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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玫瑰花瓣娇艳、水分饱满,截断的茎被修建得十分整齐,显然是人为的。而这座荒岛上……

安吉丽娜抬眼望了望岛上胡乱长着的植被,它们大多不修边幅,且是针叶状的高木,像巴塞洛缪·罗伯茨手中这朵玫瑰的花朵这么大、这么精美、不夹一丝杂色的植物,实在很难想象会生长在这儿。比起自然生长得野玫瑰,它显然更像是被人工精心培育雕琢的艺术品。

“……你在这里剪的?”安吉丽娜迟疑地问。

“当然不是。”巴塞洛缪摇摇头,“我在河岸边的石头上找到的,在很显眼的地方……它还一点干掉的痕迹都没有,安吉丽娜,我怀疑……”

“……这里还有别的人。”

不需要巴塞洛缪把话说完,安吉丽娜就接上了他想说的东西。

答案太显而易见了,如果这朵白玫瑰并非生长在这里,而边缘又这么整齐,那么它只可能是被外人带上人鱼岛来的。而且,对方离开的时间的还不久……甚至有可能仍然滞留岛上。

但是,安吉丽娜狐疑地在巴塞洛缪身上扫了一眼。

白玫瑰这种娘娘腔的品味,实在和巴塞洛缪·罗伯茨戴个帽子还非要插上羽毛的风格挺相似的。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罗伯茨先生赞同地点头,“而且说不定对方还没有离开……安吉丽娜,你确定这个地方肯定安全吗?”

这一次是尤利塞斯回应了他的话:“肯定,这座岛如果不按照特定的航线走,几乎没有安全登陆的可能。”

尤利塞斯的口气十分笃定,但紧锁的眉头仍泄露了他的心烦意乱。

“除了这朵玫瑰,还有别的东西吗?”安吉丽娜问。

“没有了,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找找。”罗伯茨船长回答,“还有,我想我们最好也别放过其他的可能性,让还有力气的人在这座岛上搜寻一下,这里很想,我想应该费不了多少时间……如果有什么可疑的家伙,就抓回来。”

“……我会的。”

没有一点儿耽搁,安吉丽娜让弗雷德和埃里克带上新生号的其他人,以及罗伯茨船长出于同盟关系赞助的皇家幸运号的水手,组成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巡逻队,去岛上搜寻。

而安吉丽娜自己,则和尤利塞斯一起跟着巴塞洛缪·罗伯茨去了据说是发现白玫瑰的位置。

毫无疑问,一无所获。

它看上去就是一块普通的经受着风吹雨打的石头,而有人曾经随手在上面放上一朵饱满的玫瑰。

等到安吉丽娜的水手们回来后,他们同样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据说弗雷德兄弟将这座狭小的荒岛近乎翻了底朝天,除去一个干燥的山洞以外,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他们本来就在逃亡中,关于玫瑰花安吉丽娜他们并没有刻意隐瞒。于是这件略带神秘气氛的事很快就在船队的水手间传开,顿时人心惶惶。

“我发誓,我在那个山洞里听见了海妖的叫声,老天,太渗人了!”

路过甲板时,安吉丽娜听见弗雷德信誓旦旦地对船上的其他人说。她赶紧走过去,一脚揣在这个故弄玄虚的男人的腰上。

“要是害怕的话,连夜下去把船修好,然后启程,怎么样?”

被安吉丽娜冰冷的视线一扫,弗雷德抖了抖,干脆地闭了嘴。

安吉丽娜并没有去探索那个山洞,也没有在岛上做什么多余的事。西班牙海军没有再找上门,可能在岛上游荡的家伙亦没有露面。修船的一个礼拜过得十分平静,大家都渐渐放下戒备之心,他们有充足的食物、水,难得的休息显得格外宝贵。

先前死亡的同伴们被随意地埋葬在人鱼岛上,死亡在海上似乎寻常不过。船员们在头一天的祈祷结束后,就默契地不再去提死者的事,唯有聊天时偶尔喊到一个已经不存在于世的人的名字时,会引起短暂而空寂的沉默。

经过一个礼拜的整顿,新生号恢复最好的状态,从人鱼岛上重新出发。

除了安吉丽娜和尤利塞斯,没有人知道这是一路远行以来,所有人离红胡子的宝藏最近的一次。

西班牙海军一直阴魂不散,等船队从人鱼岛附近的漩涡区驶出,没多久就又碰到一支在附近徘徊的军舰。和上一回的套路一样,他们一碰见新生号和皇家幸运号,就奋不顾身地抬高炮台迎面重来,根本没有周旋的余地。

