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誓言,有时候并不可信。”思考片刻后,神女缓缓开口:“当年那个个鉴诡师,他的力量并不强,但我还是折在了他手里,就是因为相信了他!”
我有些诧异,因为在我的认知里,当初能布下风水局,并且能除掉神女这样的人,肯定是鉴诡师里相当厉害的角色。
难道,事情并非如此?
为了排除她的顾虑,我只能道:“当初,那个鉴诡师骗过你?”
神女面无表情,冷冷道:“不,是我自己骗了自己。我以为,人和精怪一样,是遵循规则的。我知道鉴诡师不会对善行的精怪下手,可他不守规矩……你们人,最会骗了。”
眼瞅她刚才已经动摇,此刻似乎又要变卦,我连忙道:“精怪里,有善行也有恶行。人类中,普通人也好,鉴诡师也好,同样也有善恶之分。当初对你下手的那个鉴诡师,绝对是我们这一行的败类!你放心,除了这疗养院幕后的建设者外,还有那个鉴诡师,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神女微微抬头看我,那张脸完美到令人目眩:“真的?”她轻声问,那不确信的、柔柔的腔调,让我仿佛透过时空,看到了十多年前的她。
一个单纯的,以为自己是神灵的精怪,遵循着内心的规则生活着,无条件的相信任何人……最后陷入了地狱。
我盯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一字一顿道:“真的。作恶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否则,对好人太不公平。”
神女怔怔的看着我,片刻后,缓缓道:“好,我相信你。”
这时,我脑子里又响起了那个声音:“你的表现很精彩。不过,你是不是该问问我的意见?”
我很恼火,低声冷笑,自语道:“该你的,跑不了。”
深吸一口气,我对神女道:“我体内的这个……大人物,他要你的真灵。”
神女笑了笑,神色从容:“我愿意。你说的对,这里的人……都是一些奴仆罢了,杀他们有什么用。我被困在这里,根本没办法报仇,我真正的仇人……我也接触不到。”
顿了顿,她道:“大人,我愿意把真灵给你,只要你能遵守诺言。”
不等我回答,我身体的使用权,再一次被夺走。
‘我’伸出手,手掌拍了拍神女的头顶:“既然你愿意放过这里的人,那也省的我动手了……”
刚才神女祭献真灵的要求,是让这个东西,杀了现场所有人。
现在,神女放过了现场的人,但作为祭献真灵的回报,我之后恐怕有的忙了。
我要找到疗养院幕后的老板,要让他铲平疗养院,还要让他和当初的那个鉴诡师,受到惩罚……
这很难,但现在我别无选择。
我不跟她做交易,我体内那东西就会跟她做交易。
无论如何,她的真灵是保不住了。
随着‘我’的手,轻轻在神女头顶上拍了三下,神女面孔猛地扭曲起来,她维持不住人形,成了一条金红色的大鱼,鱼身在地上挣扎着。
我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力量在流动,须臾,从那鱼身上,一点细微的,比萤火虫更小的淡青色光点,缓缓飘了出来。
光点一出现,就像是认准了目标,直接融入了我的眉心。
我感觉印堂处一阵清凉之意。
除此之外,我到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但脑子里那东西,此时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声。
随着真灵被‘我’吸收,神女彻底消失,地面上只剩下一滩水渍。
紧接着,我听到了一连串的砰砰作响声,我惊的一回头,才发现不远处的尸群,此刻齐刷刷倒了一地,再也没动静了。
周围的鬼魂瞬间飞出了疗养院,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心说坏了,这些鬼魂离开疗养院,怕是要在外作祟。
但现在也顾不得收拾这些小怪了,我转身,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断剑,一边往回走,一边道:“你还在吗?”
“人呢?”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在我的体内!”
“你有什么目地!”
我仿佛在自言自语似的。
身体里那东西,在得到真灵,发出一声吃饱喝足的叹息声后,就彻底没动静了。
我一颗心沉甸甸的。
这种被不明生物寄居,随时会被夺走身体控制权的感觉,太糟糕了。
眼下的困境算是解决了,鬼魂离开了疗养院,尸体恢复了正常,神女灰飞烟灭。
疗养院剩下这七百来号员工的命也保住了。
我走到广场处,李唐姚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我,老古和谢惊蛰也等着我的结果。
我看了老谢一眼,将断剑递回给他:“对不住。”
他沉默的接过剑,微微握紧,声音却不像平时那么淡漠,反倒柔和了许多:“不是你做的,我知道。”
我感动极了。
这哥们儿的大宝剑都断了,居然还能安慰我,可见这段时间,我们之间还是培养出了浓厚兄弟情的。
于是我感动道:“老谢,以后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
他一顿,然后微微点头,算是应下了我的话。
但接下来,他还是不合时宜的补了一句:“……但你死后,我还是要诛灭你。”
“………”兄弟,敬业能不能看下场合?
你对煽情环节过敏吗?
过年扫五福的时候,你肯定不缺敬业福吧?
像我这样的情况,身负天谴因果,一但死亡,死后不久,必定化为恶鬼,而且是很凶悍的那种。
这大概就是老谢总惦记着要诛杀我的原因……
我认命了,道:“行行行,我死之前肯定通知你。你到时候就守在旁边,我鬼魂一离体,你就赶紧给我一剑。”
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好。”
好你大爷!
我气的脑门儿有些晕,干脆不看他,对老古道:“神女已经灰飞烟灭了,这里的风水局,刚才也被她破了……接下来没我们什么事。”
老古眯了眯眼,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苦笑:“做了个交易。”
老古并不意外,问道:“什么交易?”
我看了看四周围上来的人,便摇头,道:“回事务所再说吧,这疗养院,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于是,不理会李唐姚等人的挽留,我们三人收拾了东西,迅速撤离,拖着一身疲惫,在大半夜时,赶回了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