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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部落的中央架起篝火,族人们带上腰间的盐袋,手捧鲜肉,陆陆续续围向柴堆。

火炬的出现虽然让族人们在自家不大的小屋中也能烧水烤肉,但正午和族人们聚在一起享用食物依然是逃亡草原多年以来养成的难以割舍的习惯。

“今天可真是大丰收啊。”

一名四肢修长,身形高大的猎人抓着手中的尚在滴血的鲜肉,空出来的左手轻轻拍了拍腰间半个掌心大小的盐袋。

盐袋鼓鼓囊囊,兽皮包裹着,像是一颗饱满的肉球。

“是啊,半个上午的时间,我们就猎到了一只吃得肥滚滚的角牛。”

与猎人并排而行的另一个男人背上挎着一把半身高的木弓,左手拎着一串制作好的肉肠。肉肠非常新鲜,撑到圆鼓的肠衣包裹着里面剁碎的肥瘦相间的肉馅,而肉肠被束勒成三截,束口处有青绿的草叶紧系。

“下雨的日子就是好啊,草原上的野兽都变多了。”右手抓肉,四肢修长的男人不仅感叹,边向着篝火走去。“听回来的鹰大哥说,他们昨天在草原的东面看见了正朝着西面迁徙的魔角鹿群。”

“魔角鹿群?!”后者听闻当即偏头,瞳孔微震,“那个传闻中头上长着一对极其巨大像是魔鬼翅膀的鹿角,鹿腿就有一个人高的巨大野兽?那个东西很不妙啊,伤一头就有一群追着,一般的花猫都不敢轻易招惹它们。而且传闻中,它们有一双魔鬼的眼睛,在夜里会闪红光。”

“是的。听鹰叔说,它们这会回迁徙的方向靠近北面,很可能会路过我们部落附近......”

就在四肢修长的男人正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身旁矮半个头的男人突然止住话头,默不作声地用肩头轻轻碰了碰同伴的胳膊。

“怎么了?”四肢修长的男人不明所以,偏头看着一旁鬼鬼祟祟的同伴,而视野中,同伴的脸已经转向另一面方向,只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

“看。”

四肢修长的男人顺着同伴的指引将视线望向左侧的前方,一个蓬头垢面,五官狰狞的男人正抓着一块拳头大小的肉块,一言不发地走向部落中央的篝火。

“那是......”他不禁也看入了神。

最令人在意的不是那个年轻人邋遢的着装和面容,而是他熟悉的身份。

“那是鳄老前辈的孙子。”矮半个头的男人掩住嘴巴低声说道。

“我知道他。”四肢修长的男人点了点头,“就是那个前段时间成人仪式上唯一一个没有通过仪式的人。鹭那个要强的女娃娃不说,就连部落都没有迈出过一次,从来没有狩猎过的洁都带回来一条成年木蛇,而他平时四处宣扬自己是鳄老的孙子却因为扔丢了长矛被三只野猪困在树上,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不远处。

鳄紧紧攥着手中的肉微微颤抖,五指用力到发白,指尖和指甲死死抠入肉里,缕缕鲜血从肉块的纹理中挤出。

“呐!看!是那个野猪上树哥哥!哈哈哈!”

童言无忌的小孩挥舞着手中拳头大小的肉块张口就来,霎时间将族人们的视线一缕缕地引向了他。

一旁的阿姆急忙伸手,捂住了小孩的嘴巴,同时低声训斥:“小小年纪怎么学会了嘲弄别人?该打!”

小孩刹那间挤出一脸的委屈:“可是...其他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其他人?

披头散发的鳄顿住脚步,整个人僵在原地。从侧面垂下的发梢逐渐颤动,像是在发抖,而颤抖的根源是上下两副死死咬合的牙齿。

“其他人......其他人里也包括你们这些碎嘴的崽子自己吧。”

极度沙哑的声音就像裸露的白骨在摩擦干涸的土地,在用仅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喃喃。

突如其来的神降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因为从天空压下的恐怖的气息,让各种野兽暴走奔逃,猝不及防下,他投出了长矛,长矛飞偏,扎在一头奔逃的野猪后腿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没想到在神降结束之后却招引来成群野猪的报复。

“就因为一场屁都不是的成人仪式,我失去了一切......”

