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郓州的官道上,一辆黑色马车走得又快又稳,马车内萧朔慢条斯理地展开才送来的情报,十几行字很快看完,他随意地把信纸丢入沏茶的风炉中。
萧朔轻敲了一下侧壁,语气平淡道:“以后这种小事不必向我禀报”
他顿了顿,又道:“关于伯府那位李姑娘,若无关生死,无须向我禀报。”
“诺——”
待甲一领命离开,萧朔伸手拿起案几上的一份资料看了起来,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出方才看完的信。
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东平伯的这个女儿,还有点意思,倒是与其他闺阁女子截然不同。
“主子——”萧朔晃神间,有人驾马来到马车窗户边,禀报道:“主子,西陲来消息了,是安王口信。”
车内传出声音:“说。”
车窗外的人道:“林老将军病重,务必尽快赶回。”
萧朔皱眉,道:“改道——”
“诺——”
随即一众车马,在前方的岔路转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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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陲边疆,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泪眼婆娑地守在老人床榻边。
老人吃力地开口,道:“茹儿,祖父怕是不行了,不过你放心,祖父已经和你表姐说了,她也已经答应,咳——咳——……会让你称心如意地嫁给晟王。”
这句话刚说完,老人再次晕了过去。
“外祖父,来人——快来看看外祖父。”
“外祖父,你不能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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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府,青河身穿男装,驾着马车出了府,宽阔的街道热闹非凡,马车慢悠悠地行驶着。
李南嘉斜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青竹终于传来消息,已经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前世,她被困画舫时已经是一个哑巴,有人向东夷人禀报消息,没有让她回避,那人说了,白药神的手札的去向和取手札时需注意的事。
白药神用药出神入化,他手札里面记录的药方,随便拿一个出来,便可以赚得盆满钵满,所以她一定要赶在东夷人之前拿到。
马车沿着繁华的主街,朝西边驶去,待排队出了城门,驶离官道,便瞧见有农人扛着锄头在田埂劳作,过了好一会,穿过一条布满草甸的小道,绕过两座山,便来到了一座山庄的石梯处。
庄子石梯下,青竹已恭候多时,她快步走到马车前,伸出手让李南嘉扶住她下了车。
青河拴好车后,青竹便在前引路,三人便一同朝庄子内走去。
李南嘉环顾四周,这庄子倒是非常隐蔽,重山复岭,树林丛生,如果不是特意寻找,很难被人发现。
跨过庄子大门,陈旧的气息迎面扑来,石板路上满是荒草,足有半人高,建筑楼阁藤蔓盘绕,一片人非物非的凄凉景象。
不多时,她们止步在一间破旧的房屋前,青竹轻轻一推木门,“吱呀——”木门隐隐掉下灰尘。
李南嘉进入屋内,环顾一圈,在一面墙的右下角,找到一只展翅的蝴蝶的刻痕,仔细瞧了瞧,那蝴蝶翅膀上刚好有六个圆点,她道:“没错,就是这里。”
随即,李南嘉从画了蝴蝶形状的墙根处,数着步子,靠左走了七步半,道:“把这个地方的石砖撬开。”
青河拿出匕首,蹲下身按照李南京说的方式撬开了石砖,挪开石砖,下方凹陷处放着一个木匣子。
“别动,我来拿。”李南嘉用绢布裹着手,小心谨慎地拧着木匣子上的锁,生怕自己的手碰到了木匣子。
不一会儿,“咔嚓”锁开了,李南嘉打开木匣盖子,丢掉绢布,用手拿出里面的东西。
东西外层用油布包裹着,青河忍不住好奇问,“这是什么?”
李南嘉道:“一本手札,先把这里恢复原样,我们回去再说。”
收好手札后,青河按照指示拿出火折子点燃绢布,等绢布燃尽,三人便离开了此处。
离开山庄,青竹和李南嘉一起坐上了马车,李南嘉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青竹摇头,“不辛苦,都是奴婢该做的。”
李南嘉莞尔一笑。
马车原路返回,进入城门时已快入暮,这时的街道人烟稀少起来,李南嘉掀开车帘子朝外瞧去,见有小贩正在收摊。
“李姑娘——”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马车前方不远处,男子一袭洁白锦袍剪裁得体,他身姿挺拔地站立着,俊逸的脸上挂着淡雅的笑意,一举一动宛如画卷走出来的美男子。
李南嘉淡淡瞟了他一眼,放下车帘,吩咐道:“别停车。”
若没有上一世的经历,她或许还会被这副皮囊所欺骗,好一个翩翩美男子,幕正彦我们来日方长。
慕正彦正欲朝马车走去,而马车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之前他多次给李南嘉传信,想要见她一面,却一直没有回应。
今日得到消息,李南嘉出了府,他便立刻来到世家姑娘们喜欢逛的南街,想要偶遇李南嘉,可直到入暮,他转了好几条街,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不知她到底去了哪里,几次让人去伯府打探,都说还没有回去。
这会儿终于碰见了,对方却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让他体面扫地,“果然是个不知礼数的蠢货。”
“世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幕正彦身侧的侍从想着,李二姑娘都不愿见世子,那世子要如何生米熟成熟饭?难不成混进伯府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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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蓥院,李南嘉回来后,便让青河、青竹直接回去歇下了。
她刚走到正屋门口处,便听见石榴的声音。
屋内,石榴拉着金桔,悄声道:“我也觉得,我们姑娘是真的支棱起来了,而且越来越有主见了。”
金桔,道:“可我还是担心姑娘的名声,这次与二房撕破脸,又死一个侍女,姑娘最后还说了那样一番话,传出去总归是不好的。”
李南嘉苦笑,前世她们也是如此为自己殚精竭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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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澜院内,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眼泡浮肿泛着青,冷哼一声:“你是好日子过腻了?想离开伯府?”
说话的便是东平伯府二老爷,李平,在李南嘉父亲的帮衬下,李平在工部领了一个闲职,平日喜欢泡在金月河边上的勾栏里,抛金撒银。
王氏站在男子背后,轻捶着背:“夫君,是那个丫头做得过分,妾身也只是为了伯府好。”
李平并不在乎王氏到底怎么想的,他只担心若被赶出伯府,他又过上囊中羞涩,抬不起头的日子,他抱怨道:
“大哥让我们搬回伯府是因为什么?还不是让我们来照顾那丫头,你还真摆上伯府主母的派头了?你自己想办法去道歉。”
听到夫君一股劲地数落自己,王氏快要气得咬碎了牙,她从怀中拿出银票,塞进李平怀中,道:“夫君,你还是辛苦跑一趟,去找族老压一压那丫头为好,妾身实在拿她没办法。”
王氏本想把女儿听到的消息说出来,若李平知道自己有机会继承爵位,他定然会尽心竭力地去办事,可她又思前想后,觉得凭自己夫君那德行,喝醉酒一高兴,肯定会说漏嘴。
无奈,她只能拿出杀手锏,用银两来驱动李平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