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119别有用心
看到卢奎眸子里都透着焦急,沈清辞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
她将帕子递了过去。
“这是我在姜老夫人房里的盆栽里找到的,底下还有一些,时间有些久了,可能分辨不出,但我带回来的这一层是刚倒下去的,您瞧瞧。”
卢奎接了过来,转身就将帕子放在桌子上展开琢磨了起来。
看着他捏了一块土在指尖,嗅嗅这里,摸摸那里,又转身进屋取了他的银针和一堆瓶瓶罐罐,开始倒腾起来。
沈清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但她却怕影响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跟秋娘默默的守在边上。
就这样,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才见卢奎直起身子,长叹了口气。
沈清辞一脸紧张:“怎么样?”
卢奎摇了摇头,没吭声。
眼看着他又要卖关子,沈清辞转头看向了懒洋洋的倚在门边的青玉。
青玉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手腕一转,掌心里就多了一个核桃。
见状,卢奎下意识捂住了脑门儿,气哼哼道:“我就是想再琢磨琢磨,年轻人,急什么!”
言罢,他将刚刚调制出来的一对药粉推给秋娘,“要用开水泡开,看看有什么不同。”
秋娘连忙去了,不多时就带回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就算习武之人,六识过人,嗅觉灵敏,但沈清辞闻不出这药味儿跟她帕子上沾染的汤药有什么区别。
倒是卢奎微微蹙眉:“差不吧。”
眼看着青玉攥紧了核桃,卢奎连忙道:“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就是寻常的治疗风寒的药。”
听到这,沈清辞下意识就要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没等她心放回肚子里,却又听卢奎道:“只不过……”
他拖长了尾音,迟迟没有下文。
砰!
这一次,急性子的青玉再没忍住,手腕一扬,一枚核桃就砸了过去。
正中卢奎脑门儿。
疼得卢奎倒吸了一口凉气,青玉却不以为意,十分欠揍的扬起下巴道:“抱歉,手滑了。”
卢奎气得咬牙切齿,怒气冲冲道:“别以为公子不在这里,我就怕了你!改明儿我就给你饭菜里下泻药!”
青玉摊了摊手,“说得好像你以前没下过似得。”
卢奎揉着脑门儿,咬牙道:“这次不一样!”
沈清辞眼看着这两人还要没完没了的斗嘴下去,连忙打断:“大夫,消消气,事关姜老夫人,是我故人的祖母,还请您如实告知。”
一提到姜老夫人,卢奎的气势一下子就萎了。
他摇了摇头,看向沈清辞道:“实话告诉你吧,这虽然是治疗风寒的药,但里面却掺杂着一定剂量的关木通。”
沈清辞不懂药理,只能看着他卖关子。
他摇了摇头,“若是寻常的方子,加这个倒也没什么,但偏偏是这治风寒的方子里,要知道,后者本就性寒。”
“若是长期服用的话……”
说到这里,卢奎顿了顿:“会内腑衰竭而死。”
沈清辞:“……”
那一瞬,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
她想过这药方有问题,但没下到竟然这么严重。
若真是姜玉致下午在回春堂抓的,她竟是要毒害嫡亲的祖母!
卢奎扫了一眼沈清辞:“不过,也要看到姜老夫人本人,我才能下定论。”
说到这里,他眉宇间带着几分犹豫。
沈清辞知道他在犹豫什么。
按说,他一个获罪身死的人,本不该出现在人前的。
沈清辞压下纷乱的心绪,抬眸看向卢奎,试探性开口道:“大夫,您认得姜老夫人?”
卢奎点了点头,神色间带着几分怅然道:“是个极好的老夫人。”
沈清辞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您不方便去姜家的话,若我能想办法把姜老夫人接出来,可否请您替她看诊?”
话音才落,卢奎连连摇头,“不成,不成,我不方便露面。”
沈清辞看出来了,他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去面对姜老夫人。
在他第一眼看到秋娘的时候,沈清辞就注意到他神色有些不对了。
显然,他是认出了秋娘来。
只可惜,秋娘失了记忆,认不得他。
这也正好让他安下心来替流苏诊治。
可对姜老夫人却不同。
她当然记得卢奎。
沈清辞换了个思路,她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实则不动声色的劝道:“我瞧着姜老夫人当真是病得严重了,连人都认不太清了。”
卢奎皱眉:“此话怎讲?”
