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énztárca!hiányzikatárcám!”
“pénztárca!hiányzikatárcám!”
广场上响起了急促的匈牙利语。
李爱国正在跟大胡子一块听张晓丽的讲解津城火车站的历史,看到老山多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老山多,出了什么事儿”李爱国快步走上去。
张晓丽和几个车站工作人员也围了过去。
旁边过路的乘客纷纷停下脚步,投来好奇的目光。
老山多此时已经将身上所有的兜都翻了一遍,脸色涨红起来,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vanegytolvaj!”
这是匈牙利语
李爱国有点后悔没有点语言大师的技能了,提醒老山多:“不要着急,请用俄语或者是汉语。”
“我的钱包不见了,刚才可能遇到了小偷。”老山多用汉语急切的说道。
小偷这个词语一出现,张晓丽和那几个车站工作人员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年月车站里、火车上时常会出现小偷。
津城因为历史原因,小偷泼皮特别的多。
虽然去年经过了一番整顿,局势平静许多,但是近期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有不少乘客反应在车站、火车上丢了东西。
津城站联合机务段也进行了清查,抓到了不少小偷。
倒是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影响。
但是这次是匈牙利宾客的钱包丢了,并且老山多还是来参加庆典的宾客,要是传扬出去张晓丽不敢再想下去了。
李爱国是个整治敏感性很高的人,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老山多,你的钱包里装了什么东西”
“两千三百福林,还有证件,以及我女儿的一张照片。”老山多眼皮上挑,回答道。
见钱包里没有机密文件,李爱国松口气,走上前拉住老山多的胳膊,笑着说道:“你可能是忘记在火车楼里了,等会咱们回去就能找得到,所以别着急。”
“忘记.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在站里我还打开钱包过.”
老山多正要继续解释,看到李爱国冲他眨眨眼,再看到张晓丽和几个工作人员害怕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将嘴边的话吞咽回去,犹豫了片刻,点点头道:“我确实是可能忘记了,李司机,你提醒得很及时。”
此时,光头菲利普和那几个专家也围了过来。
光头菲利普得知钱包丢了后,皱着眉头看着老山多,用夹杂着土语的匈牙利语说道:“总顾问,我记得钱包里有你大女儿的照片,她在去年的战乱中牺牲了,只留下了几张照片。你为什么要让步呢。”
老山多语气严肃:“菲利普同志,咱们来到这里,代表的不单单是咱们个人,还代表了咱们家。
咱们家的朋友并不多,好朋友更是少之又少。
如果这件事闹大,必然会影响到咱们跟朋友的关系,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一点。”
“可是很明显这次是车站的招待工作没有做好,另外他们的治安也有问题,咱们压根没有必要让步.”
光头菲利普是个老工程师,一辈子跟火车打交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变通。
“爱国型火车的性能和安全性已经达到了国际一流水准。
价格却只有国际价格的三分之二,咱们现在正急需这样的蒸汽火车头。
如果交易没能达成的话,将是我们家巨大的损失。
现在闹将起来,只能让老毛子那边渔翁得利,所以还请你理解我的决定。”
“可是这事儿跟合作没有关系啊,咱们现在只是要求追查小偷而已。”
见光头菲利普喋喋不休,老山多清楚他的性子,板起脸说道:“请记住,我们挂着的旗帜向西飘扬,但是推动它的却是东风。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多言。”
光头菲利普见此情形,心中憋了一肚子火,却也没有办法再说什么。
两人使用的是匈牙利土语,并且语速很快,李爱国和津城站的工作人员听不懂。
不过李爱国还是从两人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
看来那个钱包并不像老山多描述的无关紧要。
李爱国也不是那种让朋友吃亏的人,笑着说道:“老山多,你放心,等你返回司机楼里,肯定能见到你的钱包。”
“李司机,不用勉强,”老山多对此早已不抱什么希望希望。
他老家那里也有不少小偷。
那些小偷偷了东西,一溜烟的跑了,怎么可能抓得到。
考虑到距离发车还有两个小时,李爱国也没多做解释。
他将赵晓丽喊过来:“赵晓丽同志,你立刻安排几个工作人员陪同老山多和这些专家继续参观津城站。”
专家的钱包在车站被偷了,赵晓丽已经做好了被处分的准备。
没有想到李爱国三言两语,竟然让外国专家替他们打起了掩护。
她心中有些惊叹的同时,对李爱国也充满了感激。
“李司机,您放心,这次我多布置点人手,绝对不会再出纰漏了。”
赵晓丽挺起胸膛说道。
“您去哪里”
“当然是把那个钱包找回来。老山多帮了咱,咱要是让人家吃亏的话,那就太不够朋友了。”
见李爱国要去找钱包,赵晓丽虽然觉得难度太大,还是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通知了津城车站领导。
津城车站的领导听说外国专家钱包丢了,吓得汗当时就流下来了。
在见到李爱国的时候,周站长紧紧握住李爱国的手。
“李司机,这次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客气了,我是火车司机,咱们都是一家人。”
李爱国握了握手,沉声道:“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在两个小时内把钱包找回来。”
“找钱包有些难度再说了,外国专家不是已经不追究了吗”一位胖乎乎的车站领导眯着眼说道:“咱们何必自找麻烦呢”
他见李爱国没有接话,继续大声说道:“既然外国专家承认没有丢钱包,就算是他改变主意,咱们可以不承认啊。”
李爱国:“.”
