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亨利来约翰内斯堡找罗克喝酒。
“你这是怎么了?”罗克见到亨利很惊讶,作为比勒陀利亚警察局局长,亨利也是很忙的。
“哈哈哈哈,没事,就是想和你喝酒。”亨利乐得能看到后槽牙,嘎嘎大笑着用力拍罗克的肩膀。
罗克无奈,用询问的眼神看凯佩尔。
凯佩尔是亨利的助理,地位就和罗克身边的李德差不多。
顺便说一句,从金伯利返回约翰内斯堡之后,李德和马丁、高德三人同时被晋升为督察,李德现在的职位是警察局长助理,马丁和高德同为突击队高级指挥官。
凯佩尔不敢说话,用夸张的口型说“蕾西”。
哦!
罗克恍然大悟。
果然,刚在罗克办公室里坐下,亨利就迫不及待的分享:“洛克,我要结婚了!”
结婚?
不是应该先订婚吗?
“圣诞节前,我去开普敦拜访了霍普金斯将军,霍普金斯将军同意了我和蕾西的婚事,下个月,我就要和蕾西在比勒陀利亚举行婚礼,记住,到时候你哪儿也不准去,你是我的主伴郎。”亨利是来分配工作的,主伴郎责任重大,罗克作为亨利最好的朋友,责无旁贷。
其实到了亨利和罗克这个层次,找伴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毕竟和亨利、罗克身份相若的,差不多都已经功成名就结婚生子,很少有亨利和罗克这样的单身汉。
换句话说,也可以这么理解,在德兰士瓦,亨利和罗克都是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这时候根本没有人在意罗克的肤色。
开玩笑,罗克现在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在约翰内斯堡身居高位,名下又有众多资产,这其中的任何一条,已经足够让人忽视罗克的肤色了。
别以为白人就不势利,白人中的贵族恰恰是最势利的,蕾西的父亲霍普金斯将军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当初亨利一文不名时,霍普金斯将军为了断绝亨利和蕾西的联系,不惜将亨利赶出军队。
现在亨利同样是身居高位,同样是名下众多资产,爵位比罗克更高,霍普金斯将军马上就上赶着来找亨利,别听亨利说得好听,他去开普敦找霍普金斯是名义上的,实际上三个月前,霍普金斯将军就把家搬到了比勒陀利亚。
虽然霍普金斯将军的驻地是在莱迪史密斯。
“我要送给你什么样的礼物?用黄金给你做一套家具行不行?”罗克这会儿俗得很。
“我差你那点黄金?我也有金矿的好不好!”亨利看不上罗克这点钱——
嗯,话说罗克在这方面还是有私心的,亨利肯定不知道,洛克金矿的地下室里,罗克私藏了多少黄金,否则亨利估计要吐血。
“那要不干脆我送你辆汽车算了——”罗克想标新立异,这年头汽车便宜得很,前几天小斯刚买了一辆。
说出来有点让人伤心,开普四个殖民地,到目前为止,就只有小斯这一辆戴勒姆轿车。
这辆车是小斯买来玩的,为了伺候这辆汽车,小斯从戴勒姆公司雇佣了一个司机,一个维护工程师,以及两名维修工。
也就小斯这种财大气粗的家伙,才舍得这么不计成本的投资。
其实车本身放在这个时代还是不错的,30匹马力的发动机,有前车灯、挡风板、双门5座造型,小斯爱不释手,罗克却嗤之以鼻。
什么玩意儿!
毫无工业美感,根本没有个性可言,整车造型丑的一逼,买车还要雇佣一个维修团队,这是得有多脆弱!
