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的车铃铛声中,路人纷纷躲避。
距离裁缝铺还有一百多米,远处就传来了一声闷响。
要是一般人不注意,很容易会误以为是鞭炮的声音。
只是李爱国现在侦缉技能高达61分。
足以能够从细微的声响中分辨出这是盒子炮特有的开火声。
出事了!
他心中一跳。
立刻捏住了车子闸,双脚踩地,来个急刹车,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声音是从前方商铺的二楼窗户中传出来的。
商铺的招牌上五个金色大字“陈家裁缝铺”在阳光的映衬下,闪现出血红的色彩。
李爱国神情一凛,连忙喊上陈雪茹,骑着自行车狂奔而去。
到了门口,扔掉自行车,从腰间抽出手枪,就冲了店铺内。
店铺敞着门,正堂内却空无一人,只有货架上的绸缎随风飘扬。
蹬蹬蹬,李爱国转身,三步并作两步,上了二楼。
二楼是陈方轩的卧室,隔着蜡黄色的木门虚掩着,李爱国闻到了一股鲜血的味道。
他侧耳倾听,没有听到动静。
深吸一口气,双手高举手枪,手指头扣动在扳机上,一脚踹开了木门。
逼仄阴暗的小屋内,桌椅横七八糟。
滴答滴答
鲜血从椅子上滴落下来,渗入木质的地板中。
坐在椅子上的,正是正是昨天上午才见过面的那个裁缝铺老板——陈方轩。
李爱国手持手枪,快步冲进去。
陈方轩的腹部有一个乌黑的洞口。
鲜血从从伤口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蓝色的粗布衣衫。
尽管昏迷不醒,他放在桌子上的右手紧紧抓住一个本子。
地上有一团绸缎,上方有黑色的空洞,正冒着灰烟,刚才应该是被当做了消声器。
李爱国手持手枪,四处观察一阵,没有发现迪特的影子。
这才弯下腰,手指头凑到陈方轩的鼻子前,感觉到一丝温热的气息。
看来还有救。
李爱国松口气,又仔细观察了伤口。
子弹穿透了衣衫,射进陈方轩的下腹部,并没有翻滚,从而造成内脏严重损害,而是直接穿出。
从伤口上看,应该是由盒子炮造成的。
这种最弱的步枪,最大的缺点就是穿透力强,杀伤力小。
战争时期,曾经有人身中十枪,只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就能活蹦乱跳的。
说的就是盒子炮。
李爱国顺着伤口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墙上找到一个弹孔,顺着弹孔抠出一枚子弹。
子弹依然热乎乎的,头部已经干瘪了,上面沾染了鲜红的颜色,在手心里显得跟诡异.
李爱国也顾不得脏,顺手将子弹装进兜里。
他抄起一团丝绸,简单的给陈方轩做了包扎。
陈方轩在昏迷中,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声,紧抓本子的右手也松开了,直直的垂了下去。
李爱国抄起本子,才发现这是一本老是的账本。
粗草纸用粗麻线串起来,上面有手工画的格子。
翻开的一页被撕掉了,留下了草纸的毛茬。
从陈方轩受伤后的表现看,迪特应该是奔着账本来的。
李爱国拿起账本,草草看了两眼,上面纪录的是顾客的名单和地址。
制作旗袍是一件费工费时的活计,通常一件量身定做的旗袍,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顾客支付一部分定金,等旗袍做好了,会按照地址,给顾客送过去,同时收取剩下的费用。
难道是因为制作旗袍的费用,产生了纠纷,所以才会对陈方轩出手?
不应该啊。
从这一页的日期看,应该是一个月前的账目了,应收的钱款早就收回来了。
不管了,还是尽快将陈方轩送到医院去。
李爱国将手枪插进腰间,准备跟陈雪茹一块,将陈方轩送到医院。
朝着后面喊了两声,没有回应。
李爱国的头皮炸裂了。
“糟糕,陈雪茹!”