.......

“族长大人!族长大人!”

仪式刚刚结束,他立马冲到狼头的身边,深深跪下。

“族长大人!这次失败是因为神降的影响,我的长矛被野兽带走了,所以才失败!族长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现在就再去狩一只野兽回来!”

额头紧贴着泥泞的地面,胳膊和膝盖深深埋在冰凉的土里。

这是部落里最卑微的姿态,代表着最虔诚的臣服,无论谁受这样的礼,都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吧!

“不行。”

一声没有感情的回绝差点让他忘记了自己正跪在地上。

“规矩就是规矩,你还是再锻炼锻炼,等下半年的成人仪式吧。”

“可是!”他抬起头。

“你说你扔丢了长矛,那你的腰间不是还有短刀么?有刀为什么不用?”

刀?!

那么小的刀面对横冲直撞,皮糙肉厚的野猪有什么用处!

“当时我被三只野猪追,如果用小刀的话,我会死的!”

他眯起眼睛,混合着额头淌下的泥泞努力挤出两滴眼泪。

“不。”狼头沉声,“我并不没质问你为什么不用短刀战斗,而是问你为什么明明爬到了树上,为什么不用短刀去做一根新的长矛。”

......

“狼头那个家伙就知道动一张嘴皮子,守那个破规矩!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让我在那种情况下做长矛?!树都被撞得直摇晃!怎么可能还有闲心去做长矛!去求那个老头子,没却连门都不让进!没办法,我又拉下脸去求那个祭司!”

......

“祭司大人!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之所以狩猎失败,都是因为神降突然出现。祭司大人!能不能先算我成人仪式通过!我明天一早就去猎一头角牛回来!一定不会食言!”

在这个新祭司刚刚上任那段时间,部落里传闻他是一个性格爆裂,脾气非常不好的人,而且还拥有极其强大的血脉力量,一旦招惹了他,就肯定少不了惩罚。

那段时间,部落里所有的人都害怕跟他说话,不敢轻易招惹到他,哪怕远远见到了,都会战战兢兢地低头行礼。

但是后来听说,事实并不是这样,这个新任祭司大人与其说脾气不好,更像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

对付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交易!

只要他同意先让我通过成人仪式,我明天就可以给他带回来整整一头角牛。

至于是不是我亲手猎杀的,那就是后面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你是鳄老的孙子是吧?”

闻言,鳄抬头,目光对向那道居高临下的视线。

“回祭司大人的话,是的。”

“是亲孙还是外孙?”

亲孙?外孙?

什么意思?这还有分别么?

嗯......父亲是鳄老兄弟的孩子,所以应该是......

“外孙。”

“原来是这样。”坐在矮木桌上的祭司大人轻轻点头,“你的诉求我知道了。”

霎时,他喜出望外,当即抬头,面露欢颜:“那祭司大人是......!”

然而。

“但是,即便天色已晚,先让你通过,再让你去狩猎这样的要求我也是不会答应的。”

......唉?

“成人仪式是神圣的仪式,头上三尺有神明这个道理你就算没听过但也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如果真像你这么做了,那无异于欺骗神明。不过你成人仪式失败确实有外部因素的影响,要不这样吧,等天气晴朗我又空闲的时候,给你单独补办一个成人仪式,这样如何?”

......

外部因素的影响?

单独补办?!

就是不想搞特殊,所以才四处跪着求他们,不然还有什么意义!

“那个瘦猴一样的外族东西!竟然说什么头上三尺有神明!就是那个神明让我不过的!”

“对了......他好像就是鹭的朋友带回来的,一直以来都和那个臭雌性关系很好。”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不同意我的要求?”

“等等......又或者是那个臭雌性把成人仪式时我们之间的对话告诉了那个该死的外族瘦猴?!”

“对了!就是这样!”

“部落的祭司和族长的女儿勾结,一起害我!”