哦,戴勒姆公司就是未来的戴勒姆·奔驰,1926年,奔驰和戴勒姆合并,依靠德意志银行建立全德统一的汽车工业康采恩。
“拉倒吧,你还不如送我一匹宝马!”亨利语出惊人。
罗克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亨利说的就是马,吃草的那种马。
“行,我送你一匹最好的宝马。”罗克哭笑不得,亨利说的马是赛马,和那个罗克印象中的“宝马”是两码事。
赛马在英国算是传统运动项目了,因为赛马衍生出一系列比赛和规模庞大的马彩,约翰内斯堡的金矿主喜欢赛马,其实是用赛马这种方式进行赌博,一匹优秀的赛马价值上万镑,比一辆汽车可贵多了。
晚上罗克在家里宴请亨利,欧文也来蹭饭,罗克以一敌二毫不逊色,在酒桌上把亨利和欧文全部撂倒。
第二天一早,亨利和罗克一起去紫葳镇,参观这个菲利普·马蒂尔达口中的“居民区典范”。
菲利普·马蒂尔达参观过紫葳镇之后,对紫葳镇赞不绝口,他也是志向远大,表示要在约翰内斯堡周围,发展最少20个紫葳镇这样的小镇,并且要把紫葳树种满约翰内斯堡,将紫葳树命名为约翰内斯堡的市花。
市长先生大概是没想到,紫葳镇之所以有今天的样子,罗克的不计投入是关键,外人看来大概都觉得罗克是个傻子,又是送农场,又是送房子,恨不得把那些教授和农场主当祖宗供起来。
实际上这些教授比祖宗可难伺候多了,现在的约翰内斯堡就是文化荒漠,要让一个城市有底蕴,有可持续发展可能,就要提高居民的文化水平,单纯的会读会写是不够的,还要学会融会贯通,这时候就能体现出教授的价值来。
至于农场主,这其实是一笔好生意,罗克从来没有往外白送农场,一英亩土地,罗克从约翰内斯堡市政府买过来,大概也就是一个先令的样子,然后把农场当做工资低给工人,一英亩农场大概要卖上一英镑左右。
一英镑等于20先令,算算就知道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
当然这个生意,也就只有罗克才做得来,亨利现在也在囤积比勒陀利亚周围的土地,但是买到手里却送不出去,哪怕当做薪水抵给马蒂尔达金矿的工人,工人们还要求洛克金矿做担保,所以亨利伤心得很,罗克一英亩地卖一个英镑,亨利一英亩卖十个先令都卖不出去。
“紫葳镇的居民,大多是约翰内斯堡警察局的警察,以及紫葳医院和紫葳公学的职工,这就保证了紫葳镇居民的基础素质水平,至少没什么人随地大小便、随手扔垃圾什么的,每天晚上,紫葳镇居民会把垃圾放在固定的垃圾中转站,镇政府雇佣清洁人员,直接把垃圾运到远处的废弃矿坑里深埋处理,单单这一点,约翰内斯堡和比勒陀利亚就做不到。”罗克还是很骄傲的,在卫生方面,罗克的要求很高,效果当然也很好,每个来到紫葳镇的人,都会很快爱上这里。
关于卫生,对于此时的大多数城市来说绝对是个悲剧,连大英帝国的首都伦敦都是着名的“雾都”。
听上去还挺不错的是吧,虚无缥缈的很有几分仙气儿。
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这年头的工业动力还是蒸汽机,取暖做饭什么的不是用煤炭就是用木柴,产生的烟雾不经处理就这么直接排放在大气中,也就是这年头没有pm2.5测量,否则伦敦这样的城市都要被打上“不适合人类居住”的标签。
紫葳镇的卫生条件良好,其实侧面也证明紫葳镇的工业程度较低,整个镇子都没有什么工业可言,连个火车站都没有,污染也就谈不上。
亨利明显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只看到紫葳镇光鲜的一面,所以就连连点头。
“这里将来就是咱们的票仓了,如果德兰士瓦不进行民选就算了,如果举行民选,这里的人肯定不会把票投给布尔人,他们现在的生活和布尔人没有任何关系。”罗克对于这一点还是有信心的。
“这儿的情况还不错,比勒陀利亚的布尔人现在还是有点多。”亨利有点尴尬,但是这不是亨利的问题:“你在约翰内斯堡,可以把布尔人拦住约翰内斯堡之外,比勒陀利亚不行,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布尔人还要求追究在战争期间残害布尔人的责任人呢,虽然追究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还是得收敛。”
这就是痴心妄想了,战争期间都是什么人在“残害”布尔人?
