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肉?!
听余家甜宝的意思是要将人受伤的皮肉用针线缝起来?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想一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好在众人的震惊远高过马婆婆,让她有了可以建设心理的时间。
看着狰狞怖人的伤口和闪着寒光的针尖,再看着余玖甜满眼期待的眼神,她竟然有些......怯场!!
但是骄傲如她,怎么可能在自己小徒儿面前认怂?
不然以后她还怎么教诲她?
外人眼里可不知道马婆婆心里的风暴,都在小声议论着今天接二连三出现的不寻常的诊病方式,唏嘘中饱含着满满期待。
他们未知的事情越多,说明马婆婆几人的医术就越高明,以后遇到再难治的伤情病痛,相信他们也会有法子医治。
马婆婆暗地里咬了咬牙,脑海里飞快的回想着余玖甜处理伤口的步骤,手里有了动作。
余玖甜赶紧双手把小瓷瓶的消毒水伸到她面前。
余全礼更是兴奋的靠近了一步,远处的众人也都伸长了脖子,希望能探看到一二。
“你来扎麻针。”
马婆婆莫名的觉得余全礼兴奋的神情有点扎眼,将银针包递给了他。
眼见着余全礼表情一僵,马婆婆心里淌过一阵爽流。
休想让她一个人紧张!
余玖甜期待的大眼睛下,余全礼自然是不能露怯的,硬着头皮接过了银针。
一老一少在小丫头的注视下,开始了严谨的配合。
“好了!”
半个时辰后,马婆婆扯了扯汗湿贴肉的衣衫,看着自己不算太完美的杰作,长长的松了口气,望向余玖甜的眼神抑制不住的紧张期待,像极了等待师长点评的学生。
小丫头却盯着伤口摇了摇头,马婆婆的心立马提了起来。
下一瞬,余玖甜垫脚把嘴巴凑到了马婆婆耳边,“师傅,你这么厉害,会让五舅父有压力的呀!”
马婆婆一怔,一向下垂的唇角即刻飞扬了起来,眼神又不自觉看向自己的杰作。
嗯,第一次而已,就已经学到了小丫头七八分,自己确实是有些实力在身上的。
余全礼到底还是听到了小丫头的悄悄话,唇角抿出了一定要争口气的弧度。
眼见着天色渐暗,老少幼三人开始紧迫的分工合作。
总共五个有待缝合的伤患,马婆婆一个人接下了三个稍微严重些的。
剩下的两个轻微的,就留给余全礼练手。
余玖甜是不能在众人眼前露身手的,这会正儿八经的当起余全礼的药童。
递东西,擦汗,加上时不时在他耳边叮嘱几句。
余全礼虽然资历浅,但是做事情却是一丝不苟的,第一个小创口缝合的不甚工整,但是接下来却一个比一个好。
要知道,成就一个好大夫,背后是数不清的历练。
天擦黑的时候,见他们仨还没完事,姜丰华就让儿子们做了火把给他们照亮。
余家一动作,不少人都开始帮忙扎火把举火把。
老太太默默的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生出九分复杂一分讽刺。
相信现在不用她说话,所有人都会紧紧跟随余家的步伐逃亡。
但一场灾祸,让人和人彼此认清。
后面的局势远不会比今天的轻松,脚步能在一条路上走,但是心会越走越散。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逃亡路上,各自成团吧!
