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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方良手忙脚乱的把刚上门的病人应付完,眼看着对方穿金戴银,便狠狠的恶宰了对方一把,把本来不过十几贯钱的药本儿翻了十几倍有余,看着对方不过一个伤口感染溃烂,在自己三下五除二除了腐肉上了解毒散和金创药后对方的伤口就有愈合趋势,一家人挨宰了还很是感恩戴德乖乖的双手碰上那贵了十余倍的诊金,沈方良是毫无心理压力啊。

为什么骗人家的钱毫无心理压力,沈方良冷笑着心道:谁让你们赶上饭点儿上门来着,叨扰老子吃饭,宰你没商量!

不过这事儿其实还要两说,毕竟沈方良家里吃三顿饭,和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的习惯不同(你问为什么家里没有人反对沈方良这个与众不同的用餐习惯呢?呵呵,反对沈方良,老拳伺候!),人家赶着中午来其实并没有多失礼,只是在沈方良这个渣男眼里,老子心情不好活该你荷包出血而已。

收了钱正想转身,但几乎是立刻,沈方良驻足顿步,他身边,常让还一脸疑惑,看着停步的沈方良,问道:“公子,你刚才不是说累要去沐浴休息吗?怎么这是……”

沈方良根本就顾不得去回应常让,因为此时他手脚都开始觉得冰凉,心里还是有一阵阵发寒的感觉。

这是一种他来到这个世界起从来没有的感觉,他能感受到那冰冷戏谑的杀意,那杀意似有似无,飘渺难寻,时而强烈,时而弱小,但是却始终像一条躲藏在阴暗中正准备捕食的毒蛇,一直在盯着自己。

来到这个世界许久,并非没面对过强敌,并非没面对过高手,也并非没面对过高手的威压甚至杀意,但是眼前这个对手,这个释放杀意的对象,沈方良竟然感觉不出来对方的方位!那忽远忽近忽强忽弱的飘渺杀意,让沈方良的神经时而紧张时而松懈,慢慢就开始觉得疲惫开始觉得恐惧。

被折腾的冷汗淋漓的沈方良终于想起来要开地图了,但是一开地图看完觉得还不如不开呢,因为在地图上那个红点儿也是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忽然远又忽然近,开始沈方良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片刻后沈方良就明白了,因为那个人太快了,快到地图也抓不住这人的准确信息。

这个认知让沈方良额头的冷汗冒得更厉害,下意识的便想伸手去摸剑,然后才反应过来,因为这个年代除了有爵位的人一般人都不能佩剑,换句话说沈方良没有“持剑许可证”,平时在家和熟人一起没什么,给人看病就不好背着把剑了,不然被人举报了他“非法持剑”怎么办?所以沈方良把他那把顶级橙武落在卧房了,而现在去拿显然是来不及了。

就在沈方良摸剑的却发觉没带剑这个一瞬间气息的破绽下,那忽远忽近杀意突然近逼迫眼前,沈方良都没时间去反应怎么回招,本能的拍出一掌直击那杀意的正中,然后沈方良便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感觉到的阴寒内劲,那感觉仿佛拍中了一座冰山。

正在书房和尹日升一起呆着的阿傻正在享用自己的那份独食,通常吃过清心散后,阿傻的神智都会比较清醒,不需要沈方良哄着喂饭,可以自己吃东西,所以他就着食盘正在吃沈方良下厨给他做得几样小菜,而尹日升正在一旁一边背书一边间或瞥了瞥阿傻吃的东西流口水。

然而突地,一脸憨憨傻傻满是满足的吃东西的阿傻眼睛里突然划过一抹血色,让一旁没间断打量阿傻的尹日升心里一阵胆寒,阿傻这种眼神尹日升记得,就是他在青田镇刚被沈方良捉住暴揍而阿傻第一次出现时,他记得那时满眼血色像野兽一样的阿傻一拳将在他眼中厉害到吓人的沈方良打得吐血,那时的恐惧感他永不能忘记,所以当阿傻的眼神中再一次弥漫血色时,尹日升吓得整个人僵住了,本能的就想开口叫沈方良。

尹日升还没开口,沈方良就进来了,但不是被他叫进来的,沈方良是摔进来了的,摔进来的沈方良面白如纸,气若悬丝,用一种近乎蚊子叫的声音道:“阿傻,帮手……”然后沈方良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忍不住开始咳血,血沫开始不断的从嘴角向外渗。

沈方良嘴角的血色弥漫了阿傻的眼睛,他本能的向那杀意逼来的地方望去,然后像野兽一样,嘶吼一声就冲出去了。

沈方良强睁着眼睛,颤抖着给自己塞了一颗补血药,可是没用,他的血掉得太快,从四肢侵入的那股阴寒沿着他的奇经八脉渐渐冻结了他四肢,还渐渐的朝着他的内腑入侵,他的手脚都开始发软,颤抖着伸手去摸补血药,却发现他的手几乎动不了,眼前开始发黑,这是要晕过去的征兆,可是此时阿傻正和门外那个怪物一样的高手生死相搏,他如何能晕?

