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四年一直避而不见,现在忽然让他的助理载她去见他,唐小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也接受不了,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他。
所以,咬唇犹豫了一下之后轻轻对高岳说,
“既然他有公事在身,那我就不去打扰了,能不能——”
高岳奇怪的看着这个清秀的女孩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然后紧张地看着他,双手绞着身侧的纱质长裙,声音颤抖,说的话也断断续续的,
“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的、他的号码,我给他、打个电话。鞅”
唐小乔没有他在美国的联系方式,自从四年前,他们就彻底断了联系。她在遥远的奥地利,他在大洋彼岸的美国。
这些年,她的交际能力也有了一些成长,最起码,不像以前那样怕生了。
所以这也是她现在能正常跟陌生的高岳交流的原因,虽然还是有些紧张,虽然说多了话的时候依旧不怎么流畅旎。
如果换做是以前,高岳这样完全不认识的人跟她搭讪说话,她会直接恐惧地掉头跑掉的。
当年她下决定离开父母离开熟悉的环境前去遥远陌生的国度,没有人知道她暗暗下了多大的勇气才决定离开的,也没有人知道她到了奥地利之后一个人在夜里蒙着被子哭过多少次。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避开他,为了彻底断了他对她的那些念想,为了让他成为他本应该成为的人。
她自己平凡普通也就罢了,她怎么能拖着他也庸庸碌碌呢?
对于一个患有轻度自闭症的人来说,独自去遥远而又陌生的国度求学,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和煎熬还有恐慌,她已经不愿去回忆。
再怎样难熬,她也坚持下来了。
而幸好,她也有所成长。
高岳本来是严格执行阎少衡命令的衷心助理,阎少衡吩咐他载她去办公室找他,他就会坚定不移地执行阎少衡的这个命令。
然而此时看着这个女孩紧张局促的样子,一双如水的眸子如同惊慌的小鹿般怕生,再加上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纱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顿时同情心泛滥,一张口,就将阎少衡的私人电话报了出去。
“谢谢。”
唐小乔局促笑了笑跟高岳道歉之后转身就往音乐厅走,她的手机还有包包什么的都在音乐厅的后台呢,她得回去拿手机才能给他打电话。
可是刚一转身又顿住了脚步,她有些懊恼地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刚刚那位先生告诉她的电话号码,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第一位数字,其他的,她全都忘了。
有些抱歉的转身,重新询问高岳,
“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您找个东西给我写下来,我记不住……”
高岳有些为难,
“我车上也没有纸笔,这样吧,我多说几遍你背下来就是了。”
然后又重新说了一遍,后来又耐心说了好几遍。
唐小乔咬着唇快要哭了。
她记不住。
她一直都是这样笨。
除了钢琴弹的好之外,念书的时候功课一塌糊涂。
她也尝试过很努力的去学习功课,可是却怎样都提高不了,她自己躲在角落里哭着恨过自己的笨,她也想过努力跟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他靠近,可是无论她怎样努力,都到不了他的高度。
整个高中三年,她让母亲给她报了N个补习班,这还不算回家后哥哥唐远哲的额外辅导。
那段时间她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琴学功课,没有玩耍的时间,没有放松休息的时间,每每总是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母亲心疼地哭着不让她再这样拼命了。
他们都以为她这样拼命是为了考上好的大学,让父母为她自豪,其实他们不知道,除了他们以为的这些原因之外,她心里也有着一份小小的卑微的情愫。
可她自己咬牙坚持着。
可成绩依旧只属于中等。
后来她便不再去争取,开始学着排斥他拒绝他,试图让他不要再喜欢自己。
她其实也很不明白,那样优秀的他,为什么要喜欢这样平凡的她。
至于她读的大学,还是靠着钢琴课的加分她才进去的。其他的哥哥姐姐甚至弟弟妹妹,都那样优秀出众,不费吹灰之力就直升了卓叔叔家的大学。
可是她的成绩离卓叔叔家的大学的要求还差很远,即便加上钢琴的加分,也不够那个分数,卓叔叔说她不需要考试直接就可以进,但是她拒绝了。
她选择了一所自己的高考成绩加上钢琴加分能进的普通大学,她也有她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她也很认命,自己什么样的能力就进什么样的学校。
