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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重和老鬼二人,最挂心的还是战马。

这边事态平息,两人急急的往马圈赶去。昨夜马圈着火,虽然猜着是刘昌祚的伎俩,但是,还是要亲自看一眼才把稳。

马圈紧靠一侧山壁,马棚,草垛排列整齐,足有两里方圆。

一处草垛,还有燃烧的痕迹,想来就是昨晚烧毁。马棚无恙,棚中战马也无恙,但是数量,超出了秦重想象,估计得有四五百匹。

“怎么这么多?”

“自然还有从别处抢的,偷的。”

“也对哦。”

他俩想靠近,查验一下军马印记,不料遭到了阻拦。

“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我操。”

老鬼没想有人敢拦他,直接爆了粗口。但回应他的,是一柄森冷的长枪。

战马属于重要物资,自然要严格管控。延州骑兵拿下军营,按理说,这里的所有物资,都由他们负责。不让老鬼靠近,完全没错。

问题是拿下军营,骁骑营也出了大力,岂能被排除在外?

老鬼看着挺生气,其实没有真的动怒,一个大头兵知道什么?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不认得自己,也是有情可原。

遂不再争执,转身领着秦重,去找延州领头的将官。

领头之人是一名马军指挥使,一个罗圈腿的中年汉子,留着一脸胡须,看上去很是粗犷。见了老鬼,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

“战马俺接收了,你等不用操心,回家去吧。”

“接收可以,写个字据签字画押,咱好回去交差。”

“屁的字据,爷爷不认字。”

说罢不再理老鬼,转身就要离去。这个营地里,常年生活着五千多人,可不止战马,粮食、武器、金银各种辎重,这可是一大笔的横财。

大汉刚走两步,就有军兵迎上汇报。

“指使,发现一处地窖,起获大量金银。”

“哦?快带俺去看看。”

大汉似是早忘了老鬼两人,大步流星向营地深处走去。老鬼这个气啊,碰见了一个混不吝,这是过河拆桥,贪上了这笔大财。

“兀那汉子,你给爷爷站住。”

老鬼一声大喝,好似半空里打了个雷。

前面的汉子一惊,倏地回过身来,诧异地望着老鬼。一张黑脸,从惊讶到不屑,从不屑到愤怒,连着转变了好几次。

“你他娘的找死。”

“想弄死我?来啊。”

老鬼此刻,显得骄横无比,不断挑衅着大汉。

“好得很,看俺拆了你的骨头架子。”

“就你?”

军中以武为尊,谁的拳头大,自然谁有理。凡是解决不了的矛盾,打一架就好了。等打完分出胜负,再重新坐下讲道理。

等大汉冲了过来,老鬼却不紧不慢地坐下了。

“虎子,上。”

“啊?”

“别打死就行。”

“哦。”

秦重也没想到,老鬼叫嚣了半天,结果倒好,自己坐一边看热闹。不过这种事,秦重经历的多了,有事弟子服其劳嘛。

转身迎上大汉,一拳砸了过去。

大汉一声冷笑,单手一架,另一手就要反击。却不料,秦重的力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根本没有架住,一拳重重砸了脸上。

大汉脑子一懵,生生被砸的趴在地上,挣扎半天却站不起来。旁边看热闹的军兵,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家指挥使已经趴下了。

“你偷袭,这把不算。”

“好啊,那就再打过。”

秦重无所谓,你说不算就不算吧,再打过就再打过。

此刻,缓了半天的大汉,终于站了起来,甩甩头,犹自眩晕。再看向秦重,眼里已经多了忌惮。这时,有小兵看出不对,主动跳了出来。

“俺和你打。”

“你不行,一起上吧。”

秦重实话实说,却是惹怒了一大帮人。此刻,周围的军兵,怎么也有二三十人之多,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非要教训秦重一顿不可。

这种战斗,对秦重来说毫无压力,三拳两脚,已经倒了一片。到了这个时刻,再傻也明白,他们走眼了,遇上了一个超级能打的主。

“还有什么道儿,划出来。”

老鬼悠然看热闹,还不忘继续挑衅,直叫一帮人咬牙切齿。

“咱是骑兵,比骑战。”

老鬼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有不要脸的。二十多人都打趴下了,还要比骑战?即便他身旁同袍,都低头觉得不好意思。

但没办法,为了骑兵营的荣誉,只能战了。

“你确定?”