李爱国看向周站长:“这位领导是”
周站长解释道:“他是我们车站负责后勤工作的刘副站长。”
“刘副站长,外国专家是考虑到影响,照顾你们的面子,才没有追究!”
李爱国厉声说道:“现在131次列车的司机楼里面还有两个老毛子。
要是他们知道了,会不会拿这事儿做文章呢
你觉得那些人会相信你编造的谎言吗”
前门机务段已经将契科夫教授和谢克夫的情况做了通报,要求津城火车站重点盯防两人。
闻言,刘副站长那白胖的小脸顿时变得煞红起来。
办公室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那些车站领导也觉得刘副站长太过份了。
人家没有追究已经给你留了面子,你反倒想借此机会不承认有小偷的事儿。
周站长感到刘副站长太没有思想觉悟了。
斜了他一眼:“老刘,你还有很多工作要忙,现在可以回去了。”
“是,是”
刘副站长愣了一下,才明白周站长因为火车司机的一句话,要把他撵走。
他觉得自己也是为了车站考虑,避免更多的麻烦,才会提出建议。
现在反倒被撵走了,心中十分委屈。
刘副站长离开后。
李爱国请周站长将车站负责治安的铁道派出所黄所长请来过来。
黄所长是铁道兵出身,作风硬朗,听说竟然有小偷偷了外国专家的钱包后,显得十分愤怒。
“周站长,我们派出所已经数次提交报告,希望站里面能联系地方同志,对车站内外的小偷进行严厉打击,您都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好了,出大乱子了。”
黄所长坐在椅子上气呼呼的说道。
“老黄,这事儿是站里面的疏忽,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赶紧把外国专家的钱包找回来。”
周站长挨了一顿喷,脑瓜子嗡嗡作响,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
李爱国给黄所长递了根烟,笑着说道:“黄哥,现在追究以前的事情已经毫无意义了。
接下来,还得指望您这位老公安出马呢。”
接过烟,黄所长上下打量李爱国两眼,猛地瞪大眼:“你是131次列车的李爱国司机吧,在张家庄破坏过一起阴谋炸列车的案子。”
“你认识我”
“哪能不认识呢,那个案子影响很大,部里面组织我们进行了学习。”黄所长在认出了李爱国后,显得十分的兴奋。
他们这些铁道兵出身的同志,对于上级领导没有太多尊重,却对在铁道安全上作出贡献的人很有好感。
特别是李爱国随后提出的铁道安全手册,避免了不少安全问题,更是让黄所长钦佩不已。
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李爱国心中一阵唏嘘,没想到咱现在也成了偶像级人物。
周站长见黄所长跟李爱国竟然拉上了关系。
松了口气,拍拍黄所长的肩膀:“老黄,我相信你跟那些小绺的头头应该有所联系吧。”
“站长,你还真猜中了。”
黄所长左右看看,见没有外人,小声说道:“在咱们津城火车站,经常有三批小绺光顾,他们的贼头儿分别是.”
