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真、真撞啊?”
老赵从桑沅上高三,就负责给他开车,十几年了,还是头回听到这样离谱的要求。
桑沅脸皮抽了抽,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爱车,还是点了头:“撞吧!”
想想还是不忍心:“撞轻点,不用太狠。”
“要不,换一辆?”
多想不开啊!非得捡贵的撞?
桑沅摇摇头。
以倪冰砚的精明,他上下班开什么车,出去参加活动开什么车,出去见朋友又开什么车……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昨天他一整天都在公司,以他的习惯,肯定是坐这一辆回家,换一辆保准露馅儿。
前几天做检修,倪冰砚不在家,桑沅就把她的车一块儿送去检修了,完了顺手就把检修报告转发给她一份。
现在想要撒谎,说车子出了故障,都行不通。
何况车库里最便宜的车,也便宜不了多少,实在没必要。
老赵只得上车。
“等等!”
见他打算发动车子,桑沅一拍脑袋:
“我真是糊涂了!赵叔,你下来,用砸的吧!要砸得像撞出来的,注意安全,懂吗?”
满脑子都是车祸,就想把车撞成车祸的样子,就跟智障了一样,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好吧,撒了这么大的谎,他心里是有点慌……
也不是怕媳妇,主要是理亏,难免心虚。
“懂……”
老板的要求说得清楚又明白,司机纠结许久,还是开了口:
“老板啊,你到底想干嘛啊?这样保险可不会赔啊!”
好好的车,突然说要砸烂,虽然不是自己的,老赵也心疼啊!
作为桑沅的专属司机之一,老赵每天和这些车待的时间,比跟他老婆在一起的时间还长。
是真的心疼。
“没事,你别管,我有用,我让你砸的,不会让你负责。”
自家媳妇儿被杀人狂魔吓到了,以至于想起了自己从前杀人的感觉,这种事怎么能说?
哪怕老赵在家里干了很多年了,也没法儿说啊!
传出去传着传着,就变样了。
老赵还是站着不动。
刚只是习惯了听从老板的安排,被老板叫住,他才想明白,这事儿可不兴干啊!
这没凭没据的,回头老板不认账,可咋整?
就算老板认账,老老板有意见,他这工作就得丢了。
虽然老板一向心肠不错,工资也开得很高,但资本家的心都是黑的,这些年,他可见过太多被老板收拾得惨不忍睹的人了。
桑沅心累,没办法,只得摆手让他走:“算了算了,你走吧,我自己来!”
自己来?
老赵瞳孔地震!
这种事儿可不兴自己来啊!
赶紧溜到一边,给水素兰打电话。
老板不正常,找老老板,已经是基操了。
水素兰接到儿子反常的电话,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打电话,得知儿子只是想装作出了车祸,哄倪冰砚带他去看心理医生,水素兰都无语了。
“你就不会让老赵把车开去藏起来,跟她说送去维修了吗?她眼睛只放在你身上,怎么可能非要看到那辆出车祸的车!”
桑沅一拍脑袋,只觉自己傻到家了。
“你先去医院里躺着吧,趁机睡一觉,工作再是重要,两天两夜不合眼,也太过了。”
桑沅答应下来,转身就去了自己常去的私人医院。
倪冰砚赶到的时候,桑沅正躺在病床上琢磨,要是她发现自己撒谎,该怎么收场。
“这是怎的了?停,你可别说了!一张嘴就是没事。没事你能躺这儿来?”
倪冰砚根本不信他说的,一阵风似的,又刮出去找医生去了。
等她看过桑沅检查报告,的确没什么问题,才放下心来。
“你还是不想坐车吗?”
桑沅翻身背对着她,不说话。
大男人承认自己害怕,多丢人啊!
“我替你挂徐医生的号,等会儿我带着你,坐地铁去?”
桑沅还是不说话,只摇头。
“公交?”
“不。我不想待在密闭的车厢里。”
倪冰砚无奈,在问过医生之后,只得带着他骑自行车出门。
好在,两个医院距离不算远,骑车半小时就到了。
倪冰砚一路紧张兮兮,跟在桑沅后头,生怕他出事儿。
桑沅老想回头看倪冰砚,又怕她发现,一路上同样煎熬。
等两人慢悠悠晃到医院,都出了一身汗。
暮春时节,天空瓦蓝,阳光剔透,嫩树叶还未完全变老,被阳光一照,有股独特的清新。
小风也吹得极好,没有夏日里那一丝燥。
这种天气在绿荫里穿行,本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愣是被他俩给折腾得好似受罪。
到了医院,老实排队,等到进了诊室,倪冰砚坐在一边,听着医生问诊,才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大老远的跑过来,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只在飞机上对付着喝了一杯奶,吃了一块面包,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是什么情况呢?”
徐医生照旧慈眉善目,和前两年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每年都接诊很多病人,但倪冰砚无疑是最特别的那位,徐医生至今仍记得她。
治好了病人,病人对自己的医术认可,以至于家里人或者关系亲近的人遭遇差不多的麻烦,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来找自己。
这对一个医生来讲,是很值得骄傲的事。
“徐医生,他昨晚上出了车祸,车撞坏了,人倒是幸运,没受什么伤,然后他说他害怕坐车,不想待在密闭的车厢里,我怕他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所以来找您瞅瞅。说来不怕您笑,今天我俩过来,都是骑着自行车来的,他连地铁都不敢坐。”
徐医生是这家医院返聘回来的心理专家,医术高超,还性格超好,之前倪冰砚拍《灵魂摆渡人》,以致抑郁,就是徐医生给她看好的。
现在桑沅出了心理问题,她自是想办法替他约熟人。
“哎,基本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来,我问他一点问题哈,你先去门口等一会儿,有的事情,男人不好意思在女人面前承认的。”
从他俩进来,徐医生就在不动声色的观察他们。
桑沅一直有话想说,又硬憋着,她自是看懂了。
这话很有道理,倪冰砚赶紧起身,去了门外等候,给他俩留足私密空间。
等人走了,桑沅才开口:“医生,其实我没病,我是骗她的。”
徐医生表情立刻变了:“胡闹!我这里天天这么多病人,可没工夫陪你们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