大学第一年,正好有出国留学的机会,她义无反顾的走了。
她选择出国留学,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是那晨。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年岁相仿,念书一直在一起,她因为性格内向一开始在学校里总有人欺负她,都是那晨帮她摆平的,后来就没有人再欺负她了。
那晨虽然平日里是那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跟个男孩子似的性格,但是她其实内心还是很细腻的。
这么多孩子中只有她一个人上了普通大学,为了让她不至于太尴尬,也为了让她不至于太落寞寂寥,于是高考最后一门考试的时候,那晨愣是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大觉,然后如愿以偿高考成绩大打折扣跟她进了同一所大学。
结果她却选择了留学,将那晨一个人丢在国内。
她走的那天,那晨哭着抱着她骂她没良心,却又一遍一遍叮嘱她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其实她选择离开,也有考虑到那晨,她心里也是不想那晨一直跟她待在那所普通大学的。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在乎的人过得更好,她也一样。
因为太在乎这份友情,太在乎那晨这个朋友,所以希望那晨有更好的生活。
正如她太在乎那个人一样。
所幸,她走了之后,那晨就被卓叔叔调进了自家的大学里去了,她心里的内疚也减轻了几分,虽然那晨每次给她打电话总要抱怨一通卓叔叔的学校学业太累压力太大。
唐小乔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么过的过去,还想着想着就红了眼。
高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将一个空灵清秀的小姑娘给弄得快要哭了,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她惹哭。
但是她的表情让他很是内疚,当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来找到阎少衡的电话之后递给了她,顺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哎呀我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你用我的手机给我们总裁打电话不就行了吗?”
高岳觉得他也是傻了,她不过是想打个电话给总裁,他们竟在这儿折腾了这么大半天,直接用他的手机打就是了。
唐小乔觉得他说的也对,她要给他打电话,不过是为了道一声谢而已,用谁的电话打不一样呢。
所以就说了声谢谢之后接过了高岳的电话来,按了拨通键她往旁边走了几步,高岳对此表示理解。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是他公事化冷冰冰的声音传入耳中,
“到哪儿了?”
她的心剧烈的刺痛了一下。
他这样冰冷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
她记忆里的他,在她面前一直是一个温暖的人。
有温暖的笑容,温和的脾气,温润的声音,总之他给她的一切感觉都是暖暖的。
可现在他这样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撒旦,让她陌生,让她不寒而栗。
捏着手机就那样浑身僵硬的站在那儿,所有的话都哽在喉中,一句都说不出来。
连一句平静的寒暄的话,都说不出来。
阎少衡是将这通电话当成是高岳打的了,所以直接就问他到哪儿了,载着她到哪儿了。
结果电话那端的人半天都没声响,他皱眉,语气不耐,
“高岳,说话!”
似乎在她之后,他对任何的人和事都没有耐心。
那端依旧没声音,他愈发的不耐,刚要发火,忽然听那端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乔,天气这么冷,你也没穿外套就跑出来了,快披上。”
然后是她轻柔的一声谢谢,然后是窸窸窣窣好像对方在为她披上大衣的声音。
他的心情一瞬间天堂到地狱。
本来在得知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是她的时候,他的心是颤动而惊喜的。
可是听到别的男人对她那样关切,他的怒气又瞬间冲到了头顶,直接就将电话给挂断了,然后关机。
本来唐小乔在他不耐地说“高岳,说话!”的时候,是想要开口说话的,但是她还没等开口,顾清就拿着她的大衣满脸担忧地走了出来,然后顺手又给她披上了。
等她给顾清道谢之后再打算跟电话那端的他说话,却发现他早已将电话挂断了。
她垂眼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有些无助。
她不敢揣测他是不是生气了,但是,再重新打过去她是没有勇气了。
一旁的高岳看她这副样子,走了过去瞪了一眼一旁的顾清之后问她,
“怎么了?”
