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老陈家里又一堆围着看热闹的,那边,小学又放学了。
陈永峰骑自行车,永远比别的小孩子先到家一步。
他们兄妹两个耳朵都尖,只一走一过,就知道老陈家又出事了。
在陈默的要求下,陈永峰把车子骑到老陈家院外,打听打听看是出了什么事。
正在院子外面卖呆儿的人,恰好是刚刚在水井旁边举报老陈家的那批人,他们赶紧把事情给陈永峰跟陈默说了。
陈永峰点点头,“哦,是这件事啊。妹妹,知道是什么事了,那咱们可以回家了?”
陈默点点头,“好的,回家吧!”
知道是啥事就行了,她也懒得跟哥哥两个人站在院子外面凑热闹,无非就又是吵吵巴火,让人头疼的那些吵闹罢了。
况且,现在哥哥可忙得很,恨不得每天的时间,一分钟掰成两分钟来过。
虽然后来他们吵吵嚷嚷的过程,兄妹两个完全不感兴趣。
但是这件事,最后还是耽误了陈永峰的学习时间。因为黄子屯要再一次开批斗会了,批斗会就是全屯子男女老少都要参加的。
虽然陈永峰很不情愿,但是依然得跟黄校长请假,带着陈默去参加批斗会。
自从陈默重生之后,大大小小的批斗会,都成了老陈家的专场批斗会了。不过这一次,可跟陈默没关系,是他们人缘太差劲被别人举报的。所以这一次陈默完全置身事外,专注吃瓜。
陈济众、王淑芬、陈建国、陈建军、陈建强、刘珍珠,这六个人头上戴着纸糊的高帽子,都被拉了出来,他们作为黑五类分子,被拉上台子。
林燕作为后期才嫁入老陈家的儿媳妇,对于黄大仙牌位的事也不甚清楚,逃过一劫,她带着陈招娣跟陈宝根,作为家人,一会必须要带头批斗台子上的黑五类分子。
由徐虎细数完这些人的罪责后,再由林燕他们三个人大义灭亲,带头检举。之后就是他们自己交代问题,交代得不深刻,就挨揍,交代得大家不满意,也要挨揍。
要说,拜个黄大仙,开批斗会被批斗一下,走走流程也就完事了。但奈何这老陈家的人,人缘太差劲。他们老陈家以前可没少占大队的便宜,大女儿占粮食,小儿子占劳动的便宜,所有人早看他们不爽了。
这些事全都被一一提起来,轮到陈宝根的时候,这小子可更是亢奋了。
激情澎湃地举报他奶奶王淑芬换亲,迫害女性,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搞封建家族专政!
陈默听着陈宝根说的那些话,都笑了出来,这些词儿,也难为他能记得住,估计以前开批斗会的时候,没少跟别人学,特意记下来了这么多,这回可算是用上了,一股脑地往自己奶奶头上扣帽子。
因为陈宝根的努力,陈老太太脑袋上的帽子,越戴越高。
这些上次批斗会批斗过的换亲之类的事情,这一次又全都重新被批斗一次。
“王淑芬间接害死我姐姐陈慧!坏分子!黑五类分子!绝对不能放过她!打倒王淑芬!”
所有人跟着一起喊,“打倒王淑芬!”
这么热烈的场面,牛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她一向不喜欢批斗这类事情,所以全权交给徐虎来负责。
徐虎双手一扬,示意大家停下,“要俺说,乡亲们,这老陈家上上下下,都是跟王淑芬同流合污的人!咱们今天,就必须让他们互相斗!只有打得狠了,那才算他们表明立场,与黑五类分子划清关系!如果他们揍得不狠,那就是跟阶级敌人同流合污!”
“对!对!”
台上其他的陈家人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三个儿子他们,都犹豫着不敢第一个动手。
他们犹豫,但是也知道这是唯一能不被彻底归为黑五类分子的机会。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刘珍珠第一个上前来,她脱下脚上的鞋子就往自己老婆婆的脸上扇去!
“让你逼着俺家大丫换亲!让你害死俺家大丫!”这是刘珍珠一直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情,今天就正好趁着批斗会,她就实现一下愿望!
啪啪啪,鞋底子牟足了劲地抽几下,陈老太太就歪着身体倒在了台子上,她不是碰瓷,是真的脑瓜子被抽得嗡嗡地响,压根就站不住了。
陈建国那三个儿子,再加上陈济众,看让刘珍珠抢了先,也都忙不迭地上来,或轻或重地往陈老太太身上招呼。
这一场批斗会开得精彩极了,以往的批斗会大家饿着肚子都没有心情,这一次可完全不一样。人们有的是时间,也都有粮食,都吃饱饭了。把以前积累的都一次性给清算了。
在徐虎的主持下,不再像以前的批斗会那么简化流程,这次揭发罪行,自我揭发,家人揭发,戴高帽,挂砖头,到最后的游街示众,一样不少的全部都来了一次。
等最后游街的时候,陈老太太已经完全是被拖着走了,她再一次被吓尿了,裤子精湿,离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尿骚味。
在游街的过程中,旁边的人一直也在叽叽喳喳,老陈家的人从他们的嘴里得知,原来家里供黄大仙牌位的事,别人早就知道了,正是刘珍珠嘴巴跟棉裤裆似的,请回来没几天就到处坐别人家炕头说这个事。
在听见是刘珍珠说出去的之后,陈家人在游街的过程中,又把刘珍珠给揍了一顿。
等着游街的队伍在黄子屯这四个趟街走了两圈之后,这批斗会的最后一个流程才算是彻底结束了。
徐虎又把之前的口号跟喊话都喊了一次,这才算是彻底结束了,让大家都回家。
陈建国背着已经失去走路能力的陈老太太,回了家。老陈家此时的气氛尴尬怪异到了极点,刚才可是儿子打娘,儿媳妇打老婆婆,丈夫打老婆,公婆打儿媳妇,孙子举报奶奶,这些节目都依次上演了,全员恶人,没一个好的。
以至于,大家谁也都没跟谁说话,全都歪在炕上,鼻青脸肿浑身疼得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