远征军!
甚至都不是什么“残害”,战争期间的战争行为,各种没底线都是很正常的,布尔人现在的作战方式其实已经无限接近“超限战”,那么远征军司令部当然也可以用“超限战”反击,所以根本谈不上谁对谁错,各为其主,打不过不要怨天尤人。
“比勒陀利亚现在有多少布尔人?”罗克心情沉重,最近这段时间,罗克很少去比勒陀利亚,不太了解比勒陀利亚。
“二、三千吧——”亨利给出个含糊其辞的数字,真实数字应该比这个高得多。
“比勒陀利亚不是在重建吗?”罗克有点好奇,受约翰内斯堡启发,其实比勒陀利亚也几乎是将整个城市推倒重建,连最着名的教堂都给拆了,听说下一步还要拆阿德居住的正义宫,这个力度不可谓不大。
“重建也需要一个过程,那些返回比勒陀利亚的布尔人在战争爆发前都是农场主,他们是回来争取赔偿的。”亨利有点郁闷,比勒陀利亚周围的农场,现在不是被亨利买走,就是被小斯买走,所以这俩才是主要的“罪魁祸首”。
“布尔人要求1000万镑的战争赔偿,总督府只承诺100万,而且还不是赔偿,而是补偿。”亨利颇有些快慰,看看阿德是怎么砍价的,一砍就是百分之九十。
“呵呵,一千万,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罗克失笑,就战前布尔人那点财产,砸锅卖铁都不值一千万。
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战前大多数布尔人的财产都在农场里,但是农场本身也值不少钱,参考现在华人经营的农场就知道,农场的土地,还有那些牛羊牲畜,加起来确实值不少。
只可惜现在这就是笔烂账,要赔偿损失,就要拿出损失的证据,布尔农场主无法证明他们战争中损失了多少财产,远征军司令部肯定也不会承认战争中有劫掠行为,所以最终的结果,肯定是双方都不满意。
但是即便不满意,谈判也要艰难推进,尽早结束战争是所有人的共识,不仅仅是英国政府撑不住,布尔人更撑不住。
战争爆发后,很多布尔人逃往临近的德属西南非洲,以及葡属东非。
德属西南非洲当地的赫雷罗人正在叛乱,德国人自己都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布尔人。
至于葡萄牙,他们能做的只是给布尔人提供一个栖身之所,还是为了布尔人口袋中仅有的那点钱,布尔人不能坐吃山空,否则最后肯定被葡萄牙人扫地出门,所以布尔人迫切的希望早日返回家园。
“你得小心点,要是布尔人知道现在紫葳镇这么美丽,你猜他们会怎么做?这里以前叫什么来着?”亨利提醒罗克。
“好像是叫克鲁格斯多普,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了,这里现在叫紫葳镇,未来永远都叫紫葳镇。”罗克才不怕那些布尔人,现在布尔人连约翰内斯堡都进不来,紫葳镇更是想都别想。
罗克为了保护紫葳镇做出了大量努力,其中就包括洛克金矿和鳄湾公司的护卫队,这两个地方的护卫队加起来有上千人,布尔人现在根本没有成建制的武装力量,所以软的硬的罗克都不怕。
一路闲聊,进入紫葳镇,首先经过的就是紫葳公学。
公学的铁栅栏外照例有携带警犬的警察在执勤,他们的任务不仅仅是保护学校的秩序不受影响,更重要的任务是检查所有试图进入紫葳镇的陌生人,在紫葳镇,警察有权随时对路人进行检查,如果说不清目的,没有正当身份,那么就会被带回警署进行进一步审讯。
对的,就是审讯,听上去有点侵犯权利的意思是吧?
这年头,没有人跟你讲权利,强权和暴力才是社会主流,布尔人不会跟祖鲁人讲权利,英国人也同样不会跟布尔人讲权利。
出来混的,迟早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