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希望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跟林枝说话时,邱同的语气中正常了不少。
他知道这一切跟林枝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蔡云祥他们肯定也不希望自己学校的人才流到别家。
这个结果,他其实早就可以预料得到。
之所以心里还有些气,主要还是因为顾源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比自己还阴阳怪气。
“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就过去吧!我还有些疑问想跟林小友你聊一聊呢!”邱同转换话题,他想了解一下这孩子未来的研究方向。
“什么问题,邱老前辈你说。”
“我想问问,你未来的研究方向是什么,是准备继续在拓扑学上深耕,还是跟你的导师一样研究微分?”
邱同对于林枝的了解主要还是拓扑和微分方面。
之前跟里格里和怀尔斯一起去到燕京大学时,他们跟林枝谈论的东西也多是这方面的东西。
所以在知道林枝选择顾源的时候,邱同倒不是很意外,毕竟这孩子对于微分的研究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跟着顾源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我最近可能对代数几何比较感兴趣,想在巩固拓扑的基础上研究一下代数几何。”
林枝含蓄的表达出自己的意见,她目前,的确是对代数几何比较感兴趣,尤其是霍奇猜想。
对于这个问题,她曾在书屋中研究过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到现在依旧未能彻底解开这个问题,但不妨碍她对于霍奇猜想的兴趣。
“代数几何?”听到这个回答,邱同看了眼林枝,又看了眼顾源,心中疑惑。
让她选择研究代数几何,顾源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准备对林枝进行放养吗?他记得,顾源这家伙在几何方面比较擅长的,是微分几何吧!
现在这种情况,顾源会不会对林枝有点不负责任。
虽然他也知道,代数几何对于比较年轻的数学学者们来说吸引力很大,毕竟,谁不想摘下这颗数学王冠上的明珠,让自己的名字,扬名数学界。
可邱同也深深的明白,代数几何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够被人类占领的,正如霍奇猜想一样,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依旧高高悬挂在它王座的顶端,无人能撼动。
他觉得,顾源作为林枝的老师,更应该关注一下林枝未来的发展。
而不是把她抢到自己的手下之后,就对其进行放养,这对她来说,是一种不负责。
只可惜,顾源并不知道邱同此刻的想法,若是知道了,他估计会扯下脸面来跟邱同吵一架。
他这哪里是放养,明明就是给林枝一个属于自己的成长空间。
况且,兴趣对一个学生来说才是最大的学习动力,林枝喜欢研究代数几何那就让她研究,顾源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若是连兴趣都没有了,那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而且林枝脑子也没问题,顾源相信,她做事会有自己的判断。
“林小友,你应该知道,代数几何并不简单,很多数学学者终其一生都在研究这个问题,但正在能在这个方面取得成就的,并没有多少人。
你现在还年轻,想在这个方面闯一闯我能理解,但我希望,未来的你在始终无法获得收获的时候,别在这个方向上死磕到底。学会适时转变方向,也是一种成长。”
因为不是林枝的导师,邱同只能进行劝解,他见过太多的天才因为研究代数几何入了迷,最后迟迟走不出来。
他不想林枝的未来也是这样,毕竟她在数学界的出现太过于耀眼,若是过早的凋零那就太可惜了。
“谢谢邱前辈的指点,我都懂的,就是现在对它比较感兴趣,我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
对于邱同的话,大部分的意思林枝都明白,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在将来死磕代数几何。
可现在,它对自己的吸引力并不亚于书屋当中的A号材料,无论别人怎么说,她都是要研究的。
“那就行!”得到林枝的回应,邱同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顾源聊起其他的事情。
“对了,林枝到你手底下,你对她的培养是个什么情况?”
待林枝上台领奖时,邱同悄悄的问向身旁的顾源。
刚刚跟林枝的交谈里面,顾源全程都没有表态,他到现在都还没弄懂顾源的意思。
总感觉他像是个不负责任的老师,自己这个不是林枝导师的人倒是比他这个正主还担心。
“没有计划,纯属让她自由发展,等她遇到难题了,自己会找上来的!”面对邱同的提问,顾源倒是淡定,全程不淡定的人,就只有邱同一个人。
“你说啥?没有计划!”邱同现在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你都没有培养计划,当初把她抢到你的名下干什么,还不如让我当她的导师呢!”
“老邱,我说你怎么回国这么久了还是这么不淡定,对于林枝,我自有想法。她跟你底下的那些学生不一样,她不需要导师在一旁天天督促,这是在浪费她的时间。
给她一个自由的空间让她成长,偶尔监督一下便可。相信我,这对她来说更好。刚刚在来的路上,你知道我跟她聊的是什么吗?”
顾源眼里闪烁着激动的色彩,邱同仿佛在他身上又看到了少年时的热血,这让他突然间有些好奇,这两人聊的是什么:“聊的啥?”
“纳维叶-斯托克斯方程的解。”
“然后呢?怎么样了?”见顾源故作高深的模样,邱同内心感叹一声,继续问道。
“或许现在跟你说起来可能有些夸张,但是我想跟你说的是,我和她极有可能在刚刚,抓住了一丝解决掉它的机会。”
“真的,你没说谎?”