沈清辞摇了摇头:“我今日去瞧她,她竟然拉着我的手不放,口里念叨着她的孙女,我偷听到那小王夫人的话,她当真是病糊涂了。”
沈清辞将面前的帕子收了起来,“大夫既然不肯,我便去其他大夫那里试试。”
说着,沈清辞就要起身。
下一瞬,却被卢奎叫住了:“等等。”
他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原地转起了圈圈,并自言自语道:“按说,姜知舟该回来了。”
“他的医术可比寻常大夫更好。”
沈清辞摇头:“可问题是,姜老夫人的病情未必等得起。”
本就病重,又可能已经被人投了慢性的毒。
卢奎又何尝不知道。
他又转了两圈,最后一咬牙,一跺脚:“青玉!”
“带我去看看!”
听到这话,沈清辞面上一喜。
然而,青玉却翻了一个白眼:“还真当我是你的车夫或者泥腿子了?主子只让我守着你,可没让我带着你到处跑。”
说完,青玉脚尖一点,就要翻身出去,卢奎忙道:“你若下次执行任务受伤了,我也一定好生照顾你,再不下狠手!”
青玉连连呸了两声:“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卢奎又道:“大不了,我下次不给你下药了,回头再托人给你买脆皮核桃。”
想到青玉砸过来的又硬又小的核桃,卢奎忙伸手比划了一下:“听说那核桃产自南疆,皮薄肉香,可比你这个好吃多了!”
青玉原本已经提起的步子一顿。
见他有些动心,沈清辞忙道:“我家里就有!前几日我托人给流苏买的,过两日就给你带来。”
“而且,你家主子也没说不让大夫离开这里不是?”
“你带着大夫去姜府,只要守在他旁边,也不算违抗你家主子的命令不是?”
青玉终于被说动了。
他拍了拍手,“那好吧,但你只有一刻钟。”
一刻钟,完全够了。
沈清辞忙看向卢奎。
卢奎已经在青玉点头应下的一瞬间扯了块料子准备蒙在头上。
只是,还是晚了一步。
青玉的身形快如闪电,一个闪身就掠到了卢奎跟前,像拎小鸡似得,一把提起他的肩膀,转身就掠出了院子。
刚刚被卢奎扯过来的料子掉在了地上,屋子里只剩下卢奎的一声惊呼:“臭小子慢着点儿!夜风吹得我头疼!”
这两人,转眼就没了影儿。
沈清辞转头看了一眼秋娘:“我也去看看。”
秋娘点了点头,要不是卢奎也走了,她也恨不得跟上去。
这里的安全倒是不必担心,除了青玉,外面还有好些个高手,但就怕小流苏醒来身边没个人照应。
她要去照顾姜老夫人,也得等卢奎回来了再说。
“小姐,注意安全。”
沈清辞应了一声,提起脚尖翻身上了院墙,也跟了上去。
青玉虽然快,但毕竟手上还提了一个人,而且沈清辞最近的功夫也在突飞猛进。
所以,倒也没落下多少。
他们几乎前后脚到了太和堂。
青玉将卢奎丢进了院子,就翻身上了屋脊,守在了外面。
沈清辞同卢奎进了屋子。
卢奎虽然不会功夫,但反应够快,才一进来,还没等惊动姜老夫人,就快步冲到了床边,并用银针扎了她的昏睡穴。
沈清辞知道,他是害怕暴露身份,便安静在旁边守着。
卢奎上前又是诊脉,又是用银针刺激穴位,一番折腾之后,对沈清辞摇了摇头,并压低了声音道:“这关木通至少服用一个月了。”
沈清辞倒吸了一口凉气。
卢奎皱眉道:“而且,最近还加大了剂量。”
那一瞬,她恨不得冲出去杀了那对母女。
但最后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沈清辞哽咽道:“可有办法?”
