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山头处。
白云凌风而动,阳光照烧一片,使其透着炽热的红色。透过缝隙能看见隐藏在下的翠绿树林。
张菡望着天边即将西沉的金乌,心中的不安却逐渐升起。此处能够一眼望尽连绵的青山,但此等绝美的景观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安慰。
她把手中的烧饼丢下不见底的悬崖,不是因为吃饱了,而是这让她想到了自己那个喜欢“冒险”的大姐。
“哼。你总是喜欢冲在最危险的地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张菡不满的嘟囔道。
“若是你死了……我可活不下去。”说着,她蹲下来,用葱白的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
“嘿,小姑娘……”后面传来一声苍老的呼唤,但张菡不看就知道是谁在说话。
因为这声音她已经听烦了。
“小姑娘,你能把馍馍给我一个咩?”老一再一次乞求道。他炯炯的目光此刻停在了那一筐烧饼上。
老一早就已经对这美丽的少女不感了兴趣。
自从看到她两口一个馍之后,他的心中就只剩下了庆幸。庆幸这少女不属于自己,否则就算掏空家底,自己也养不活。
张菡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将馍筐拉的更远了。
老一:(??﹏??)
“唉,小姑娘,你看我,年近七十。岂不闻圣人云尊老爱幼,人间大美?”老一努力把脸扭出一副可怜相。
可惜的是张菡并没有什么反应。
“老家伙,我可没空理你,我在等我长姐回来。她才是真的一天都没吃饭呢!”
老一回忆起了晕倒前那声稚嫩的声音。
“啊,那小女娃娃吗?竟然是你长姐啊!你们咋认识哩?咋弄的关系那么沉啊?”他攀谈道。
顿时张菡手叉腰,得意的说道:“哼,我们可是有过生死之交!情同手足!”
“而且还睡在一起。”话音未落,她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对,脸上的得意伴上了霞红。
情同手足……
这话让老一一愣,他想到了自己的小跟班。是否也像她们那样呢?
呵,估计早就窜的没影子了。
“那她为啥不来找你嘞?”过了一会,老一又问道。
这话让张菡有些落寞,好久都没有回答。
老一见状赶紧换了一个话题:“你那长姐是何等人也?”
听声音倒是一个好像还没及笄的少女,不过老一自信其年龄只大不小。
谁知张菡只是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说道:“我才不告诉你!告诉你,张慕就会知道。”
这勾起了老一的好奇心。
“我又不跑,你怕什么?”
“给我说说,到时候你姐姐回来,我可以在她面前好好表扬表扬你!”他诱惑道。
“真的?”张菡有些怀疑的问道。
“真的!你看我都老头子了,那会骗一个小辈……”老一信誓旦旦的说道。
见老一如此保证,张菡也就放下了戒心说道:“我姐姐乃当世英杰,昭烈皇帝之女也。”
老一听到后半句话,猛的瞪大眼睛。
……
山寨
齐大柱还在呆愣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上马!”
他回头,却是刘婵骑着马从烈火中飞跃而出,头发飞扬,衣袂飘荡,滚滚浓烟和火焰紧随其后,好像要将她拉回到无边的地狱去。
齐大柱看呆了,他伸手想要抓住那伸过来的白玉般的小手。
却被刘婵不耐烦的拍掉了。
“你个信球货!是那匹!”她指了指身后的马。
齐大柱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拉住缰绳上马准备开溜。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马棚子。
除了凌烈。
凌烈没有想到二人竟然将马棚子点燃。
马匹的嘶鸣声哀转不绝。伴随着浓浓的烈焰燃烧着木头和血肉带来的焦味,凌烈有些恍惚。
为什么他们要烧马棚子?
这个疑问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甚至让他停下来一切的动作。
忽然,他看向旁边的田地,霎时间懂了一切。
毒,太毒了。
此时一头燃烧着的马儿冲出了马棚。它痛苦的乱撞,一头扎进田地里,四处踩踏。
接着,更多的马儿冲了出来。
无一例外的身上沾满火焰,在灼烧之中挣扎着奔跑,随后冲进田亩中。
凌烈闭上了眼睛,不愿看这一幕。
马踏青苗,农夫何存?
凌烈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皮肤上的灼烧感,让他杀意更甚。
“打仗不伤农夫。汝等奸邪小辈,我必取尔性命。”
……
山下。
张慕拿着那套东吴铠甲思量了半天,却始终无法接受东吴的的确确的背叛了自己。
他气愤地锤了一下旁边的大树,决定打道回府。树叶婆娑而下似乎也在赞同他的意见。
他明白,就算老一是被东吴截获的,他也无可奈何。寨子粮食已经快要不足了,还是需要依靠周胤身后的那位大人提供。
“待晴日,我便去那周胤处,协商了事。”他喃喃道。随后走到马旁,跨上马,准备和兄弟们说一声。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兄弟们,该回家……”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小厮前来汇报道:“山下粮仓发现官兵动向!”
“粮仓?”张慕一愣。
一阵凉风袭来,让他身子一抖。
他强撑着说道:“无妨,我们有一百多号兄弟守着,不会……”
又是话音未落,只听树上的小厮惊呼道:“山寨……山寨……”
“山寨着火了!”
“什么?”张慕猛的瞪大眼睛,心头一阵悸动。
他不管其他人,疯狂策马向着山寨奔去。
不消多时,身下的马儿载着他来到了岔路口。
一条通向粮仓,一条通向山寨。
他抬头,只见两边均是黑烟滚滚。
这时,又来了一个小厮,身上全是救火留下的黑灰。
他哭着向张慕诉说道:“大人,我们的马棚着火了,马到处跑……把农田都踩坏了……”
张慕使劲拍了拍晕乎的脑袋,他只能分辨出“农田”,“踩坏”两个词。
此刻,他想到的是父老乡亲们那充满艰难困苦的皱纹的脸庞,和看到他时那抹无形的希望。
他想到了自己好不容易调和的两边人的矛盾。
现在粮食被烧,农田被踩,隐藏的矛盾必然重现。
这是他儿时的幻想。
曾经的他以为梦想就此能够实现。
但梦终究还是个梦而已。
此刻,梦醒时分。
这个糙汉子的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
秀婳,如果你还在的话,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
我果然还是应该当个纯正的山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