听到这儿,邱同的面色已然变得严肃,纳维叶-斯托克斯方程的解是属于微分方程领域的世界性难题,也是雷克数学研究所发布的千禧年七大数学难题之一。
虽然着名度可能赶不上七大千禧难题当中的黎曼猜想,哥德巴赫猜想,但它在数学学术圈当中亦是束之高阁的果实,无人能将其摘下。
所以,在听到顾源的说法时,邱同才会这么震惊。
“你觉得,我像是在骗你的样子吗?不过,这一点灵感到底能不能解决它,现在还是未知,等她领完这个奖项过后,我想,我和她应该要挑个时间来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所以,现在你该知道,林枝她,并不适合我们那种传统的学术教育,那只会束缚她的思想。自由的环境对她来说,才有无数可能。”
顾源轻声说着,眼神看向讲台上领奖的林枝。
会场的灯光打在她身上,仿佛连灵魂都散发着光芒。
邱同看着,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无限可能,或许,顾源的做法,更适合她的成长。
在林枝站在领奖台上领奖的同时,会场底下的人们看着如此年轻的她就获得“陈省身”数学奖,有些感慨:
“她现在好像都还没满18岁吧,应该是这个奖项成立以来,年纪最小的获得者了。”
“是啊!的确是这个情况,说起来,明年的菲尔茨奖似乎也要评选了,你说她有这个机会能拿到这个奖吗?我仔细去研究过她那篇论文,含金量很高。”
“这个,还不确定吧!若是这篇论文放在上一届,菲尔茨奖必是她无疑。这次的话,就不太确定了,她的竞争对手们实力都很强劲。”
“说起来也是,这次的竞争者们都是大佬,发的论文难度都挺大,小姑娘想要拿到这次的‘菲奖’的确有些难。”
……
对于这几人的谈论,王院士身旁的中年男人面色有些黑。
尤其是看到领奖台上的林枝,心中更是不满。
中年男人目前是北清大学的一名数学教授,同时也是王院士的学生。
这次的“陈奖”,若是无意外的话本来应该有他一份的。
结果勒,就在几个月前,燕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一新生突然在数学年刊上发了篇论文,还是在“陈奖”评选的前不久。
瞬间就把属于中年男人的名额给压了下去,看着原本应该是自己的奖项变成一小黄毛丫头的,中年男人就忍不住气愤。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晚一点发,偏偏就选择在陈奖颁布前的几个月,让自己的满心期待都成了空。
“阿峻,放宽心态,你还有机会。”王院士看到郑峻对林枝怨恨的眼神。
只得无奈,他知道,郑峻对“陈奖”期待已久,忽然蹦出一个林枝将原本他可以获得的奖拿走,心里难受。
可事情已经发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且,今天领奖台上的两人,他们的老师在学术圈里的地位都不比他差。
组委会,估计谁也不敢得罪,只能以实力来选。
他也研究过那小姑娘的论文,实力跟自己的学生比,水平高了不止一点。
这一点,即使他跟顾源不对付,他也不能否认。
“可是老师,我就是放不下这口气,明明,陈奖都已经快确定是我的了。她一出现,我这个奖就没了。下一次,我不知道这个下一次还要等到多久去。”
郑峻越说,心里面的委屈便更多。
要是,要是林枝的论文晚一点发就好了。
只要错过评选阶段,就算是在颁奖两天发他都没意见。
可偏偏,怎么就刚好撞上了评选阶段呢吗!
“阿峻,接受现实吧!现实已经无法改变,与其独自生怨,不如把心思放到学术研究上。”王院士谆谆教诲。
对于自己的学生,他还是很关心的,不想郑峻因为此事就一蹶不振。
“好,我明白了老师,我会及时调整好心态的。”
但看向林枝时,心里的怨气依旧不减。
……
颁奖典礼结束,林枝跟导师顺路搭乘顾源的车回到了学校,并约定好接下来讨论纳维叶-斯托克斯方程的时间,这才在学校分开。
林枝拿着奖会到学校时,江甜几人还正在伏桌苦读。
没办法,谁让她们的室友是林枝,跟这样的大佬做室友,她们只能更加努力的学习。
要不然,她们也不好意思说是大神的室友。
“林神,你回来了!”
在林枝看门的一刹那,几人就看到了林枝手里面拿着的奖杯,立马便跑到林枝身边:
“大佬,这就是‘陈奖’的奖杯吗?好好看。”
好不好看对于她们几个来说其实无所谓,反正她们也不管,江甜她们看到的,就只有这个奖杯背后蕴含的特殊意义。
它代表着的,是获奖者在数学界取得的成就。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个获奖者是她们的室友。
这样一说,感觉就不一样的,获得“陈奖”的大佬是她们的室友,这往外说的时候多有面啊!
作为室友,她们与有荣焉。
“你们想看的看的话,就拿去看吧!我可能要忙一些事情。”
刚刚跟顾老师的交谈里面,林枝对于纳维叶-斯托克斯方程有一些新的想法,她现在想先记下来再说。
顺便将顾老师的观点也给总结一下。
看着林枝将奖杯交给她们,然后急匆匆奔向书桌,抽出旁边的纸张,开始哐哐哐的写。
江甜三人的嘴角微抽,内心大为震撼:
不是吧!这家伙才刚从颁奖现场回来,就又开始了?内卷也不是她这么个卷法吧!
要不是看林枝现在写的投入,她们怕随意过去打扰到她的事情,江甜是真的想问问林神,她难道除了学习就没别的事情了吗?
连拿到“陈奖”这种如此具有纪念意义的时刻,都阻挡不了她做题的脚步?
林枝可不知道她们三个的想法,只是默默的写着刚刚自己突然迸发出来的灵感,等她总结完。
夜色早已经深了,江甜她们也早就关上床帘进入梦乡。
刚刚领到的奖杯就放在她身边,但林枝都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放过来的。
林枝看了一下时间点,已经是凌晨两点。
在实验室那边待着,她已经习惯了夜晚进屋书屋的时间。
这会儿灵感来了,在寝室记录这些,竟也沾染上了书屋当中的习惯,一写起来就不顾时间。
听着江甜她们匀称的呼吸声,林枝轻声走到外间洗漱完毕,然后关掉桌上暖光色的小灯,这才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