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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度信心大涨,破军弩准备再次发威,可是就在此时,身后一阵劲风扫来,让裴元度下意识的闪身躲避,却是一个从后袭击的黑衣人,突破了后队的防卫,进逼到了裴元度的身边来了。

高手过招,胜败只在片刻,裴元度躲避身后的袭击,反手拔出腰间短刀一刀了结了那来袭的黑衣人,可是这不过瞬息间的事情,却已经使得本是占上风的形势立时变化,那五位喇嘛抓住这片刻的喘息,立时收缩,摩诃阵法再次变得毫无破绽,然后一鼓作气,直直冲出了弓弩箭阵的包围。

裴元度了结了那黑衣人,在转头时却只来得及目视那突破箭阵而去的五个吐蕃喇嘛的背影,手中破军弩意欲再起,但已经追之不及了,裴元度知道自己拦阻吐蕃人的任务已经算是失败了,气得一把踹倒了身旁一坐石制的上马石,怒喝道:“来人,快去进宫给令狐大人报信,我们没拦住吐蕃人!”

含光殿的屋顶刮起了“沙尘暴”。

这个年代的长安,不比后世的京城,长安郊外绿树青山,植被风貌,甚至偶尔还有野兽出没伤人,显然,如此环境优美的长安是不可能有沙尘暴的,那么,含光殿的沙尘暴是怎么来了的?

那是屋顶的琉璃瓦被相撞的内劲儿绞碎成粉末,又被外放的罡气鼓荡起来,高速漂浮旋转,变成阵阵“沙尘”飞扬,这飞扬的尘土中心,是两个正在生死相搏的当世绝顶高手,这俩人所过之处,墙壁倒塌,巨木横移断裂,一切看似坚不可摧的东西都在这力量的交锋里化为粉屑。

这摧枯拉朽的力量如此强大可怕,以至于已经被惊动的许多禁卫即使想要上前帮忙也无从下手,只得团团将令狐少卿与亚骨拓二人围住,无法可施。

令狐少卿手中银枪是名剑侯亲手打造,乃是当世绝顶的兵刃之一,他握着这柄银枪,这柄银枪曾经在战场上挑开敌人的胸膛,曾经击穿披着铠甲的战马,曾经沐浴万千人的鲜血,曾经经历过血腥惨绝的屠杀,曾经经历过失败,曾经经历过辉煌的大胜,此乃沙场之兵,此乃将军之刃。

武者之勇,个人武学功力高低,乃一人之勇,一人之杀,兵者之凶,乃万人屠也,何人能敌此万人杀伐之武?

敌万人杀伐者,非人也。

什么能重走最凶悍的杀伐?逝者如斯也。

亚骨拓见证过东魏的灭亡,见证过突厥攻入中原,见证过突厥败落遁入西域狼狈求存,而在这一切之前他就已经活得够久了,久到看着那鬼哭声啾的战场重覆草木,再造生机。

对于像亚骨拓这样的人,这样一次次不断突破自己的绝顶武者,一个活得这么久的几乎非人的存在,他视天下人为蝼蚁,他也有资格视天下人为蝼蚁,因为天地间,他只要伸出一个小指就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大多数的人,即使是最低顶尖的高手,能够单独在手下过十招以上的,不足一掌之数。

他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凡人,他近乎于鬼,近乎于魔,可惜只是近乎。

亚骨拓一掌挥出,掌风未及迎面变有近乎霜雪呼啸之感,令狐少卿不敢硬敌,转身飞身而下,直扑向宫门回廊处的一处池塘,足底踏水长枪做杆,挑起池塘边的一块巨石一脚踢向亚骨拓,一掌将那巨石劈碎,碎裂的巨石中,一点银光快似流星,向他的双眼之间坠落而来。

亚骨拓冷笑一声,抬掌便挡,内劲儿外放,阴寒罡气自成屏障冻结了那飞速的流星。

令狐少卿枪尖直点亚骨拓印堂,及至被亚骨拓“冻结”住,大吼一声,《惊涛拍岸》内功真气猛地如巨浪滔天,倾泻而下,而察觉到枪尖劲力猛然增加,亚骨拓冷笑一声手中真气聚集在此,两方内力碰撞,周围的空气都被这激烈的真气撞击,隐隐有了细碎的爆裂之声,澎湃的真气冲击将令狐少卿与亚骨拓的衣物都吹得鼓涨飞扬,更进一步冲击的扩散,池塘里的水被这真气炸了开来,又被交错对抗的真气绞碎成水沫,围绕着令狐少卿与亚骨拓两人方圆丈余范围内,竟是下起了“细雨”。

这力量的交错范围内,没有人能够靠近,没有人有能力靠近,没有人有足够的内力破开这力量的屏障靠近。

然而,就在两人再次进入比拼内力的僵持状况时,真气源源不绝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亚骨拓突然感觉出自己的内力有些接续不上,高手过招,瞬息变化也逃不过彼此的感应,正与亚骨拓相持激烈的令狐少卿瞬时便感觉了对手气息微微一弱,一丝冰冷血腥的笑容浮现在常年面无表情的令狐少卿的嘴角,惊涛拍岸真气暴起,一股带着血腥杀意的内劲儿猛然膨胀,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直逼向亚骨拓。

这一瞬间,师父张守约,名剑侯江轲冉,还有许许多多的丧命在这个老怪物手下的故旧的脸在眼前划过,杀意弥漫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决绝,这一刻,令狐少卿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平静——也许我会因内力耗尽而死,但是哪怕是下地狱,我也拖着你这个魔头一起走!