一道道刺骨的视线像一根根钢针一样扎穿皮肉,刺入心脏,捏着血淋淋的鲜肉的拳头紧紧攥起。

“他就是那个成人仪式没过的那个......”

“......没过成人仪式的话就没有正式的名字。”

“他不是鳄老的孙子吗?”

“那都是他自己说的,鳄老说他丢不起这个人......”

“孩,你是雄性,要好好训练,千万别学那个哥哥,不然成人仪式也会被野猪赶上树......”

“我也让我家的孩再别跟他玩了......”

稀稀梭梭的声音有的很小,有的不加掩饰。

但唯一相同的,就是它们都将自己主人的目光引到了同一个人身上......

“你?最强?”

恨。

好恨。

“那你又怎么证明你继承的都是鳄老血脉里最优秀的部分而不是最糟糕的部分?”

雌性看不起。

族人背地里嘲笑。

“好好努力吧,别整天翘着尾巴找人麻烦。”

现在就连小崽子都开始有样学样!

“别喊我爷爷!看看你的样子!心术不正!整天就知道投机取巧!我可没你这个孙子!你也别到处宣扬我是你爷爷!我丢不起这个人!”

那一个个自恃清高的视线!

好像已经擅自把人看扁的视线!

我又不是没努力过!但是无论我怎么做,都会你们擅自和那个强大的爷爷比较!

“看看鳄老年轻的时候,听闻他一个人就能干掉一窝巨蚺!”

“当年鳄老还是他这个年纪,就已经觉醒了血脉,成为了相当强大的血脉战士,多么努力的一个人啊,再看看他孙子......”

但是你们又能理解什么!

知道我什么!

沙哑的低吼在鳄的内心掀起滔天巨浪。

巨浪不断拍打着胸腔中一片无形的壁障,每撞击一次,一股闷闷的酸涩便会涌上一次头顶。

此时,两个齐胸身高,看起来比刚刚成年的族人还要小很多岁的孩子各自握着一截小臂长短的肉肠当做武器,挥舞着,碰撞着,打闹着。

“ 喂!两个小崽子!不要玩弄吃的东西!”

阿姆一边用一截削尖的树枝穿过鲜肉,放在篝火旁炙烤,仔细把控着火候,一边大声呵斥,企图制止两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两个男孩充耳不闻,他们环绕着足够十几个族人盘坐相围的篝火嬉戏追逐,奔跑的脚步绕过一圈,最终停在了鳄的面前。

鳄披头散发,连续几日没有清洗的头发有的已经盘在了一起,佝偻的后背让它们从额顶垂下。

一对布满血丝的眼珠正透过散落头发的缝隙,直愣愣地凝视着前方。

两个玩闹的小孩止住话头,相视一眼。

似乎确认了什么,一抹灿烂的弧度勾上他们的嘴角。

旋即,两人各举起手中如同棍棒的肉肠,直直对着鳄,柔软的肉肠上下摇晃。

“我是野猪战士!”

“我是野猪猎人!”

一人一句之后,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大声道:“而你是——上树的野猪哥哥!”

孩子的声音尖锐又响亮,顿时传遍全场。

男女老少所有的族人都鸦雀无声,偏头看着。两个小孩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回应,肩并肩高举着肉肠,摆着刚才的姿势。

噼里啪啦。

肉烤化的油脂滴在熊熊燃烧的木柴上,溅出炸裂的声响。

不知是谁噗嗤了一声。

转而,围观的族人刹那间都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轰隆隆的笑声激起滔天巨浪,猛地拍向鳄的心房。

咔嚓一声。

像是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在巨力的冲击下破裂了......

两个小孩面露喜色,互相对视一眼。

很显然,“演出”的效果令他们非常满意。

他们不再理会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家伙,而是就地背过身去,接过一旁族人递来的树枝,穿过肉肠。

就在他们准备拿起手中的肉肠串放在火边炙烤时,一双冰凉的大手按上他们的后背。

沙哑低沉的喃喃在背后低语。

“死吧。”

两个小孩脚底不稳一个趔趄,面朝着火堆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