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郊区荒地，曾经的乱葬岗。
之前玄啸进入我身体前，为了不让我死翘翘，告诉了我一个古代的乱葬岗旧址，据说是因为风水特殊，乱葬岗至今还徘徊着许多游魂野鬼。
当时他告诉我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的鬼魂难度小，数量大，收割功德跟收割韭菜一样。
后来因为一连串事情，我一直没有机会过来收割。
今天正好，割韭菜，顺便割那两位大人物。
时间久远，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乱葬岗的死亡气息，地上长满野草，远处零零星星还有一些废弃的小平房。
四下里黯淡无光，唯二的光源，一是天上的月亮，二是我腰间插着的手电筒。
我干脆走到了最近的小平房里，爬上了楼顶，坐在楼顶边缘。
想了想，我摸出零食和饮料，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
掌中的鬼奴印微微发热，我分出一缕心神，输出指令，操纵着它们按照我的心意行事。
夜色渐深，郊野上逐渐升腾起了一层潮气，在杂草间滚动着。
不远处，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突然出现，晃悠悠的溜达着。
隔的有些远，我看不清它的形象，但通过微弱的阴气判断，那应该是一只游荡的野鬼。
我收敛了鉴诡师的气息和身上的阳气，让自己显得比较虚弱。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它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估计是见我没什么阳气护体，就晃悠悠的朝我靠过来。
凑近了，我看清了它的模样，应该是个清朝时期的贫民，骨瘦如柴，衣不蔽体，脑后梳着鼠尾辫儿。
他歪着头，神情木然的看着我。
这类低级野鬼，没有什么意识和思维，往往只靠着一股生前的执念存在。
“有大烟吗？”他木然着脸，声音飘忽忽的冲我开口，并且腾空，一瞬间离我极近。
大烟？原来生前是个抽大烟的。
“没有。”
他听见我的话，便晃晃悠悠的转身打算离开，嘴里还念叨着‘福寿膏’。
福寿膏是旧社会那会儿，烟馆里给大烟起的名儿。
哪是什么福寿膏，分明是家破人亡短命膏。
“想走？回来吧你！”我凝空画咒，虚手一抓，飘出去的烟鬼就被我抓回了身边。
他本能的反抗起来，阴气外溢。
我也不客气，抬手一道往生符：“好走，不送。”
几乎就在烟鬼刚送走时，周围的雾气里，忽然接二连三的开始出现‘人影’。
人影朝着我所在的小平房附近围拢过来，围拢到一定距离是，它们不再前进。
黑暗中，就着阴冷的月光，我环视过去，全是一群年代久远的野鬼，大部分是清朝时期的装扮，还有少部分时间更早，像是明或者元以前，乍一看去，差不多有几百来只。
刚才收拾那个烟鬼，由于它太低级，所以只续了大约三天左右的寿元。
这里几百来只，如果全部收割完毕，那就是好几年。
几年之内，我都不用操心寿元的问题。
不过，虽然这种低级的诡物，往生起来十分容易，但我一个人，要想一夜之间全部搞定，几乎不可能。
我一身的精力耗光，一晚上估计能往生个二三十只鬼魂。
更何况，我还得留下些精力，应付待会儿那两个人。
今夜，就先割二十个吧。
我目光瞅准了正对着我的那一拨野鬼，正要动手，其中一个野鬼居然开口了：“你把那大烟鬼超度了吗？”
开口的鬼魂，是个衣衫褴褛，满身是血的女人，看模样不是清朝时期的打扮，应该是近代的。
她还能跟我交流，这到是让我有些意外。
低级的诡物，能够交流，还没有变成恶鬼，说明她生前是个善良的人，而且有极大的执念，否则死后成为野鬼，不可能有这种询问开头的对话。
我手下的动作一顿：“嗯。怎么了？”
女人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像是整理仪容般，道：“我为他感到高兴，他终于不用一直找大烟了。”
我道：“你居然能够跟我对话……你生前是做什么的？”
女人指了指自己周身的血：“鬼子打进来时，他们想糟蹋我，我咬掉了其中一个人的耳朵，他们愤怒之下几下就把我砍死了。幸好几下就砍死了，落在他们手里，被慢慢折磨，才生不如死呢。”
我一怔：“你是当年被……”
女人道：“是啊。这里是乱葬岗，很多尸体都被扔到了这里。我不知道为什么成了鬼。我其实不想当鬼，但我也没办法离开这儿，它们也一样。”
我道：“这里的风水地气比较特殊，所以将你们困住了。我今晚来这儿，就是送你们往生的。”
女人似乎笑了笑，她脸上太脏，所以我看不出模样来。
她道：“那太好了，大师，你先超度那些吧。比如那个人，他是几百年前打仗的士兵，撤退后死在途中，尸体被扔到了这个地方。他被困了很多年，每天都在寻找回乡的路……”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阴暗处，有一个浑身是血，瘦骨嶙峋，穿着破烂的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杆矛枪。
他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士兵，穿着上看不出身份来，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可能就是手里简易的矛枪了。
此刻，他嘴里正念叨着：“回家……回家……”
女人道：“他每晚都在找回家的路。”
我瞅着这一溜鬼魂，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自打成了鉴诡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主动送上来，要求往生的鬼魂。
它们被困的太久了。
于是我对女人道：“我今晚大概能往生二十个，不过你放心，之后晚上只要有空，我就会过来，迟早把你们都送走。”
女人喜道：“那太好了。请开始吧。”
于是我开始送它们往生。
按照女人的要求，我最先把那个想回家的士兵给送走了。
他那一口执念，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家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女人一直看着我的动作，中途搭讪道：“你穿的好周正啊，是有钱人吧。”
“不是。普通人。”
女人道：“这里很少有人，我是说晚上。很多年没见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