就在令狐少卿已经开始慢慢占据上风时,突地,夜色中突然出现了五位衣着华丽的喇嘛,突破到了令狐少卿与亚骨拓交手相持的范围内。

令狐少卿一见到这五个喇嘛,立时就知道围堵吐蕃人的行动失败了,瞬时心神一凛,生死相搏之际,岂容半点分神!?亚骨拓立时就察觉到了令狐少卿这一瞬间的破绽,除了“冻住”枪尖与令狐少卿相持的手,另一掌瞬时拍出直击令狐少卿面门,却是直接要置令狐少卿于死地的招数。

五位吐蕃喇嘛突破到令狐少卿与亚骨拓的相搏之处,周围一众皇城禁卫见状也知不妙,纷纷上前意图拦阻,可是在这五位仅比令狐少卿这位绝顶高手差少许的喇嘛组成的摩诃法阵前,直如螳臂当车,纷纷被碾成碎屑,当这五位喇嘛突破到近前时,亚骨拓的那一掌也近在令狐少卿面门之上,令狐少卿眼看腹背受敌,就要毙命当场。

就在此时,天际间一抹清泓划过,在月色下带着几分华贵冷漠的光泽,突破真气屏障,直削亚骨拓颈项。

亚骨拓已经感觉到了那么靠近自己颈项的寒冷,眉毛一竖,眼中恼怒愤恨之色翻滚,可是不管他再怎么恼怒愤恨,他都要回身去应对那近逼到自己颈项的一剑,因为不管亚骨拓再怎么蔑视那些如蝼蚁一样的凡人,可是他也终究是这些凡人中的一员,而作为一个凡人,不论你的内力如何深厚,当你的脖子被削断的时候,仍旧是不能活的。

这突然出现的一抹剑气,逼得亚骨拓回身应对,也就给了令狐少卿反应的时间,令狐少卿立时转身回招,手中长枪带着同样带着恼怒与杀意,暴击摩诃法阵!

令狐少卿有理由恼怒愤恨,千载难逢的杀掉亚骨拓这老怪物的机会,就这样被这五个吐蕃来的死喇嘛搅局破坏了!令狐少卿把自己的愤恨化作杀意向着这五位吐蕃喇嘛的摩诃阵法倾泻而下。

亚骨拓转身一把挥开那直削颈项的剑光,屈起的手指在剑锋上一弹,那柄削金断玉的宝剑立刻偏转,然而这偏转的宝剑却诡异的划过一个圆形的弧度兜底反削亚骨拓下盘,亚骨拓微微眯了下眼,然后身影突地拔起,在半空中一个诡异的转折,飘落在几丈开外,落步之后,亚骨拓仔细打量了下来袭的这位显然剑法不俗的高手,却发现是昨日伤在自己手下的那个少年郎君。

亚骨拓用微带戏谑的语气道:“你这个漂亮的小娃儿,怎么,昨天教训得你还不够?又来送死了?”

沈方良手持他那把花了大钱才弄来的神兵橙武,泛着青芒的剑锋映着那他张精致的像个瓷娃娃样的脸上的那抹冷笑,道:“我送死?谁死还不一定呢!”

亚骨拓亮晶晶的眼神中些莫测之色,理着耳机的发丝,道:“怎么,昨日一战还没让你这个小娃儿认清你与本座的差距吗?”

沈方良脸上微带冷然和傲岸,手中长剑耍了剑花,带着几分悠闲甚至自信的态度看着亚骨拓,道:“知道,但是我也知道教主你过于托大,昨日你不吝惜藏拙,指教我这个晚辈,我数数,晚辈不才,至少在您手下撑了个八十余招,阿傻……我家那个傻子,他的内功至刚至阳,与教主您的真气正好相克,加上疯头疯脑不知畏惧,与教主您少说过手百余招,后来令狐少卿与聂长歌赶到,与阿傻联手缠住你,说说又过手超过三百余招,教主托大直闯太极宫,在十位高僧金刚浮屠阵之下,少说又过了千余招,然后呢,您又与令狐少卿颤抖良久,皆是实打实的损耗真气内力的消耗招数,到了我这里,教主您还能留的几分力气来对付我?”

亚骨拓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恼怒之色,自从重新踏入中原起,他已经很多次赶到恼怒了,上次入中原时那种大杀特杀的爽快感却是一点儿的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