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仙?”
姜凡有些不解,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从古至今,关于仙人的传说,在炎国一直都在流传着,如曾经的神话之中,无数人,修士,不断修炼,只为一朝得道成仙。
就算现在进入了修士的时代,人们离曾经的神话极为相近,仙之一字,也重若星宇,让人望而止步。
更何况,寻道之上的境界......就叫做问仙境!
仙之一字,蕴含了太多,哪怕姜凡相信,曾经神话中的仙人,只是那些境界到了一定地步的修士,但心底对仙,也是有着渴望。
人,均想为仙!
如今眼前这青年,突然问出这一句话,让姜凡怔住了,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之意味。
若仙代表了更高的境界,那此人,为何会说出成为人?
似是察觉到了姜凡不解的想法,青年淡淡一笑,再次开口:“你觉得,我是什么修为?”
姜凡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前辈修为,深不可测,晚辈不敢妄自推断。”
“你这小家伙.....”青年仿佛被姜凡逗笑,摇摇头,突然伸手一点,在姜凡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对方的手指,已经碰到了他的眉心。
“嗯.....元婴、寻道.....问仙?”青年喃喃着,随后,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眼底出现了一丝惊异,陡然收回了手。
再次看向姜凡之时,眼底......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但下一刻,便被压下。
姜凡脸色瞬间一变,向后退去,此人竟然读取了他的记忆,要知道,他的记忆之中,蕴含了极多隐秘之事!
“难怪......你能走到这一步。”青年平静的看着姜凡,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记忆中的问仙境界.....嗯.....应该是当年的奴役之辈的境界......”青年摸了摸下巴,看着姜凡道。
“前辈,你这是何意?”姜凡心底带着一丝怒意,纵然对方是先辈之人,但任谁被突然读取记忆,都会心生怒火。
“别这么小气,呵呵。”青年摆摆手,没有一丝架子,面对姜凡的怒意,也没有在意。
“到时候,送你一道造化,当做我的赔礼了。”青年呵呵一笑,态度似是有了一些改变,但又极难察觉。
“前辈让我来到此地,不应该只是让我看看这些吧?”姜凡开口,这一次,他的态度比先前淡漠了一丝。
若不是此人是地球的先辈,怕是姜凡此刻已经想办法将意识逃脱这里了。
他心底最不愿让人看到的一面,这青年已经全部看到了。
听到姜凡的话,青年的笑意,缓缓收起,随后,面色严肃起来,更是有之中无形的威压,淡淡弥漫开来。
也就在这一刻,姜凡觉得眼前的青年,蓦然变化!
若说原本青年看上去,犹如一名常年在田地种庄稼的男子,但这一刻,仿佛一尊久居高位的.....王!
“你是我等的后人,自当为人族,理应修我人族的修炼体系!”
“这些所谓的金丹,元婴,修仙者的体系.......并不适合我等!”
青年的话,落在姜凡耳边,宛若阵阵惊雷,让他顿时怔住。
修道修道,修的不就是这一套体系么?除了修体之魂,就是修大道之五行,还有何道路可言?
“你方才看到的那一幕,那白衣之人......他,就是你们所说的仙!同样,他......没有肉身!”青年淡淡开口,但所说的话,却是彻底颠覆了姜凡的认知。
“不可能!没有肉身,如何修炼?又或者,鬼修才可以这样!”姜凡摇头,并不认可对方所说,他所见的一切,做不得假,虽然修道确实不需要重视肉身,但肉体,却是承载真力的容器,与金丹元婴一般,缺一不可。
“谁说没有肉身,不可修炼?”青年目光一凝,下一刻,伸手向着星空之处陡然一抓,一道身躯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前。
这身躯是一名老者,面色苍白,生机全无,仿佛死去了已久,但其身躯所散发的气息,却是让姜凡有着窒息之感。
“好好看看,这便是.....你等口中的仙!”
青年一指蓦然点向老者的眉心,下一刻,老者的身躯,渐渐变得透明,露出了身躯内......空无一物的世界!
