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刘晟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书房中,明曦帝端坐高位,身前摆放着一张黄金御案,一双利目如刀片般,冷眼斜视着刘太医。
刘太医低着头,匍匐在地上,浑身微微发颤,可始终没听到明曦帝让他起身的命令。
不得已,他只好保持这个姿势继续跪着。
明曦帝一手撑头,一手拿着枚玉玺,在御案上轻轻地敲。平静的脸庞上隐约罩了层寒霜,显然十分不喜刘太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刘太医感到双膝发麻,背脊疼痛,手脚冰凉,有些坚持不住了。
可明曦帝依然没叫起,他只好继续跪下去。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刘太医眼前一阵模糊,他知道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只好狠下心,猛地一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嘶——”一股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但也让他清醒了不少。刘太医明白,因为钱皇后的事,明曦帝已经看他不顺眼,要是再御前失态,那自己官帽子估计就要丢了。
官丢了不要紧,但这样一来刘太医就无法与钱皇后相见,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他只好在明曦帝前谨小慎微,小心翼翼。
“起罢!”明曦帝终于开口,沉声说道。利眸凝视着刘太医,带着几丝复杂。
“谢皇上恩典。”刘太医沙哑着声音说道。他艰难地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也是狼狈不堪。
明曦帝却好似没看到似的,命小太监给刘太医赐座,又上了一盅茶。
两边的相差太大,刘太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几许又向明曦帝行礼跪拜:“微臣谢皇上恩典!”
明曦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一边早已到达,旁观许久的汝恂王李应旋早已尴尬万分,此时轻咳一声,问道:“皇哥,您今儿个把我们俩叫来,是有何贵干啊?”
不惧明曦帝的人,全天下一双手就数得过来,李应旋便是其中之一。
刘太医惊讶地看了李应旋一眼,心道老弟你啥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
不过心下暗喜,总算不用自己独自一人面对明曦帝了,不然还不给他尴尬死。
狠狠瞪了李应旋一眼,明曦帝开口道:“‘暗府’人数现在有多少?”
李应旋一凛,沉声道:“回皇哥,直至今日,一共三千零一十八人。”
“粮草可有缺?”
“还有不少空余。”
“武器装备可够?”
“几名天字一队兄弟前日向我反馈,希望多进几批精铁。”
“许,明日你去办。只要是他们需要的东西,只要不出格,给他们最好的。”
“银子从朕私库里拿。”
“是。”
“……”
“……”
刘太医在一旁目瞪口呆,这“暗府”到底是个什么?他怎么从未听说过?皇上给银子居然不是从国库给,而是从私库里拿!还有,这一切让他一个小小太医听,是为了什么?!
隐隐,刘太医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
汝恂王李应旋略带疲态地走出乾清宫,缓步朝慈宁宫走去。
进宫了,给母后请个安,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从乾清宫到慈宁宫的路程很远,李应旋也不着急,就这样慢慢地走。
途中遇到不少明曦帝的嫔妃,都是忙不迭地向他行礼。
只有高阶嫔妃才能凌驾于亲王之上,这些低位嫔妃虽然是天子之妾,但品阶太低,面见李应旋这等亲王还是低人一截。
李应旋也是微微点头,心里想着事。
这“暗府”虽说表面上很早就归为他管,但他实际成为“暗府”掌舵者只有一年。
对,只有一年。他之前年齿太幼,能力未到,那时是他的皇叔在管理。
就是说,“暗府”不是明曦帝年间才有的,这是嘉隆帝执政期间就开始谋划的一件大事。
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暗养这帮精锐,李应旋了解一点,但并非全部。
但他知道“暗府”是决计不能透露给外人的。
但今儿明曦帝却当面在刘太医面前透露消息,李应旋感到很困惑。
“皇哥到底是为什么呢?这刘太医我也了解一点,开国元帅、景安公刘澹将军之后代,世袭其爵位,掌管其调用一切军队的金牌。”
“刘太医虽说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因为与钱皇嫂有情感纠纷,早与其父亲决裂,被逐出家族,没有继承权了啊。”
“那又有何用呢?真是搞不明白。”
李应旋一个人嘀嘀咕咕,沉浸在思索中,没曾想突然一脚踏空,跌入了一个水潭中。
“啊!”一位宫装妃子惊呼,当即跑上前道:“汝恂王殿下,您能自己上来吗?不行我给您搭把手!”
说话人正是钟婉。
说来也巧,她今天在宫里待得气闷,便想着抚抚琴缓解心情,顺便给腹中孩子做做音乐胎教。
但越弹越觉不对劲,于是她就把琴带着,跑到这处荒无人迹的地方弹奏。有了大自然的包围,便觉不一样了,连带着心胸都开阔起来,心情也开朗了不少。
她正对的便是一个水潭,这里靠近冷宫不远,所以无人修缮,水潭边栏杆早已倒塌。
谁知李应旋突然闯了进来,还直直朝着这个有些深度的水潭走去,钟婉向他呼喊提醒了多次,但李应旋深陷思考浑然不觉,于是就踩了个空掉入水潭。
“呼哈——救……救命!”李应旋呼喊着,他从小长于京城,一点都不识水性。慌乱之下不断挣扎,更是吃了不少水。
这里水早已无人更换,已经长满了水草水葫芦,十分肮脏。李应旋连吃了几大口水,胸中直作呕,更加慌乱了。
其实他离岸边只有不到一尺之远,伸长胳膊一够就能摸到岸边,但现在他眼睛都睁不开,还以为自己在一个大湖中心呢!
突然听到有人声,他仿佛是有了救星,大喊:“救……救命!”伸手朝声源处摸去。
钟婉看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哭笑不得,站在岸边,一手拉着亭柱,一手抓住李应旋挣扎的手,略微一用力,就把李应旋半只身子拉到了岸边。
“真是场小闹剧。”钟婉从听瑶手中拿过帕子净了手,笑着摇摇头。
小到她现在有孕去救人听瑶她们都不阻拦,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小了。
看着听瑶和听琴把李应旋彻底拉上岸,钟婉上前把自己适才用过的帕子递给他,笑眯眯地道:“汝恂亲王殿下,擦擦脸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