李爱国自从上到二楼,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这会才发现陈雪茹没有跟上来。
他心中一跳,飞速冲下二楼。
陈记裁缝铺跟京城的许多店铺一样。
两层的小楼,一层是门面,二楼可以住人,后面带着一个小院子。
讲究点的是堂屋,用来会客,不讲究的,就是搭几个棚子,用来堆放货物。
就在他要推开通往后院的木门时,隔着木门传来一道惊呼声。
“抓迪特啊,快来抓迪特.”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这道枪声比刚才响亮很多。
然后就是一道惨叫声:“啊抓迪特.抓迪特.”
李爱国来不及思索,一脚踹开木门,同时举起了手枪。
小院内的花池上。
一位身穿灰色衣服,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正沿着梯子,往围墙上攀爬。
陈雪茹的小腿上中了一枪,鲜血顺着黑劳动布裤子的裤腿流淌下来。
却死死的抱住灰衣人的小腿,不让灰衣人离开。
陈雪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清楚父亲是否安全。
但是她清楚一点。
灰衣人鬼鬼祟祟的,还有枪,肯定是迪特。
刘春花没想到陈雪茹会不要命。
下意识的开了一枪,打偏了之后,现在看到她还是不知死活,死死拽着自己。
“你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刘春花手指扣动在扳机上,乌黑枪口瞄准陈雪茹,就要开第二枪。
陈雪茹面对乌黑的枪口,眼中闪烁出一丝恐惧。
这一刻,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刚才在公园的那个糙男人。
但是。
她还是紧紧的抱住刘春花的小腿。
“迪特,我绝对不能让你逃掉。”
“你找死!”
陈雪茹并不是刘春花的目标,只不过这时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就要扣动扳机。
“砰!”
她的耳边响起一道清脆的枪响,整个人却呆愣在了原地,一道血渍从她脑门上流了下来。
整个世界瞬间蒙上一层鲜红色彩。
一个身穿火车司机制服的男人,手持手枪,正用乌黑的枪口对准她。
那枪口冒着袅袅硝烟,
那男人是李爱国。
刘春花怔怔的看着李爱国,浑浊的脑海里响起一道声音。
该死的李爱国,又是你,我一定要
恶毒的念头逐渐消散。
刘春花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丝笑意。
在残存的意识控制下,她的手指头还能动弹。
就算是死了,也要再拉一个垫背的。
而且,这小姑娘跟李爱国还有关系,干掉她,李爱国肯定会心疼的。
就在这时。
砰!砰!砰!砰!
李爱国选择了大洋对岸的执法方式,只要开枪,就要清空弹夹。
7.62毫米口径的手枪弹足有手指头粗,子弹初速高达420米\/秒,最大飞行距离高达1600米。
在25米内,子弹可以击穿3毫米钢板、10厘米的木板和砖墙。
几乎在瞬间,刘春花就像一个皮球似的,再子弹的冲击力作用下,先是狠狠的撞在了墙上,然后又从墙壁上滑落下来,最后掉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从李爱国踹开后门,到刘春花被打成筛子,其实只花了不到五秒钟。
以至于陈雪茹还没有反应过来,依然紧紧的抱住刘春花的小腿,嘴里嘶喊着:“抓迪特抓迪特.”
她的声音沙哑,颤抖,胳膊却一点都没放松。
李爱国大步跑过去,对着刘春花的脑袋踹了一脚。
见她确实是死透了,这才拿起掉落在旁边的手枪,插进裤腰里。
他蹲下身,双手搀扶住陈雪茹,隔着衬衫能够感觉到她浑身抖成筛子一样,浑身僵硬冰凉。
李爱国小声安慰道:“陈雪茹同志,没事了,没事了,迪特已经死了。”
可是这会陈雪茹似乎陷入了癔症中。
双眼发呆发直,嘴里嘟囔着,身上没有一点松懈。
她小腿上的枪口,随着抖动,已经开始突突的往外冒血。
“啪!”
李爱国站起身,重重的在她的脸上甩了一记耳光。
陈雪茹这才清醒归来,看到面前血肉模糊的刘春花,吓了啊呀叫了一声,松开胳膊,就要往后面退。
“别动!你的小腿上也受伤了。”
李爱国伸手按住陈雪茹,然后跑到屋里,再次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条绸缎围巾。
“你忍着点,我先帮你止血。”
嘴里说着止血,看到伤口位于膝盖下方,血流量很大,李爱国也有些犯了难。
一般情况下,由受伤处上方用绷带缠住,可以达到止血的效果。
而上方.