姜凡呼吸急促,死死的看着老者透明身躯的内部......那分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丝丝极为精纯的力量,在其中不断若隐若现的游走!
“至于这肉体。”青年咧嘴一笑,再次一点,只见老者那看上去与常人无异的身躯,开始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渐渐的不断分解,露出了全貌。
这......竟然是一道道灵气所组成!
这一幕,对姜凡的冲击极大,若不是那缕死去的威压气息依旧存在,姜凡都要怀疑,此人是青年随手用灵气凝聚而成。
“仙.....不是人,人却可以.....成仙!”
“可这样,却脱离了人的范围,成为了一尊再无躯体的仙。”
“同样,独属于人的个性,在成仙那一刻,将会彻底涅灭。”
青年左手轻轻一挥,老者的身躯顿时溃散开来,化作一道道无比精纯的灵气,消散在此处。
“可那些修炼到问仙境.....甚至更高之人......”姜凡声音有些沙哑,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修道到了最后,成了仙,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的身躯,将不复存在么?
“你们现在所修的,就是那白衣身影口中的传承,是他们的传承......到了最后,也会.....成为了他们。”青年有些无奈的开口,事情的走向,已经完全不在他的想象之中。
姜凡不知道青年口中的‘他们’是谁,只知道如果按照青年所说,自己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可能真的,会成为仙......
“不过也不必太多多虑,我观你的记忆中,你们现在所修的道路,似与那条路有些不同,仿佛是某个存在,强行修改了一条......属于我等人族的体系,当然,在我看来,有些混乱。”青年开口看向姜凡,说到属于人族的体系之时,眼底似是有一丝不屑之意。
“我们的道路,被人改过?”姜凡只觉得此刻的大脑,有些不够用,纵然他现在,已经上百余岁之多,但在这些存在中,还不如一名婴儿。
更是在这个时代崛起的修士,心底所能接受的,远远不如一名自幼就生长在修士世界的人。
“我等人族,肉身是最大的宝藏,金丹元婴,对我们来说,有不如无。”
“而仙,则是肉身不存,神魂.....最重。”
“这点,相信你也感觉到了,你的八九玄功,和你自己命名的那巫纹,才是我人族的修炼之路......”
青年观看过姜凡的记忆,了解姜凡的一切,自然知晓姜凡一路得到过什么,直接点出。
“不对,八九玄功,也需要神识之力......”姜凡突然开口,法相天地,需要庞大的神魂之力持续,与青年所言之不符。
“这就是我所说的,有些混乱,这并不是八九玄功真正的修炼方法。”青年摇摇头,直接破灭了姜凡的最后一丝幻想。
“属于我人族的气.....是浊气!同样,也是独属于我人族的气!”
“自己也感觉到了,如此沉重之气,在你的手中,却是轻若鸿毛。”青年看着姜凡,淡淡开口。
姜凡回想起来,自巫纹出现后,八九玄功所诞生的灰色气流,彻底被浊气所融入,改变了形态,此气在自己的身上,极为轻灵,可在他人眼中,确实沉重无比。
就仿佛,完全为自己肉体而生!
“同样,天地的灵气,也就是那清气,则是最适合仙,与他们那一脉的修士。”
“至于你那个道剑诀,是很强,非常强,但...同样,也是我所见过最为正统的,仙之术法!”
姜凡,彻底沉默了下来,仙,非人,人也不是仙.....修炼的道路,被人改变,地球的一切,以及那大道的形体背后,还有那石剑,石矛,甚至他的师尊......长安老道,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他本以为,在这一世可以自己掌握一切,但到了现在,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始终,没有任何能力去改变......
咔!
姜凡眼底泛起了悲哀,在这一刻,他的道,竟然有了一丝不稳。
他修自在,修唯我,修自身,可到了现在,突然有人跟他说,你的路被人改过,并不是属于人族的路。
就算是姜凡,在这个时候,也有了一丝道心崩溃之意。
双眼隐隐发红,他的意识在这一刻,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他.....道心动摇了!
