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而迟暮的身躯跪在地上,就如同那年还是幼年之时一样。
那年,白衣救了他们尚时年幼的姐弟。
而后白衣断天,他们姐弟在远处的天地之间,就似如同今日一般的跪在地下。
后来白衣消失,他努力的修炼,而后考取功名。
入朝,势要守住那白衣所创造的天下......
应皇代替苏景言坐镇皇位,可他也只是称其为‘陛下’。
‘吾皇’二字,在那断天那日,在他的心中似有了不可磨灭的身影。
似除白衣外,再无‘吾皇’......
他如幼年之时一般,跪见白衣。
幼年的他如今已老,白衣却似乎依旧年少......
他老泪纵横,无人理解他这一身对九天皇室的忠诚来自何处。满朝文武图志,他却只图心中那白衣一念。
“徐喜喜,拜见吾皇。”
似乎在白衣面前,年迈的他依旧还是那幼年时自白衣亲手从红雾之中救出的小孩。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徐阁老,只是那个苏墨救出的徐喜喜。
苏景言看着面前的老者,似乎看出了什么。
“起来吧......”
徐阁老缓缓的爬了起来,老泪纵横的望着依旧年轻的苏景言,心中似有万般言语却似又无语可言。
苏景言叹了一口气,望着面前之人,只觉得物是人非。
“你都这么老了。”
当年啊,他还只是缩在桌子底下的一个小孩,如今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世事的变迁,太快太快......
回想起来,徐家欢欢喜喜姐弟两似还于他有恩。若非苏墨在须弥山的嗔净台上,见到了姐弟二人对他的维护,他也走不过嗔念。
徐阁老望着苏景言,却哭笑着道:“可吾皇依旧年轻。”
苏墨点了点头,看着徐喜喜的满身暮气,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劳累你辅佐我父亲了。”
徐阁老摇着头,“喜喜不累。”
苏景言叹了口气,“你该好好的休息休息了......我回来了,一切都有我......”
“喜喜明白了!”徐阁老深深的点头。
苏景言让他休息,他就休息。若非担忧应皇,他早已辞官了。
虽然不解,为何白衣归来就让他休息。但是他却明白‘吾皇’必有深意......
若是旁人让他辞官,或许他会疑惑。
可唯独苏墨的话语,他不会有任何的思绪......
“回府去吧,过些日子,我再去你府上!”苏景言看着徐喜喜的满身暮气,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我归来之事,先不要外传。”
徐喜喜点头退了下去,离去之前,看着那白衣身旁的两人,心中愧疚。
他似终于明白,为何应皇一直不肯立储。原来他一直相信吾皇能够回来。只是他自己却不再坚定了。
徐喜喜离去之后,应皇和皇妃两人疑惑的望向苏墨。
不理解,苏景言为何要徐喜喜辞官......
苏景言叹了口气,没有过多的解释。
“我们先不管旁人了。”
应皇似想起了什么,对着苏景言开口道:“丫头......”
苏墨笑着摇了摇头,“不急,我知道她在哪儿。”
“先不要对外说我已回来之事!”
他隐藏着气息,便是特意不让那些故人知道他已归来。
一次性见的人多了,来不及照顾所有人。也无法跟每个人好好的叙旧.....
就如同如今若是还有其他很多人在场,二老如何方能与他亲诉思念?
他想要一个个去见那些故人,或许是难得活络起来的恶趣味...
他很想看到他们见到他时的模样......
会不会有人是见鬼的模样?
丫头现在很好,她在与另一个故人一起。虚空兽传来神念,它如今正暗中守在一旁......
似乎明白了苏墨想要做什么,应皇妃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手忙脚乱的看向小亭之中她方才亲手绣制的白衣。
她回头看向苏景言,却见苏景言笑着点了点头。
“我去换上。”
说着,苏墨卷起那件白衣,便消失在了原地。
二老一阵慌乱,不过却感受到了苏墨的气息出现在了那他往年自己的江南模样的小阁楼之中时,又松了一口气。
他们真的害怕苏墨又一去不回......
应皇妃痴痴的望着那小楼的方向,眼中再次落下了玉珠,“元胤,墨儿真的回来了。”
应皇也轻轻的点了点头,“是啊,他终于回来了。”
小楼之中,苏景言望着那熟悉的一切,心中无比的柔软。
这小楼之中什么都没有变,就如他当年离开时的模样......
他们一直在等着他回来!
他看着那一针一线缝制的白衣,那龙纹细腻,仿若母亲悠长的思念。
他换上了那件白衣,一步跨出便又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前。
那袭白衣贴身无比,仿若她一直记得她有多高,有多壮......
应皇妃看着苏墨穿着她亲手缝制的衣裳,再次忍不住落泪。
真好...
......真好!
一旁的应皇同样是满眼的喜悦之情。
三人回到了小亭之中,应皇妃一手一直抓着苏景言的手,说着这些年堆积下的思念。
苏墨静静的听着,仿佛是天籁之音一般。
似乎就这么一直听下去也不错......
还好回来了,还好回来了!
夜色起来,凉风吹来。
那轮明月洒在人间,万家灯火在京城之中亮起。
一切都是,书生梦中的模样!
苏景言早已不知何时疲惫的沉沉睡去,躺在应皇妃的双膝之上,心中宁静无比的睡着。
似乎,他已好久好久不曾有过这般放松了。
应皇也已经让人将奏折搬到了小亭之中,慢慢的批奏了起来。
应皇妃将一件长袍披在了苏景言的身上,纤细的手却一直放在苏墨的脸颊之上。
轻轻的抚摸着......
小烛微灯点思亮,荷池短亭念忧长。
人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却不知帝王家中的情长如凡家。
亭中小烛在风中摇摇晃晃,却又似再难熄灭。
应皇批阅完奏折,看向一旁靠椅上的妻子和儿子,满足的笑了起来。
应皇妃举头看来,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笑,如九天明月般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