周站长对于这些不感兴趣,挥了挥手打断黄所长的话,说道:“麻烦你立刻通知那贼头儿,让他们把钱包交过来。”
“明白。”
黄所长点了点头,转过身离开了办公室。
周站长笑着对李爱国说道:“李司机,你放心吧,老黄在车站工作了三四年了,是老公安,平日里特别喜欢跟车站周边三教九流的人交朋友。
我虽然不同意他这种工作方式,但是他的办事儿能力还是挺不错的。
你只要等一会,钱包就会送回来。”
“是吗”
李爱国淡淡的抽着烟,悬在喉咙眼的那颗心并没有落地。
他以前在羊城的时候也抓过小绺,很清楚有些小绺特别喜欢四处流窜。
要是这小偷并不属于车站周边的小绺那事情就麻烦了。
鲁大师说过一句话:“如果坏事情有可能发生,不管这种可能性多么小,它总会发生,并引起最大可能的损失。”
事情的发展同李爱国担心的一样。
黄所长带着十几位铁道公安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了。
同时带回来了一个不好消息。
“站长,李司机,我刚才已经跟那些贼头儿谈过了,他们手下那些小绺都没有在车站偷专家的钱包。”
闻言,刚才还一脸淡定的周站长脸色大变:“老黄,他们不会是骗你了吧”
“肯定不会,要是他们敢骗我,那我不介意再跟他们谈一遍。”别看黄所长是老铁道兵出身,此时却浑身匪气。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脸上的刀疤外翻,看上去就像是要吃人一般。
李爱国顿时明白了,黄所长刚才所谓的“谈”,恐怕不会仅仅是坐在茶桌前闲聊。
“那些小绺会不会骗贼头儿钱包里装了不少外币,那些小绺见财起意,所以隐瞒了下来。”周站长继续问道。
黄所长好笑的看着周站长:“站长,您不了解小绺和贼头的关系。咱们津城这边的贼头用的还是解放前的老办法.”
在解放前,有“白钱轻,黑钱重,玩轮子,要了命”的说法。
小绺属于“白钱”,就是犯了事,抓进去,打一顿,还得放出来,没有重罪。
但是要成为小绺,需要有人带上路。
带上路的人叫小老大,小老大上面,还有大贼头儿。
小绺下了货,自己不能打开,立即交到贼头儿的手里,晚上贼头儿按照规矩给溜子“份儿钱”。
得不到大贼头儿的认可,休想吃这行饭。
小绺“上路”,各有各的“作业”区,不许跨区下货。
小绺下了货,贼头儿负责保管三天。
万一遇见厉害的,一定要追回来,老老实实要送回去,三天之内没人追问,才能安心分钱了。
小绺白天上路,晚上侍候贼头儿,贼头儿稍不高兴,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要是惹怒了贼头儿,被活活打死也是经常发生的事儿。
现在解放了,虽然上面开始打击贼头儿和小绺,但是这世界上总有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在这些地方,小偷这种古老的职业悄无声息地进行着传承。
黄所长解释了小绺和贼头儿的关系后,继续说道:“那几个贼头儿还表示,最近他们经常看到有陌生的小绺在咱们这里晃悠。
只是,我只对咱们车站周边的情况比较熟悉,跟城里面那些贼头儿并没有关系。”
“现在事情麻烦了!”周站长搞明白状况后,拍起了大腿。
要是有时间的话,李爱国相信只要将这件事捅到市里面,市里面肯定有办法对付几个小毛贼。
只是现在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了。
要想速战速决,必须要有针对性的展开行动。
李爱国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黄所长,麻烦你帮我把一个人请来,那人以前是个说相声的.”