男人的第六感告诉高岳,总裁跟这个女孩关系匪浅,所以,高岳本能的就袒护自家总裁,厌恶一旁的顾清。
唐小乔将手机递还给高岳,
“他挂了。”
高岳心里暗暗叫了一声不好,再次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顾清。
很明显,总裁刚刚在电话那端听到了这个男孩为女孩披大衣的动静。如果总裁对这个女孩子真的有什么想法的话,肯定会生气的。
而按照总裁那副脾气,他回去肯定也没好日子过了,顿时更厌恶一旁的顾清了。
就那样看着裹上黑色长大衣之后一张小脸显得愈发白皙剔透的女孩,
“唐小姐,我看您还是直接跟我去一趟吧,您有什么话还是跟总裁当面说吧。”
“小乔,这位是……”
一旁的顾清听高岳说要她跟他走,顿时警惕地询问唐小乔。
高岳现在将这个烦人的男孩打晕的心都有了。
唐小乔只是轻轻对顾清笑了笑,
“谢谢你帮我拿出大衣来,你先回去吧,我跟这位先生还有点事要说。”
她跟熟悉的人之间,并不会太怕生,而且她跟顾清都认识四年了。
不过她跟顾清之间,其实并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当初是她请他扮演一下自己的男朋友的。
正好顾清也有去奥地利留学的打算,两人作为同学,便一同前往了。
只是没想到后来顾清却对她说他一直都是喜欢着她的,从她一入学就喜欢了,但是因为她身边一直有个阎少衡,所以他的爱慕也只能压抑着。
她听了之后也是惊讶的,但随即就微微笑着对他说了抱歉。
她的心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所以不愿耽误顾清。
当初找他扮演男朋友,她也是事先跟他说清楚了的,只是扮演,他也答应了。
在奥地利留学这四年,顾清没少照顾她,而她则是能拒绝的就都拒绝了。
面前的先生还在殷切的看着自己,希望自己与他同行前去见阎少衡。
她想自己今晚借用他的电话已经给他造成很多麻烦了,若是再不去,怕是他回去也没法交差,所以就笑了笑,
“麻烦您等我一下,我回去跟我老师说一声。”
高岳表示理解,唐小乔转身进了音乐厅。
后台老师跟其他同学还在讨论着刚刚的演奏,她进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跟老师说抱歉,老师是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很好说话,
“算了,我也知道你的失误并不是有心的,原谅你了。”
她为人认真而又善良,平日里在学业上也是兢兢业业,而这也是她在这么多场的演奏中的第一次失误,所以老师选择了原谅。
唐小乔拿了自己的包和东西,跟老师同学告别之后就上了高岳的车。
路上的时候她给那晨打了个电话,跟那晨说自己有点事要去办,让那晨暂时不用来接她了,待会儿她自己打车回家。
因为她的音乐会的缘故,大家兴师动众都来了纽约,正好过几天就是新年了,父辈们商量之后决定今年就在美国过春节,顺便度假。
虽然春节不是美国的节日,但是他们一群中国人自己过自己的就可以了。
她并不想那晨知道自己是去见阎少衡了,因为她不想那晨担心,她心里所有的小秘密,那晨都知道。
而且她也认为,不过就是去见他一面跟他说声谢谢,也不会有什么事。
那晨在电话里叮嘱她路上要小心,有什么事一定要给她打电话云云,总之就是各种担心她。
挂了电话之后她微微笑了起来,还好这一路上走来,有良师挚友亲人陪在身边,她不至于太难过。
唐小乔随着高岳到了阎少衡的办公室,高岳抬手在外面敲了敲门,
“总裁,唐小姐带到了。”
高岳抬手敲门的时候心里紧张了一下,因为他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
在这之前总裁不是让给他找个女人嘛,还要身材好,相貌好,床上功夫好的,他情急之下就将公司公关部最妖娆性感的一个女员工给叫了去。
那绝对的是相貌好,身材好,至于床上功夫,据有些男性员工说,很棒。
他敲门汇报完之后,里面没有动静。
他只好对身后的女孩子说,
“阎总可能没听到,你只管进去就好了。”
说完之后他心虚的要命,转身就离开了。
但愿里面不是什么火辣的场面,不然他可真是对不起这白净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子。
可是,如果不是火辣的场面,总裁让他找那样的女人干什么?
