够好,那么考试就能证实你的付出。你学,就给你高分,你不学,就不及格。默默,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公平的事吗?”
说到这里,陈永峰放下书,抬起头,认真看着陈默,“妹妹,我现在特别想知道,如果我付出百分百的努力,明年升学我能考到什么程度,”
陈默看着哥哥眼中那期待兴奋之色,放下心来。
“那哥哥加油,看哥哥四年之内能不能考上大学!”
“哈哈哈,默默对哥哥有信心吗?”
“有!四年之内哥哥一定可以!”
“好,哥哥也有信心,不过,为什么是四年呢?不是三年,也不是五年?”
“呃,随口讲的。”
“好的,那哥哥就按照你随口讲的时间去努力。”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
夜晚更夜了,夏天还能听一听蛐蛐蝈蝈的叫声,现在连那叫声都没有了。陈默这么大的人了,自然对那些玩具没啥兴趣,玩着玩着就无聊了,她自己钻进被窝里面,看了眼还在学习的哥哥,就进入空间玩去了。
——
第二天早上,邵锦成没有回来。
等他们放学到家之后,邵锦成依然没有回来。
根据他们之间的约定,兄妹两人已经知道,邵锦成是跟着邵光荣回去治疗休养了。
好在,邵锦成虽然比不上陈永峰的成绩,但那只是跟陈永峰比,跟东沟村小学其他学生比,他学的自然也是超前的,所以请假个半个月一个月的,压根没任何问题。
随着邵锦成陪爷爷回京修养治疗,陈永峰与陈默开始了两个人住的日子。
少了邵锦成这个劳动力,陈默开始偷偷地多干一些活,捡鸡蛋,收拾鸡粪倒去沤肥池。
陈永峰依然如以前一样,完全不舍得她干粗活。所以每当陈永峰认真学习,注意不到外面的时候,就会看见陈家院子里面,一个小身影一趟趟地拼命地干活。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有灵液滋养浇灌的身体,干这些活当然不在话下。
特意留的老黄瓜的种子抠出来,一粒粒地放在大簸箕上晒干,然后收起,等明年春天再种菜的时候,就不需要去供销社买种子了。
当然,她在收起这些种子的时候,换成了空间内的黄瓜种子。
这样认真地陪着哥哥上学,放学再认真干活的日子,过得飞快。
半个月后,没等回来邵锦成。但是等到了邵将给陈永峰带过来的一大箱子学习资料。
那军人把东西送到之后,带了邵将的话给陈永峰,‘尽力而为,随心就好。’
陈默翻看邵叔叔帮哥哥找来的那些学习资料,确实比哥哥在供销社淘到的普通教材好多了。
她记住了这些资料的纸质颜色跟印刷体,然后吩咐空间,按照这个风格,把初高中的所有重要考点,全部整理成册,又弄了好些习题集。
等空间准备好之后,趁哥哥不注意,偷偷丢到邵将送他的那一箱子学习资料里面。
过目不忘的本领,被空间开发过的智力,再加上空间总结的初中高中六年的考点重点。
万无一失了,剩下的就看哥哥自己的了。
——
十月底了,落叶纷纷,山上有的地方是绿色的,有的地方是灿烂的黄色,黄子屯周围的山,迎来了它们一年四季中最美丽的季节。
陈永峰骑着自行车,带着陈默,放学归来。
路过生产队的时候,几个人正在生产队外面的土墙上刷着标语。
陈默看了一眼,‘想想古代花木兰,谁说女子不如男。’
她内心噗嗤一笑,行吧,反正也比之前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那种标语,来得强多了。
秋收之后,黄子屯的丰收成果传遍了全省,现在全省都知道了牛丽红这省里第一位女生产队长,她带领黄子屯,在1961年的生产战斗中,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现在,不光生产队大院的土墙上被刷了标语,黄子屯东西南北四面的,但凡能起到宣传作用的土墙,都被刷上了。
这其中,西边陈永峰院子西侧的土墙,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
兄妹两个看他们画标语,看得津津有味。
忙碌中的牛婶抬眼看见他们兄妹,“欸!默默,有你的信。”
说着,牛婶转身走进屋子,很快拿出来一个牛皮纸新粉。
陈默拿过来看,是邵锦成寄过来的信,她看了看邮票上邮戳的信息,是三周之前寄出来的了。
也就是说,邵锦成离开的第一个星期,就写了信给她,只是现在农村这边的寄信业务确实不发达,辗转着过了三周二十多天,这信才到了陈默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