但是海盗这一方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埋伏会在上一次战斗后结束,他们早有准备。安吉丽娜没有丝毫犹豫,她迅速用了所有能用的加快速度的手段——将船开到最高速、召唤鱼群,甚至让船员去船底手动划船。总之,没有让新生号进入对方可怕的射程之内。

而在西班牙军船消失在海平线后,他们也没有放松,而是继续疯狂地加速航行了两个小时,直到确认把敌手甩得远远的了为止。

当晚,他们再次开了会。不止是安吉丽娜的新生号会议,巴塞洛缪·罗伯茨先生也在夜晚造访新生号的船长室。

“如果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那群讨人厌的海军恐怕还会追上来。”罗伯茨船长转着手上的戒指,严肃地道,“他们好像就是专门盯着我们。”

“他们是在追藏宝图。”安吉丽娜说,她仔细观察着巴塞洛缪·罗伯茨的表情,可并没有什么异状,“……天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是因为藏宝图?”黑色准男爵先生略感吃惊地扬了扬眉毛,神情自然。

安吉丽娜烦恼地点头。

“尤利塞斯有个办法。”男孩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安吉丽娜迟疑地将视线移向索尔,一时难以确定他说得是真话,还是对尤利塞斯·斯派瑟先生习以为常的刁难。

“尤利塞斯?”安吉丽娜眯起眼睛,试探地问道。

尤利塞斯微笑起来,伸手揉了揉索尔的金发——因为长时间没有理发,那头金发过长而杂乱,被索尔胡乱地拨在一起。

“嗯,索尔帮我出了些主意。”他说,“你们知道,藏宝图应该一共有四张。他们似乎以为我们拥有了其中的某一张……”

“嘁。”索尔别开视线,冷淡地哼了一声。

“实际上这是个错误吗?”巴塞洛缪耐心地问。

一直以来,罗伯茨船长都是个友好地过了头的合作伙伴,他只是简单地看过尤利塞斯新画的藏宝图,对于其他的事情从不多问。而且,他还无条件地援助钱、资源和船医,在损失整整一条船后,也没有抱怨太多,作为海盗来讲,这个男人已经友好得过了头,到了惹人怀疑得地步。

安吉丽娜瞥了他一眼。

“不,他们猜中了。他们以为我们拥有的那张藏宝图确实曾经在我们手上,而且我们还是世界上唯一知道它确切样貌的人。”

“那么……?”罗伯茨微笑着追问。

“但那个地方没有必要去,该有的东西我们已经有了。”尤利塞斯简单地回答,“不过,那张图倒是可以拿来利用……我们还不太清楚他们对我们到底了解多少,说不定他们有可能知道我们手上掌握了两张图。”

尤利塞斯顿了顿,喝了口放在桌上的水,才继续说话。

“我可以将那张图再复制一遍,然后我们放风出去,告诉其他人——虽然什么人——我们的藏宝图泄露了。我想比起追缴我们,他们获得藏宝图的心应该更急迫,如果他们有那张图的话,暂时就不会来骚扰我们。”

“这可不一定,你未免想得太轻松了,尤利塞斯。这可不是你的水平。”巴塞洛缪虽然依然挂着有礼的笑容,可对他的话显然缺乏信任。

“不,他们一定会先去寻宝的。因为他们害怕我们抢先一步得到宝藏。”尤利塞斯十分肯定地道,“我会给他们可信度很高的资料,让他们甚至没有怀疑的时间。”

“……难道你准备给他们真图?”

“当然。我说过,那张图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更多的价值了。虽然西班牙人也不可能在那个藏宝地点有更多的发现,但没有人能够分辨出一个百分之百真实的谎言。”

巴塞洛缪有了个相当长的停顿。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你们一直都拥有红胡子船长的宝藏……至少其中的一部分吗?”

安吉丽娜的手腕不自觉地收紧,她扣在桌子边沿的手指由于过度用力而泛白。

尤利塞斯在桌子底下轻轻地握住了安吉丽娜的另一只手,作为安抚,接着含笑对巴塞洛缪·罗伯茨道:“是的,毕竟我们不可能没有一点儿资本就上路。不过很抱歉,这部分的宝藏你没有出半点力,所以我们绝不可能与你分享的。”

“……我知道,足够公平。”巴塞洛缪反应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