啧啧,真不知道他们总裁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用幼稚来形容,会不会不太合适?
高岳离开之后,出于礼貌,唐小乔站在门外又重新敲了一遍门,还是没回应,她急着赶紧跟他道谢完离开,所以就推门直接走了进去。
然而眼前所见的一幕,却让她僵在原地。
黑色的办公椅内,男人坐在里面,衬衣扣子已经快要被全部解开了,隐约可以看到男人精瘦健硕的胸膛。
伏在男人身上的女人已经衣衫半褪,正以无比火辣的姿势,紧紧贴在男人身上。
而一旁的地板上,是两人凌乱散落一地的衣物,男人的西装外套,领带,女人的大衣,丝袜,高跟鞋……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糜乱。
从她的角度,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但是可以看到他修长有力的大手在女人的身上热切的抚着,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女人的娇吟正从红唇中溢出来,窜入她的耳中。
她进去之后,屋内的两人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女人的手甚至已经探到了他的皮带上。
她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猛地一下子捂住嘴,然后转身,夺门而出。
如果她不离开的话,他们是不是打算当着她的面做?
步伐踉跄地冲到电梯那儿,抬手一个劲儿地按着下降键,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然而越是着急电梯越是迟迟不来。
“找我什么事?”
身后蓦地传来男人冰冷如恶魔的声音。
她浑身一颤,转过身去,就见他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刚刚被那女人解开的衬衣扣子随意被扣了起来,但是领口处的几粒依旧是敞着的,衬衣的下摆并没有被重新系到腰间,因为他的衬衫是修身的,所以即便这样随意穿着,也并没有不整洁的感觉,反而让他多了一份正装之外的慵懒。
他洁白的衬衫领口,是一枚妖娆的唇印,她只觉得分外的刺眼,别开眼看向了别处。
两人在电梯门口处僵着。
她不言不语,他也不言不语。
最终是他打破僵局,不耐冷喝了一声,
“说话!”
“谢谢!”
她蓦地抬眼看向他,嘴角微微勾起礼节性疏离的微笑,
“谢谢你今晚包场看我的演出。”
“呵!”
他冰冷的黑眸就那样凝着她,半响,很是嘲讽的轻嗤了一声,然后说道,
“你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谁告诉你我今晚包场是为了看你的演出的?”
她的表情一时有些僵,也有些尴尬。
乐团里的同学,来自不同的国家,她不认为他认识他们其中的谁,所以她想当然的以为他是来看她的演出的……
看出了她的惊愕,他的语气更加嘲讽了,
“难道我就不能是看顾清的演出的?我总得看看这个曾经的情敌到底有几分能耐,能撼动你无情无义的心!”
他这番冷嘲热讽的话一出,唐小乔的脸瞬间就白了。
---题外话---这个系列的第一本是陆舟越的,2012年写的,到现在三年多了,可能孩子们的年龄有些对应不上,对于一个带娃的人来说,根本没时间回头再去细细看每个文,认真研究每个孩子究竟差了多少岁,所以这一点首先要跟大家解释一下。
有不太对的地方,就凑合着看吧,应该不会影响文的实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