李爱国看到陈雪茹的脸色越来越白,心中暗骂都火烧眉毛了,还在这里婆婆妈妈的。
他站起身又跑了一趟裁缝铺,这次带回了一把剪刀。
说了一句:“对不住了,陈雪茹同志!”
没等陈雪茹反应过来,就沿着大腿的部位,用剪刀剪开,将沾满鲜血的裤腿扔到一旁。
随后,用绸缎围巾当做绷带,将大腿紧紧的捆上。
随着围巾压迫大动脉,从枪口出流出的血流顿时少了许多。
陈雪茹眼睁睁的看着李爱国的举动,在剧烈的疼痛中,心中突兀的升出一股别样的情愫。
这男人刚才开枪救了她的性命,又帮她的止住了血
这种情愫转瞬即逝,陈雪茹的心中瞬间被悲愤充满。
身处安全环境,压抑许久的情感瞬间爆发出来。
她“昂”的一声,哭了出来:“爱国哥,有迪特有迪特.我爹呢?”
“别哭,迪特已经死了,你爹没事,小心动了伤口”
“你先别动,我找人将你送到医院里。”
李爱国对付歹徒很有经验,却见不得女人哭,正准备安慰陈雪茹两句。
陈雪茹搭在他胳膊上的手垂了下去,整个人晕倒了过去。
“陈雪茹,陈雪茹”
李爱国喊了几声,见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清楚不能再拖延下去,必须马上送医院。
此时枪声也惊动了街坊四邻。
几位身穿制服的公安同志从远处跑来。
他们看到带着枪支,双手和身上都沾染有血迹的李爱国从绸缎铺里跑出来。
立刻停下脚步,从腰间抽出手枪,神情警惕。
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一些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早躲在了路边的大树后。
“站住!”
“自家同志,千万别误会。”
李爱国清楚这种情况不容易解释,连忙将两把手枪都扔到地上。
然后学着对岸的奥德赛趴在地上,作出投降的样子。
姿势标准。
毫无威胁。
轻松抓博。
那熟练的劲头,看上去让人心疼。
那几位公安同志也许是第一次见到嫌疑人竟然如此的配合。
互相对视一眼,缓缓的收了枪,走了过来。
李爱国趁机抬起头喊道:“我是前门机务段里的火车司机李爱国,上衣口袋里有我的证件,二楼的房间里和后院里都有群众受伤,伤口虽被我止住了,还有可能有生命危险,麻烦你们马上把他们送到医院。”
公安同志听到有群众受伤,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两人检查李爱国的证件,两人冲进后院里。
看到证件上的印章,公安同志的神情顿时缓和许多,将证件递过来,示意李爱国站起身。
“李爱国同志,你投降的姿势是在哪里学来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安全的搜身。”
“.这个以后再教你。”李爱国捡起从刘春华手里缴获的手枪。
解释道:“我怀疑这件案子跟那些迪特有关,我们机务段正在追查这事儿,还得麻烦您跑一趟机务段,向武装部的牛部长汇报这边的情况。”
听说涉及到迪特,公安同志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立刻派人去到隔壁的供销社,往前门机务段拨打电话。
这年代电话通讯不发达。
但是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记号码,只要告诉接线员对方的单位,就能够接通。
此时专案组还在筛选供销社可疑人员名单。
接到街道派出所同志的电话,牛部长整个人都懵了。
“你说那人名叫李爱国?他不是去相亲去了吗?”
“没错,现场还动了枪,两伤一死。”
听到这里,牛部长顿时严肃起来,放下电话后,立刻召集武装部的同志。
咔持!
伴随着一道长长的刹车声。
牛部长带着前门机务段武装部的同志赶到,接管了现场。
此时陈雪茹和陈方轩也被送到了简易担架上,装进牛部长的嘎斯吉普车里,送到机务段职工医院。
“拜托了,一定要快一点!”李爱国叮嘱开车的武装部干事。
陈雪茹的伤势李爱国仔细检查过。
虽然没有伤到大动脉,小腿却被子弹贯穿了。
要是治疗不及时的话,很可能会留下残疾。
陈方轩的伤势还要重一点,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