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朝晖在担心街溜子的时候,远在春宜市棉纺厂家属区温姓青年的家里,摆了一桌子好酒好菜,但几个人没有动筷子的心思。
李科长,温姓青年,王厂长,车间管生产的刘主任,销售科的周科长,加上专门管外贸出口的吴大学生。
李科长把这段时间出去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也把在火车上的猜想讲了出来。
6个人吞云吐雾,房子里烟雾缭绕,只看到烟头的红色一闪一闪的。
“这么说来,我是掉到他郑大牛提前挖好的坑里了?”
王厂长首先发难。脸色阴郁,眼神中带着暴虐的狠厉,落在人身上感觉毛骨悚然,任谁知道自己被算计了,都没有一个好心情。
他作为棉纺厂的一把手,对这个事情要负最大的责任,后果的严重性心知肚明。
“厂长,根据我和小温在外面跑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个大坑,到处都没有货,收不到麻,按时交不了货的话,就是一个国际纠纷。
为了平息外伤商的怒火,我们厂子铁定的破产赔偿,大家都成为下岗工人。您也要承担领导责任,搞不好要蹲大狱。”李科长也是脸色阴冷,接过王厂长的话。
王厂长长叹一口气,再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把自己给呛的剧烈咳嗽起来。
“按出货订单量来算,最少最少需要100吨干苎麻,可能110吨才能放心一些。平常的话我们需要100吨的货,厂里一个电话,一天的时间就能堆在仓库里,一斤不少。有的是麻贩子给我们送麻过来。”
车间主任吐了一个烟圈,很是郁闷。自己都50多岁了,马上就到退休的年纪,可以养点花花草草什么的颐养天年。一生奉献给了棉纺厂,临到老居然是个要下岗的场面,该何去何从啊?想想都头疼。
一阵无声的沉默。只有偶尔的几声抽烟的吧嗒吧嗒声!
“周科长,谈谈你的看法。”王厂长开始点将。
“厂长,各位同仁,我们能不能要老百姓提前10天开始打麻呢?反正我们现在给的收购价格也高。提前几天,相信种植户是很乐意的。刘主任,提前10天打麻,我们再收麻,厂子这边处理起来来的及吗?”周科长满脸希翼的望着刘主任。
他也是马上50岁了。家里孩子多,负担也重,要是下岗,能去做什么?听说有下岗的人过的很惨,政府也不管。
看到所有人都着自己,心里盘算了一下,刘主任皱着眉头给出了肯定答案:“提前10天开始打麻。正常收到干苎麻,我们车间这边24小时开工,是能做到按时交货的。”
听到这个答案,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脸色都轻松了不少,感觉都活过来了一样。
只有吴大学生还是眉头紧锁,深吸一口气,还没有开口说话,先把自己给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小温,你去开一下窗户,透透气,屋里这个烟雾太浓了,要着火了一样。”王厂长很是轻松的吩咐起来,那个掌握全厂生杀大权的厂长又回来了。
“厂长。各位领导,听我一言,不能提前打麻的。提前打麻,就相当于小孩子早产一样,先天不足,。
提前打的麻晒干了那个麻纤维的密度不够,做出来的棉布是不能达标的。国内都不能销售,出口的话更加行不通,他们的要求有多严格你们也知道的。”
大学生的一席话给刚刚燃起来的希望泼了一大桶冷水,任何火苗都给浇灭了。
王厂长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破口大骂:“特莫的,他郑大牛这是方方面面都算计到了,不给咱们活路啊!我当时要是听了小吴你的话,不签合同就好了。哎!连累大家了啊。我是棉纺厂的罪人啊。”
3个感慨万千的“啊”道尽了王厂长的所有心酸和后悔。但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买!
“我们能不能去找外贸公司,和他们协商一下交货时间,延长10天就行。跟他们谈条件,我们降价出售,成本价不赚他们的钱。,只要延长交货时间就可以。”
李科长像溺水者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提出了一个建议。
销售科周科长叹了一口气,皱着眉有气无力说道:“接到你们说收不到麻的电话,我就联系对方的人,想和他们谈一下延期的事情,对方就是不同意,还说什么他们外国人最看重契约精神,一切按合同办事就行。
后来我和厂长去找了几次外贸公司的人,亏本给他们都不行。只差跪下来求他们了,但死活不同意延长交货期。现在主事的鬼佬,他第3任老婆给他生了个儿子,回国去看孩子去了。”
周科长说了一下这几天厂里做的一些挽救措施。
吴大学生看着棉纺厂的这些个领导,知道现在的厂子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沉声说道:“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今年的梅雨晚点到来,梅雨之前的5月初开始只要天天大太阳,少下雨那就可以提前一点时间早打麻。
每天大太阳的话,植物的光合作用就越强烈,太阳会加快纤维的生长,麻皮的成熟就快,这样才能提早打麻。
问题是梅雨时节这个说不准,有的年份5月中旬就来了,有的年份要到6月中旬。”吴大学生显然是认真研究过这些问题。
李科长很想说出来夏朝晖那边的消息来缓解一下大家低落的情绪,但又怕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温姓青年这时插话到:“我们在回来的火车上,碰到一个高三学生,说他们那边可能有麻收,不过现在还没有确定下来。需要那个学生回去打听消息,会给李科长打电话的。”这番话让大家的希望一下点燃了。
李科长苦笑道:“这个消息我不敢说呢,没有确定好的事,万一说出来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就怕这种情况发生。不过我估计那个学生的话可信度还是蛮高的,就怕量不够。”
“那个学生是哪里人?我们可以去看看呀!”周科长这次抢话了。
“就是银城人,具体哪里他没有说,这个孩子是个有想法的精明人,做事说话很有章法。应该是回家打听好了,想跟我们做生意。”李科长对夏朝晖很欣赏。
“李科你们不是在银城的产麻区把腿都跑细了,一根麻都没有找到。这个孩子能弄到货?”王厂长疑问道。
“现在不清楚。我留了厂子的电话和我家里的电话。总归是一线希望吧。”
李科长轻叹一口气。
几人滴滴咕咕,过了抽一根烟的时间,一筹莫展的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夏朝晖有惊无险的回到旅店,和老板打了招呼,续上明天的房费。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房门,瘫坐在床上,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拿书包的手感觉有一些酸痛。
放下书包,取下斜挎包,把钱都掏出来,整理好。总数目超过4千1百多了,晚上赚了1600多,看来低价搭配捆绑跑量的策略是不错的。
数完钱收好,突然就觉得很累,人的精气神一下就全部消耗了一样。
要赶紧去洗澡,累了一天了。做了50个俯卧撑,50个深蹲。边洗澡边想好明天早上拿货的方案,就这么沉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