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一跨进这个院子,就知道,这里未来将会是她的家了。
这院子大大的,不像邵爷爷那边有凉亭,有鱼缸,有葡萄架。这边是另外一个风格,有两棵树,其中一棵的下面挂着一个木头秋千,院子里面有好几个雪人,连接各个房三侧房子的石头路,把这几个雪人分成了不同的阵营。
女主人抱着孩子在前面走,低头温柔嘱咐,“这石头路,是我爱人自己选的石头,一块块打磨的。很好看,我很喜欢,但是下雪的时候,会很滑,所以大家要小心,尤其是小朋友。”说着,她对陈默笑了一下,陈默也报以甜甜的微笑回应。
看得出来这石头路是用了心的,甚至还拼凑成了好看的形状。
正房进去,简约,干净,有布艺沙发,有书架,但是书架空空的,显然已经被洗劫过了,墙上是伟人像,这屋子里面,甚至有看起来完全不属于这里的壁炉。
见他们的眼光都在壁炉上,女主人赶紧解释,“我们并不是贪图资本主义式的享受,只是我爱人当初喜欢这个东西,就做了一个,我们已经好久没用过了,再说,住在这里,很难砍到足够的木材。”
刚死了公婆的女主人,真的如惊弓之鸟一般,为了平平安安的,不惜暴露这房子的缺点。
不过,生在东北长在东北,天天砍柴的陈永峰,看见壁炉这个东西可高兴坏了,这种炉子是他小时候挨冻时候的梦想。
从屋子里面现在空荡荡的博古架来看,这家里以前的生活是很富足的。
女主人脸上泛着淡淡的忧伤,“如果你们看中这院子的话,屋子里面的所有家具,我们都可以留下。我们要去甘肃白银援建三线,我们带不走。”
陈永峰点点头,“姐,我们去别的屋子看看。”
另外东厢房,能看得出来是平时他们年轻一辈住的,但是也都是简简单单,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
是这个时代最典型的房子了,屋子里面还都是土炕,并没有换成床。
在正房与东厢房的夹角仓房里面,堆得满满的煤,还有堆在一块儿的蜂窝煤,蜂窝煤是58年开始在北京推广的,到现在算是开始普及了。
“这些煤也都留给你们,够烧到明年春天结束了。”
在这个院子里面转了一圈,上面共六间房子,都看过了。陈永峰跟陈默兄妹特别喜欢,但是他们都很聪明,没有表现出来,不然可不好压价呢。
接收到陈永峰跟陈默的信号,杨丰收知道这两孩子是相中了,不容易啊,这两三年总算是有一套地段大小他们兄妹两个都喜欢的了。
接下来就是杨丰收上场了,他们看房子看得多了,大概价格也知道,但是对于压价找毛病这个事,杨丰收比他们厉害一些。
“您这土地所有权证,跟房产证啥的,过户都没问题吧?”
“当然,都没问题。”
“我看您爱人没在,这个价格的话,跟您商量就行?”
“嗯,您跟我商量就好。他父母刚刚过世,他不想参与这些事了,触景伤情。”
杨丰收点点头,“成,那您这院子一共想卖多少。”
“您也知道,这个地点很好,旁边就是b大,另外我所有的家具都留给你们,还有那几顿的煤,都留给你们。”把这些优点,统统都说一遍之后,她说出了自己的要价,“八千块,土地跟房子,各种证书都过给你们。”
这个价格,不便宜,也没有要到让人无法理解。
剩下的事情,很顺利。
本来杨丰收给的价格,女主人没有接受,他们准备离开,她依然没有出来喊。
三个人站在巷口,略微商量了一下,就直接给到了女主人能接受的最低价。
这是一个只有一进的院子,没二进,整个院落有西座房,东座房,正房,这个院子没有倒座房。
陈默他们兄妹还是喜欢没有倒座房的四合院的,显得院子大,敞亮。
这样一个算上院子,一共六百多平米的四合院,最终的成交价格是,七千四百块。
陈默的生日是腊月十一。
他们看这座四合院是腊月十二。
这四合院的所有过户手续办完,是正月初十。
中间赶上了春节放假,不然这手续办得还能更快一些。不过,兄妹两个是一点都不着急。
房子没收拾,他们也不会去住,万一春节之前办完手续原来的房主就走了,这大过年的,新房子哪有空置的道理?到时候他们还要去住,哪哪都麻烦。
所以呀,这个时间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正合适。
陈永峰带着陈默,兄妹两个自己来交接房子拿钥匙。本来邵光荣不放心,还是要杨丰收跟着的,但是陈永峰没让。
“邵爷爷,您看我现在的个头,哪个能把我当成小孩子欺负?买的时候就麻烦杨叔了,价格跟手续那种事我不懂。现在这种小事就不用再让杨叔跟着跑了,我自己能搞定。”
邵光荣看了看陈永峰这一米八多的大个子,他自己站在他身边都要仰视,也就点点头。
陈永峰骑车,后面驮着陈默。
这是他们继看房之后,第二次来这房子,他们还真是特别让人省心的买家了。
到了一看,对方也是让人特别省心的卖家。他们虽然要走了,但是并没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不光是院子里,那每间房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连送给陈永峰他们的家具都擦拭得一尘不染。
陈永峰带着陈默一一看过之后,确认没问题。
接过女主人给的一串钥匙,“这以后就是你们的家里,祝你们顺利,平安。”
经过这些打击与风浪的人,能想起来的嘱咐别人的话,也就唯有顺利、平安了。那些事业有成,学习进步的事情,压根就是次要的不能再次要的东西了。
“好的,谢谢大哥大嫂,也祝你们在甘肃的新生活顺利。”
男主人始终没发一样,他的眼底还是弄得化不开的悲哀。陈默暗自叹息,卖掉宅子,彻底离开北京,对他来说也许是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