小黑胖子于二最近的日子过得特别舒服。
因为有了从京城到津城的运输物资运输渠道。
他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到鸽市上摆地摊了,不用跟以前那样提心吊胆。
并且靠着丰富的物资,小黑胖子在津城建立了一张复杂的关系网络。
靠着这张关系网,他不需要出面,只用自己的师兄弟将客户需要的物资运送到制定地点,就能获得丰厚的利润。
靠着这些利润,他总算不用再为养活几十个师兄弟感到发愁了。
唯一不爽的就是不能跟以前那样到连兴茶社那边说相声了。
惬意的喝着茶,小黑胖子揉揉日渐鼓起的肚子,朝着里屋喊了一声:“媳妇儿,把早点端上来。”
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
那盘子上面扣着一个碗,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这姑娘姓马,说大鼓书出身,人送外号马大姑。
解放后,马大姑没办法说大鼓书,便托了亲戚的关系,进到了津城纺织厂当了一名女工人。
马大姑长得人高马大,屁股大腰细,一看就好生养,再加上有正式工作,所以有不少年轻小伙子想跟马大姑好。
马大姑却一直惦记着以前在一块表演的小黑胖子。
一次偶然的重复后,两人重新走到了一块,去年扯了结婚证,组建了幸福美满的小家庭。
“于二,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学的臭毛病,喜欢吃这种埋汰玩意。”马大姑声如破铜锣,讲起话来震耳朵。
她讲盘子上的碗拿开,里面赫然是一盘新鲜的猪大肠。
猪大肠缠了一圈一圈的,上面伸出一个小头,看上去跟某些不可名状的玩意很像。
马大姑一脸嫌弃,小黑胖子却忍不住吞咽口水。
“媳妇儿,你这知道啥,这玩意可是大补啊,我去年在京城游玩的时候,碰到一个屠宰场里的工人。
他告诉我,只要吃了这玩意,将来咱们能生七八个孩子。”
“得得得,你赶紧吃,我还得去上班呢。”
小黑胖子对媳妇儿很好,人也很会挣钱,除了爱吃猪大肠没有别的毛病,马大姑也懒得跟他争吵。
马大姑不想看到渗人的场面,转过身取了帆布包,便准备去上班。
还没打开门,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这大中午的,也不休息。”
嘟囔着,马大姑顺手拉开了门,脸色骤然变了。
只见外面站着几个身穿制服的同志。
他们大檐帽上的徽章已经显示了他们的身份。
马大姑也清楚小黑胖子做的事情见不得光。
现在看到公安同志找上门了,一把将门关上,扭头冲着小黑胖子喊道:“男人,快跑啊,有人来抓你了。”
被关在的黄所长此时一脸懵逼。
小黑胖子的地址实在是太偏僻了,他根据李爱国给的指引,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才找到这里,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现在人还没见到,便被关在门外了。
要是放在以往,黄所长肯定会心平气和的站在门外解释一番,可是他们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撞门吧。”黄所长挥了挥手。
两个铁道公安往后退了两步,飞快冲上去,飞踹在了门上。
那门是老式的木门,已经有了四五十年的历史了,早就过了保质期了,在猛踹之下,轰然倒在了地上。
小黑胖子在听到马大姑的喊声后,吓了一跳,已经跑到了窗户旁,准备跳下去。
这时候黄所长带人冲进来了。
小黑胖子猪大肠吃了一半,舍不得丢掉,就那么咬在嘴里面,就跟贪吃蛇差不多。
猪大肠随着他脑袋的摇摆来回晃悠,这一幕直接让见多识广的黄所长惊呆了。
小黑胖子:“.”
黄所长:“.”
猪大肠:“.”
几人(物)四目相对后,小黑胖子着急忙活的将猪大肠往外拉。
“嘎嘣”
断了。
小黑胖子看着手里的半截猪大肠,再感受到卡在喉咙眼里的猪大肠,脸色骤然变了。
黄所长朝着小黑胖子招招手:“于二,别误会,我们今天只是想找你聊聊”
“唔唔唔”于二表示自己全力配合,可是刚才着急之下,猪大肠卡在嗓子里了,吞也不下去,吐出又吐不出来。
“我们是想查一些线索。”
“唔唔唔”这还不是要抓他嘛,于二更加慌了,继续解释。
“我看你好像不配合啊。”黄所长觉得于二不老实。
“唔唔唔”于二也想配合啊,关键是说不出话来。
“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黄所长冷下脸。
这时候,一位铁道公安小声说:“所长,咱们是不是等他把猪大肠吞下去。这样他才能开口。”
“不用了。咱们只管把这家伙带回去,别的不管。”
果然,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枉。
有些时候,你以为冤枉你的人,是误解了你,并不是。
黄所长看看于二:“既然你不配合,我们只能把你带回所里了。”
他挥了挥手,喊上两个铁道公安,将于二用绳子捆了起来。
于二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被人故意下套冤枉了,想要解释,但是猪大肠依然卡着喉咙眼。
他想给马大姑交代几句,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被押送吉普车,于二隔着车窗看着对自己依依不舍的马大姑,依然讲不出一句话来。
一直到吉普车穿越派出所门前的铁轨,剧烈颠簸了两下。
咕嘟,猪大肠吞进肚子里了。
他张嘴大吼:“像话嘛,像话嘛,像话嘛,抓人也得等我把猪大肠吃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