老鬼问道,这话,他是对着大汉说。毕竟,此人才是最高长官。

“战。”

大汉显然输红眼了,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那咱可要说好,我们赢了,马圈里战马,我们全带走。”

“好。”

大汉和老鬼定了赌约,开始选人出战。老鬼这边,一共只有四人,他们如果出多了,赢了也不光彩。商量半天,确定了四人出战。

“我的战马武器,还在大营外面。”

既然比骑战,自然得有马。可是,他们是潜进来侦查的,哪想到一夜发生了那么多事,此时战马都在刘厚那里。

“哦,将那些人都带过来。”

刘厚等人的任务,一是在外围警戒,另外就是接应延州兵马。大汉赶到此地时,自然将他们收拢。只是一开战,就将他们忘了。

没多大功夫,刘厚和一众土匪,都被带了过来。

秦重的追风和铁锤,自然也在。

刘厚知道胜了,但是其中细节,却并不清楚。看见场中紧张情势,不由眉头一皱。但他性情沉稳,没有多言,而是走到了老鬼身边。

“啥情况?”

“这伙人贪功,过河拆桥。”

“哦。”

刘厚答应一声,再没了下文。

“你都不问问?起码多说俩字啊。”

“不是都开打了么?还问什么?”

“服了你。”

两人嘀咕的这功夫,秦重这边已经准备好,翻身跨上追风,拎起了双锤。虽然没有披甲,但是一股凛冽威势,已经弥漫开来。

“只你一人?”

“一人足矣。”

“狂妄的小子。”

大汉看着秦重的双锤,不由眼角直跳。锤、锏都是重兵器,使用之人,无不是勇猛过人。秦重的力量,他已经有了深深的体会。

此刻,大汉有点骑虎难下,只望不要输的太惨。

校场阔大,足够骑兵施展。秦重与对方四人,相距约有百步。随着一声号令,对方四人猛地窜出,四杆长枪斜举,电射而来。

秦重轻轻一碰马腹,追风一声嘶鸣,顿时也冲了出去。

追风这一亮相,顿时引来一片喝彩。

太快了,一道白色流光一般,瞬间闯过中线,直扑对面四人。

“玉狮子,玉狮子。”

“俺的天爷呀,神驹,神驹。”

西北人爱马懂马,不少人认出了玉狮子,更加激动起来。

对方四人,排出两前两后的阵势,这样在一照面,就可以形成两次攻击,而且每次攻击,都是左右夹击,端地打得好主意。

迎面撞上的刹那,秦重双锤左右一分,一锤砸一个。对方不知厉害,竟横枪抵挡,结果“砰砰”两声,两人长枪脱手,人也栽落马下。

对方后列两人,此刻已到眼前,两杆长枪一左一右,斜刺秦重两肋。

秦重轻磕马腹,追风顿时一声嘶鸣,略略转向,竟向左边战马撞过去。秦重眼疾手快,人马合一,一锤砸了过去。

左边这人战马被撞得一歪,人也失去平衡,正这时,秦重一锤砸来,吓得他慌忙举枪横挡,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连人带马,轰然倒地。

而右边那人,一枪刺空,顿时错身而过。

一个照面,三人落马。

秦重收敛速度,拨转马头又反身杀回。

剩下那人,已经没有斗志,只剩下落荒而逃。一见这种情况,秦重没有再追击下去,毕竟不是战场,斩尽杀绝的事儿,还是算了。

“好。”

围观军兵高声叫好,热烈非常。军中尊重强者,只要你够强,就能得到尊重和爱戴。因为战场上,跟着强者,活命机会更大。

“俺们认输,马你牵走。”

大汉倒也磊落,爽快认输,倒也博得老鬼好感。

“什么认输不认输,军中弟兄切磋一下,更有交情不是?”