这次,卢奎重重一叹:“中毒已深……就算现在想了法子,也已经伤了根基,损了寿元。”
闻言,沈清辞几乎有些站不稳。
卢奎好生替姜老夫人盖好被子,“等我回去再琢磨琢磨,回头调好方子让你丫鬟将药送来。”
沈清辞忙纠正道:“她不是我丫鬟,她是我一个故友的武夫子,之前正好遇见了,她便帮我一起照顾流苏罢了。”
卢奎显然是认出了秋娘,为了掩藏身份故意不认得。
而沈清辞要特意说这么一句,也是为了跟秋娘撇开关系。
要知道,之前她曾救了秋娘,并带着秋娘去姜家拜访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就怕卢奎跟林越说起秋娘的身份,然后林越又后知后觉想到这一出,要从秋娘查起……
然后牵扯出她沈家大小姐的身份。
所以,她才特意提了这一嘴,并叹息道:“她也是个苦命人,之前落难被沈家大姑娘救下,不愿意拖累人家,就离开了沈家,恰好又遇见了我。”
卢奎哪里想得到沈清辞脑子里的弯弯绕绕,他摆了摆手,“是不是丫鬟都成,反正后面让她送药过来就是了。”
沈清辞点了点头。
祖母的事情,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才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
青玉一个闪身,再次提起了卢奎。
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急着走,而是对沈清辞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并指了指院外。
沈清辞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抬手勾住了院墙,露出一个脑袋尖儿往外看去。
却见不远处的鹅卵石小径上缓缓走来一人。
比起别处,太和堂的地面上没有嵌夜明珠,廊下也只有三两盏灯笼,暗淡不少。
而沈清辞选的是头顶上有桂花树遮盖的地方,一片隐隐投在墙头,刚好完美的将她的身形遮盖了起来。
对方看不到她,她却一眼瞧见了对方。
姜玉致。
这么晚了,她身边一个丫鬟都没带,来这里做什么?
一想到那掺了毒药的汤药,沈清辞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然而,下一瞬却见姜玉致脚腕一转,从外面院子里的岔路口一转,去了另外一头。
那头,通向廊桥,尽头是海棠院。
沈清辞看着姜玉致的背影正想得出神,却听耳畔风声一紧,青玉提着卢奎上了院墙,并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清辞摆了摆手,指了指姜玉致的方向。
她要跟过去瞧瞧。
青玉耸了耸肩,脚尖一点,翻身就出了院子,转眼就隐没在黑暗之中。
而姜玉致已经上了廊桥,很快就到了转角处。
再没有人比沈清辞更熟悉这府里的地形。
知道了姜玉致的目标,她也翻身上了屋脊,不过是朝着同青玉相反的方向。
一路飞檐走壁,绕过廊桥,翻身来到了海棠院一旁的偏院。
不仅柱子院门贴了金箔,地面铺了夜明珠,就连屋檐和墙头,都镶嵌着宝珠。
以前还是姜玉菀的她,就喜欢这种金碧辉煌亮堂堂的感觉。
眼下这情形,沈清辞只恨当初自己脑子进了水。
这明晃晃的,她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怕被后一步赶到的姜玉致发现,沈清辞没有贸然翻进院子,而是就在主屋屋脊上趴着,将身形几乎同屋脊贴在了一处之后,这才悄悄的探头向近在咫尺的海棠院看去。
这一抬眼,就看到一人笔直如玉的站在庭院当中。
他男生女相,尤其那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的时候,似笑非笑,比女子更多几分勾魂的魅色。
夜风吹动他的衣摆,那一袭绯色锦袍在这样的环境里,越发衬着他的容貌昳丽近妖。
二皇子,盛庭泾。
看到他出现在这里,沈清辞既感到诧异,但又觉得不算太意外。
想到雪松坡那一次,偷听到他同姜玉致的谈话,这两人早就勾搭到了一起,私会什么的,怕也是常事了。
而这海棠院周围并没有巡夜的,距离这里最近的太和堂也只她病重的祖母一人。
倒是他们幽会的好去处。
沈清辞心头冷笑。
这边,姜玉致已经到了院门口。
还未走近,她面上已经挂上了甜甜的笑意:“殿下……”
那声音又甜又糯又娇,听得沈清辞都直起鸡皮疙瘩。
盛庭泾背对着院门口。
从沈清辞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的神情。
原是面无表情的,甚至还带着一丝冷意,可在转头看向姜玉致的时候,已经勾起了几分笑意:“阿芙,你可算来了。”
“我以为还要等好久。”
姜玉致走至盛庭泾跟前,抬手很自然的攀在了他的胳膊上,面带娇羞的垂下了眸子,“我总得等丫鬟们都睡下了才能出来,不然的话,怕被人嚼舌根子。”
“若传出去了,对我,对殿下也不好。”
盛庭泾很是满意的将她拥进怀里。
他嘴角噙着笑意,一手揽着姜玉致,一手把玩着她的头发:“谁敢嚼舌根子,我直接拔了她舌头。”
说话间,盛庭泾的手从姜玉致的衣摆探了上去。
“殿下……”
姜玉致声音都随之颤了颤。
这可苦了趴在屋顶上的沈清辞。
她原还以为姜玉致要做什么,没曾想是要跟盛庭泾在这里G\/且,眼看着两人越发不像话,怕是也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沈清辞才生了退意,却突然听到盛庭泾开口道:“东西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