强打着精神摇头,第一次的,沈方良觉得似乎自己离挂点不远了,死亡的味道似乎已经再鼻尖散发着诱人的芬芳,拼命的想要保持清醒,然后沈方良看见了尹日升,用尽最后的力气开口道:“败家子,拿药,药……”

尹日升没动,他吓呆了,别说去帮沈方良拿补血补篮的药,他根本一动都动不了。

上次自己与阿傻交手受伤这货转身就跑了,这次自己快挂点这货吓呆了,这算是有一点儿进步了吗?自己这算是把这败家子初步朝着向好人的方面扳了一步了吗?

这是昏迷前沈方良脑中最后的略带讥讽的想法,然后他晕了,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没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昏迷后轻“咦”了一声,道:“原来龙腾堡还有后人在。”

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李熙宁那张满是惊喜神情的脸,沈方良花了点儿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昏迷前的情形,撑着痛的要爆裂的头扫眼屋子里,没看见阿傻,也没看见尹日升,忍不住开口想询问事情到底怎样了?但是还未开口,嗓子就痛得像刀割一般。

好在李熙宁够机灵,知道沈方良要问什么,一边用帕子给沈方良擦拭额头的汗一边道:“别担心,阿傻他们都没事儿,没人伤到,大理寺这回总算是及时赶到了。”

沈方良听到这话,心神一松,又昏睡过去了,留下李熙宁满脸担忧惊惧的守在他的睡榻旁。

里里外外被无数人把守的沈方良的这处宅邸,已经快被大理寺众人围成铁桶了。

宅子的侧厅,只有聂长歌和阿傻两人。

此时的阿傻,神色中不见半点疯癫憨傻,双眸不见半点混沌,站在那里,负手而立,气如渊岳,似猛虎潜伏,择人而噬。

聂长歌站在阿傻身后,叹了口气,道:“你该回家了。”

阿傻的眉目间满是风霜,尤其听到聂长歌提到家这个词,眉宇间的风霜感更重了,看着窗外,神色见有几分萧索肃杀,道:“我清醒不了太久。”

聂长歌道:“我们找了你很久,令狐都快把中原大地翻遍了。”

阿傻将目光移走向侧厅斜对面的卧房,阿傻知道沈方良此时正在那里昏睡着,重伤濒死,阿傻收回目光,道:“我现在能得清醒片刻是因为这段时日方良日日喂我精心调配的清心散,还有那个老怪物侵蚀入我体内的阴寒真气压制了《玉龙心法》真气的焚阳杀伐暴烈之气,只要离开方良身边,我很快就会再次陷入疯癫。”

聂长歌知道阿傻所说属实,静默良久,然后叹了口气,道:“我会给你家里去信,他们……很担心你。”

沈方良这座宅子的正厅,有一人身着飞鱼服,腰佩金鱼袋,背手而立,正听着身后大理寺众人的汇报。

唐独鹊拱手回禀,道:“大人,盯梢的兄弟全……全都……属下失职。”

萧玉成脸色煞白,刚刚发生的交手实在惊心动魄,若非聂长歌和令狐少卿联合出手相助,此时他已经命丧黄泉了,稍微压下心中的惊恐,很是惭愧的道:“边关,没有接到有摩尼教徒入关的奏报,属下失职。”

背手而立的令狐少卿没有回头,一贯冷静到没有感情波动的声音此时依旧平静,道:“不怪你们,那个老怪物若是要入京,你们拦不住?”

唐独鹊听到此话微微犹豫,仍是咬咬牙开口询问,道:“大人,您守在这里,宫里怎么办?”

令狐少卿没说话。

皇宫中,夜色下,一身雪白像鬼影一般的男子飘然出现在太极宫的房顶之上,这人的身影看似极慢,每一步都看得清楚,却又极快,快似鬼魅,飘渺难寻。

就在这似快似慢极是飘渺的人影要飘至含光殿前时,一声声佛号响起,仿若有大慈悲的声音远远若钟声阵阵传出,道:“阿弥陀佛,教主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