“对,对,对,切磋,切磋。”

大汉给台阶就下,对老鬼很是感激。老鬼这番话,给了他足够的面子。人情世故就是如此,杀人不过头点地,花花轿子人人抬。

面子是互相给的,这样,大家都有面子,其乐融融。

“老哥,手底下一员猛将啊。”

“哈哈。”

老鬼得意至极,开怀大笑,自己的徒弟,当然值得骄傲。

当下,互相通名报姓,重新认识一下。

大汉姓胡,名叫胡彪,延州马军都部署麾下,神卫军一营指挥使。他的这个官职,与秦重他爹秦禹田相当,类似后世骑兵连长。

“都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凶厉的声音,打破了欢喜的场面。一个冷面青年,浑身甲胄出现在校场。手里提着一杆长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在他的身后,齐刷刷地跟着一部禁军,长枪林立,肃然无声,好严整的军容。

打眼一扫,起码也是一个指挥营。

众人顿时被镇住。

“这人谁啊?”

老鬼扒拉一下胡彪,悄声问道。

“金锁关的少东家。”

“哦,二世祖啊,怪不得。”

金锁关主将,可不是寻常人,乃本朝开国大将,卫王高琼之后高遵裕。而眼前这个年轻人,正是高遵裕第二子高士京。

数天前,胡彪带领骑兵,从延州急行军到此,人马自然不多。所以,他奉命抽调了金锁关一部分步卒,协助他镇压陈炉藏兵。

山崖上的火把迷阵,就是此人所设,一举震慑住谷中五千兵马。

秦重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是他好兄弟的堂哥啊。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高士先的模样,一个穿着士子澜衫,却一副赳赳武夫的小子。

不过,与高士京一比,那个小子更像纨绔,截然不同。

本想上前认识一下,不料高士京一句话,打消了秦重的念头。

“去,将所有战马清点仔细,带回金锁关。”

“是。”

“我靠,又是来抢马的?”

秦重和老鬼,瞬间感觉不好了,这些马匹又被人盯上了。

“啊,我说高将军,这马已经安排妥当,交还给骁骑营。”

“骁骑营?他们护的住么?别又让人抢了。”

老鬼登时急眼了,这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啊。一次丢马的耻辱,果真是一世也难洗刷。总有人不时拎出来,让骁骑营恶心恶心。

“马就在这里,有本事你抢了去。”

老鬼脾气上来,可不管你什么将门之后,一点面子不给。

高士京见有人奓刺,身上气息更加冷冽,死死盯着老鬼。如果眼光是枪,老鬼这时已经被扎了无数窟窿,死得不能再死。

“你是何人?”

“骁骑营第一都军使,樊昌。”

“一个小小军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高士京眼神不屑,就像看着一个蝼蚁。这种眼神,彻底惹火了老鬼。

“你若不姓高,算个屁啊。”

“你找死。”

高士京大怒,纵身一枪直扑老鬼。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无怪高士京大怒出手,身份这件事,已经成为他的逆鳞,谁也不能触碰。

只因是高家人,他一方面受到了大量的爱护,同时,也受到了大量的嘲讽。无论他多么努力,总有人将他所有成绩,笑谈间抹杀干净。

一句你是高家人,好似他的功劳都是混来的。

老鬼站着没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嘴角全是不屑。这种表情,激的高士京越发暴怒,手上再加三分劲,长枪直刺老鬼咽喉。

秦重跨前一步,单手锤一撩,正迎上刺来的长枪。

“砰。”

一声闷响,高士先好似撞上了一堵墙,再如何用力,也难进半分。高士京不服气,抽枪再刺,抽枪再刺,然而,秦重纹丝不动。

这样的局面,没有让高士京醒悟,反而更激起无边怒火。

只见他猛然双腿发力,竟高高跃起,随着惯性,手中长枪凌空劈下,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尖鸣。快如闪电,力若千钧。

秦重双锤一合,迎上了力劈而下的铁枪。

“砰。”

一声巨响,高士先长枪脱手,整个人倒飞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