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左三十忽然反应过来。
“千湫,你怎么就成峰主了?”他质问道。
左千湫支支吾吾,眼神躲闪,道:“伯公,我……”
左三十猜出其中定有猫腻,大声喝道:“我什么我,快说。”
谁知,下一秒,左千湫忽然悬空跪了下去,得亏温俞没让小维用多大力,否则还真没这出好戏可看。
这一跪,底下热火朝天的视线顿时一愣,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左千湫兮如风,凉凉矣。
“伯公,伯父他死了。”
“什、什么?”左三十苍老的面庞几度变色,而那微乎其微的金线也在这一刻黯淡了下去,他单膝下身,双手摁在左千湫双肩上,沉声道:“千湫,你老实告诉伯公,你伯父是怎么死的。”
左千湫同样悲愤填膺。
一字一句道:“第三大陆,联盟世家。”
“谁家!”左三十双目充血,这种老来丧子之痛,无异于诛心。
左千湫沉默半晌,垂眸呆道:“洛特家族,嫡系杰家。”
“是谁!”
“水之一。”
“这是谁?”左三十有一瞬没反应过来。
左千湫却在这时,猛然抬头道:“是洛特家的小主,是她逼死了伯父。”
“小,小主?区区一个小主竟能将你伯父逼死?”
这简直骇人听闻。
小主听上去好听,但却是个实打实的外室,之所以有个小主的称谓,不过是世家大族的一种趣味罢了。
何以能见光。
这一刻,左三十老了许多。
但他已经够老了,再老又能抵达何种程度呢。
温俞实在看不下去,先前激打,他还看不出来,却也在想如此老当益壮可见实力有多么雄厚。
“老爷爷,生而为人,应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颓然不过是助长他人志气。”
一语点醒梦中人,左三十猛然抬头,怒喝了一句:“毕生之耻啊!”
温俞鲜少见到什么苦事,实在是因为许多苦事都比不上他本身,但这一刻,他似乎明白,这种事,又怎么能拿来比呢。
当年如果他也有左三十这般回懵之心,是否,也能留下一个他爱之人。
八个姐姐全都没了。
只要一想到这里……
“温俞。”陆风唤他。
温俞下意识牵住了他的手,又朝他靠拢了一分,驳回了自己刚刚的想法,虽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就在他身侧,有这么一个他所爱之人。
不管是上天的恩赐亦或是什么,他这一次都一定会紧紧的抓住他。
回醒过神的左三十很快就恢复了该有的气势,但温俞能看出来,他心角缺了一块那名为骄傲的东西。
事到如今,左千湫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在得知左沙是因丧父而被趁虚而入之时,温俞差点都气笑了。
倒是左三十还能面不改色的骂他一句:
“你不该污了峰主这两个字,不管是谁,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该有他的遵义。”
左千湫心惶惶不安,一直埋着头不敢言语。
“去吧,孩子,把他们带到我面前。”
说完这句,左三十看了温俞一眼,温俞也很懂的松开了左千湫。
左三十又道:“娃娃,老东西知道你们厉害,可如今家事难缠……恕我无力相缠。”
无力相缠?
温俞听懂了,这是想赖账的意思?
绝对是!
“老爷爷,你话可不能这么说,左沙一言九鼎,如果不出所料,你是看好这位小曾孙的吧。”
左三十无话可说。
温俞又道:“既然如此,你不妨让我和他见上一面,我想,他知我来意。”
左三十又看了陆风一眼,无可奈何,只能点头。
能怎么办,连前台都打不过,更别提后台了。
现在只希望左沙这个债主是个好相与的。
“娃娃,随我来吧。”
温俞点头,走时,牵着陆风的手也不曾放开过,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一种人在将去之时的挽留吧。
然而在这种事上,陆风从来都是随他,就更不会在乎旁人的眼光了,因为他的眼光从来都是看向温俞的。
三十六峰,中堂。
温俞莫名其妙被安排坐在了首位,虽然他老厉害,但面对刮胡子老爷爷,他还是比较尊老的,可偏偏他不坐他就不坐,无奈之下,他也当了一回祖宗。
陆风则是一直站在他旁边,这一点,让左三十有些疑惑,但一路,他也注意到两货之间的气氛,便也释然了。
渐渐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进来,入目是几道刺眼熟悉的身影,左沙及其几位侍从被推进来时,便满身是伤,脸也跟个皮包骨一样,模样惨极了。
可当他看清首座那道身影时,眸光立即泛出了一股无名的激动。
“大人您真的来了?真的是您吗?”
他的称呼变了,变得更加热切与尊崇了。
可紧接着一声怒骂,又将他思绪拉扯了回来。
“臭崽子,你是瞎了吗?”
“爷爷!”左沙又一阵激动,“爷爷您出关了?”须臾想起什么,又立刻否认道:“不对不对,是大人您捏破了弹珠?”
温俞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老东西的确是他引出来的,不得不说,左沙这小子,小阴比一个。
闻声,左三十一颗心差点碎成渣子,“果然是你这臭崽子把破碎珠送了出去。那可是爷爷给你保命用的。”
左沙被训得一脸唾沫星子,抹了抹脸,一脸委屈道:“爷爷,难道我在遗迹里捏碎弹珠你也能赶来吗?”
“这……还真不能……”随即又反应过来,也是为了挽回自己在小辈面前的威严,不禁臭骂道:“是破碎珠。你这崽子小时候就当弹珠玩,现在是叫顺口了还是怎么的,能不能对破碎珠尊重点?”
左沙护着自己的耳朵,与左三十极力针锋相对,道:“不就一个破珠子吗?爷爷你知不知道我为三十六峰换来了一个怎样的未来。”
说这话时,左沙还不忘瞅温俞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四周值岗的士兵想装聋作哑都来不及,时时刻刻都在为自己的小命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