等所有的伤患全部处理好,天已经黑定了。
家家都生起了篝火,准备原地过夜。
几十个大小不一的篝火堆,生生把漫无边际的黑夜烧出了一个洞,给众人带来了一小片明亮的空间。
所有人都借着光亮轮番凑到伤患跟前,见识了马婆婆和余全礼的缝合术。
看见本来血肉翻飞的伤口真的被整整齐齐的缝合了起来,伤患的精神状态也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大家眼神里都装满了惊讶和敬畏。
“好了,大家伙的伤都处理好了,只要按时服药,七日之后把缝线拆除就没有大碍了。”
收拾好医药箱,马婆婆高声嘱咐所有的病患。
所有人的心头都松了一大截。
路遇山匪,虽然每个参与厮杀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丧命。
而且还得到了良好的救治,这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不过我老婆子丑话说在前头,虽然是逃亡路上,但是该收的诊金一份不会少,现下老婆子累的很了,等我歇口气再来和大家算诊金。”
众人正百感交集的时候,马婆婆又紧追着补了几句话。
所有被诊治的伤患家庭,心头又都齐齐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要知道马婆婆一诊三银那是众所周知的,逃亡路上谁家有那么多银子,就算全部的粮食都拿出来只怕也付不清诊金呐。
“呵,搞半天还要收诊金,难怪马婆婆他们这么积极。”
“幸亏我没有傻到上去和山匪拼命,不然这会受了伤还不讨好的人就是自己了。”
“可不是嘛,我看那几个人就是傻,现在好了,自己个受疼就算了,明儿赶路的时候少了个劳动力,还连累家里人跟着一起遭殃。”
马婆婆的话一出口,顿时像是油锅淋了水,噼里啪啦的溅起一片议论。
那些个冒着生命危险替大家伙拼出条活路的人,一下子成了众人嘲笑议论的对象。
“你们也太过分了,要是没有他们在前头拼命,现在大家伙只怕都成了山匪的刀下魂,你们不帮着点也就算了,竟然还在这里冷嘲热讽,简直丧良心!”
“对,自己当了缩头乌龟,现在还有脸在这里嘲讽别人,这种人真该死在山匪刀下!”
也有明理的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替伤患们发声。
但是这一下直接捅了马蜂窝。
“你们倒是会说好听的话,刚才不也吓尿了?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我呸!”
“就是,受伤的正主都没有说半个不字,你们哪里来的资格指责我们?嘴皮子一张一合就想当好人?想得美!”
几个站起来维护伤患的妇人,和嘲笑的人都各自从自家篝火堆里站了起来。
两方对峙,剑拔弩张。
其中嘲笑的那方人里,就数朱翠花言辞最难听,蹦跶的最欢实,“有本事你们替他们付诊金啊?”
一句话把维护的一方抵的没了声息。
朱翠花这方的人瞬间都得意极了。
看吧,好话谁都会说,可一旦牵涉利益,个个又变成了缩头乌龟。
他们虽然没有出力也不可能出诊金,但是他们实在啊,不会和这些人一样,只会说冠冕堂皇的话。
“钱我们家是没有,但是我们愿意拿出一半的粮食替他们付诊金!”
沉寂了片刻后,一个年轻妇人高声说道,语气郑重,眼神坚定。
她的丈夫先是沉默了一番,随后沉声附和,“对,虽然我没有胆量和山匪抗衡,但是我可以做我能做的。
口粮我们家拿出一半,明天赶路,我会替一名伤患出力气背东西。”
他们的家人也连连附和。
篝火明亮辉映,姜丰华和马婆婆对视一眼,把说要出粮出力的人家看的清晰。
是刘大龙一家,是村里为人处世最谨小慎微的一家,全家都是怕事的老实人,就是大龙媳妇行事大方有主见些。
有了刘家带头,好几家维护伤患的合家商量了一番,也决定出粮出力。
虽然每家给的都不一样多,但是在这种自顾不暇的困境下,也是难能可贵的真诚。
伤患们的家庭本来被讥讽的认为,自己家冲在前头拼命不值得,这会都纷纷有些热泪盈眶。
“老婆子替儿子谢谢出粮出力的各位了,虽然你们没有和山匪拼命,但是你们也都是热心肠的。”
“至少不像那些狗咬吕洞宾的腌臜货,只会寒人心!”
张老太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神恨不得在朱翠花几人的身上活生生戳出几个洞来。
她的儿子可是差点就没命了,这些人哪怕沉默着自私,都比现在好。
可他们偏偏迫不及待的踩人低衬己高,简直是无耻!
“我们可没求你们去!是你儿子自己心甘情愿冲在前头想出风头的,怪不了别人议论!”
朱翠花被看的一个哆嗦,但是害怕丢了面子,硬撑着又怼了一句。
张老太眼睛一红,刷的就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