任他算计一切,所有的危险逼迫着他的心智在飞速的成长,可他心底最后的一丝幻想,被冲击到时,他也无法保持镇定!
青年看着姜凡开始模糊的意识,轻轻一叹,眼中露出一丝不忍之意,他也是没办法了,人族的传承......不能断,特别是他看到姜凡记忆中的一切后,差点没有控制住,溢出气息,引来一些存在的注意。
“你们所有人都在下棋.....在博弈,可让这些后辈来承受这么多.....不该!轮转王,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但是没想到,让它给破了......”青年眼底出现冷厉,随着心底的寒意出现,这一片仿佛虚幻而成的星空,在这一刻处处结为了寒霜!
“我等后人,当拥有自己的路.....我要让他,自己走下去!”
“也是时候,改变一下你们的方式了!”
青年眼中泛起一丝红光,下一刻,一步迈出,一只手放在姜凡虚幻不定的头顶,一声低喝。
“醒来!”
这一声低喝,仿佛带着一丝奇异的规则一般,姜凡原本欲要散去意识,瞬间凝实,眼底的血红,也渐渐退去。
“我.....走火入魔了?!”姜凡面色发白,方才他差一点,就要道心溃散,一旦这丝意识消失,本体的道心,也会瞬间崩碎。
不是他的心,不够稳固,而是这青年所说的一切,太过震撼,直接影响了姜凡的本心。
“姜凡,不论如何,你的路是属于你自己的,不论你要走哪一条路,都不会改变你源于人族的事实。”青年看着姜凡开口,说话之间,似有一股气息,在平息着姜凡的思绪,让姜凡渐渐平静下来。
“前辈,我.....该如何?”姜凡这一刻,面色泛起苦涩。
“你不该问我,要问你自己的心。”青年也是轻轻一叹,盘膝坐了下来。
他说的......够多了,就看姜凡如何去选择。
“巫与人,本是一脉,不分彼此。”青年突然开口,随后,便沉默下来。
半晌后,沉默了许久的姜凡缓缓起身,向着青年深深一拜。
“请前辈......传我人族之法!”
青年看着姜凡,目光深邃:“若修人族的法,你曾经所修的一切,将会离去。”
顿了顿,又是开口:“其实.....你已经走上此路了,你身上那道巫纹可以动用,你体内所诞生的浊气,便是最好的证明。”
“八九玄功你可以修至小成,同样证明了,你已经踏上这一步了。”
“至于人族的法.....不在我这里。”
“去寻找吧,此法,在你身处的那片世界之中。”青年笑道。
姜凡闻言,再次一拜。
青年定定的看着姜凡,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声越来越大。
“哈哈哈,好,我人族,就该如此,我留给你的这滴血,会助你彻底完善人族的血脉,但你一旦使用,你的元婴,你的一切真力,一切不属于我族的术法,都会剥离出来!此物,善用!”
说完,青年向着姜凡轻轻一挥,蓦然之间,姜凡的意识,再一次陷入了恍惚之态,星空的一切,飞速旋转起来。
“有许多人,在你的身上下棋.....但你要记住,你......只是你自己!”
耳边传来了青年最后的声音,下一刻随着一声轰鸣,姜凡的意识,彻底消失在此地。
也是在这一瞬间,此地的星空,陡然碎裂,一道眸光从漆黑虚无的深处扫向了青年所在的山巅,同时,一道冰冷无情,如天地大道一般的声音轰隆回荡。
一颗颗星球在这道声音之下瞬间炸开!
“你竟敢.....”
还没说完,只见青年咧嘴一笑,突然向着星空深处竖起一根中指,竖向目光所在,嘴唇轻启。
“你特么管我,去尼嘛的!”
轰!
一道巨大的波动瞬间爆发,接下来,再也看不到任何景色,整片世界,轰然碎裂!
姜凡的身躯,在这一刻轻轻一颤,双眼陡然睁开,意识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