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小爱便又强撑着和“他”往墓道的深处跑去,直到停留在一处凹进去的墙壁处,才躲了进去。
小爱便知稍稍安全了,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他”坐在她身边,看了看她受伤的手,此时满是血污混着黄土。
“他”取出一些白色碎布与随身携带的药水,用沾了药水的碎布细细地清理掉肉上的黄土。
小爱紧咬着下唇,一丝血气在嘴里弥散开来,即便脸色苍白,依旧强忍着等“他”将她的手指包扎好,又去处理她脖颈的伤口。小爱看不到自己脖颈的状况,但是从“他”微皱的眉头中看出情形不妙。
“是不是没有的救了。”小爱有气无力地说,在“他”给她抹上药水之后,伤口的灼热感略有消散,小爱这才有些力气说话了。
“毒尸在抓你之前刚刚喷射完毒液,它们的毒液也不是流不尽的,全身毒液喷完之后便要酝酿一阵子,你只是被它们皮肤中带的毒腐蚀了,上点药便好。你把鞋袜脱了。”“他”示意,他在墓室里时便看出小爱的腿脚不便,只是当时事态紧急,也顾不得许多。
也不知是不是毒液烧的,小爱苍白的脸上有些泛红,她喘着气将鞋袜脱了,脚踝果然有些肿了,一片青紫。
“他”将药水倒在伤处,轻轻地揉着她的脚踝,替她化开淤血,再看那鞋底,一片乌黑,若不是马靴底厚,只怕她的脚底板也得被毒液腐蚀。
“真是对不住,”小爱轻声说,这已是她短时间内第二次道歉了。
“他”撇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不闲着。
小爱知道“他”多少有些安慰的意思,她歇了会儿倒是稍稍缓过来一点,便挪到“他”的身边,取了他手中的药瓶和碎布,沾了些药水,正巧“他”偏过头疑惑地望着他,露出额头那道伤口。
伤口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开始恶化。一凑近便闻见一股皮肉焦臭的气味。细长如蛇般横亘在“他”的额角,在白皙的皮肤上犹为狰狞恐怖。小爱动作轻柔地将药水一点一点地抹到伤口上。
“他”略微低下头,方便小爱的动作。四周非常安静,他只听见小爱尽力放低的呼息声。靠的如此之近,也不知是不是毒素的缘故,他忽然觉得小爱有些朦胧。“他”一面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小爱,一面漫不经心地想着接下来的打算。
“好了。”小爱问:“还有哪里伤着吗?”
“他”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地盯着小爱看,直到小爱有些奇怪地推推他,他才回过神来摇摇头。将药瓶放到腰囊里,取出一包用油布包好的东西,打开后竟是两张胡饼。他递了一张给小爱。
地下黑暗不知时辰,小爱只觉得在里头度日如年。胡饼严实干燥。腰间挂着的酒囊竟意外地还在,小爱自己喝了一口便递给了“他”,她食欲不佳,只是为了接下来有力气应付未知的东西,适才吃了一小半便靠在墙上休息。
安然走到甬道里四处查看了一下,他返回凹处时发现小爱已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经过方才一番大起大落,小爱一定是紧张至极,人也受了伤,甫一放松,疲惫伤痛便席卷而来,睡着反而是好事。
反正也不急着赶路,“他”索性就让她休息一会儿。地下阴冷,小爱靠在“他”身上,在斗篷里蜷缩成一团。
“他”走过去偎着她坐着,拿出地图来看,好确定接下来走的路线。
查看了一下还在昏睡的小爱的情形,从腰囊中取出一个小圆盒子,里面放着许多丹药,“他”挑了一颗,塞入小爱的口中,接着抬高她的下颚,让她咽下去:“幸好都是皮外伤,养个十天半月便可恢复。”
“哎,墓室这么大,他们到底在哪儿啊?”安然抱怨着。
“他”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已经向后仰着,闭目休息。
安然住了嘴,想来是心虚了。
“接下来怎么走?”安然问。
“顺着这条墓道直走便是。”“他”示意。
安然回头望向身后那条深不见底的甬道,不知怎地,蓦地打了个寒颤。
小爱迷迷糊糊地醒来,入眼便是一张绿森森的脸,这张脸距离她不到一尺,她下意识地打了一拳上去。
绿脸的主人安然立即捂着左半边哀嚎道:“江大人,你这是作甚?”
小爱这才看到明珠的光映的安然的脸惨绿,猛一凑近还怪吓人的。
“他”在一旁抿着唇,安然捂着脸,怪不得师傅不自己叫醒她呢,这个亏他只能自己吃了。
“抱歉,我方才有些迷糊。”小爱道。
小爱现下身子虚,方才那一拳力道倒是不大,安然不敢有什么怨言,讪笑着躲到一旁。
夜晚的月状似弯弓,惨红如血。月光在天空昏暗的底色上铺染出大片暗朱色的墨迹。半点星辰不见。
借着泄入的微弱月光,青年靠在石壁上认真地擦拭着剑柄,修长指尖轻捻着柄身密匝匝的红绳。
忽闪而过的光芒映亮了他线条冷冽清俊的半张脸庞。一道惨白的闪电却诡谲地划破黑暗。
他等了许久,都未能听到本应随之而来的轰鸣声,警觉地抬起头,剑锋直指浓稠的黑暗。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咳,咳咳……混账……”
“江大人,师傅……”
“大家……小心!!”
“轰——!!”
小爱正惆怅黑暗的前路,突然脚下一歪!
踉跄着向前扑了几步,竭尽全力地避免自己摔成青蛙般不雅的造型,小爱回过身,皱眉往向来路。
只看见一个包袱散落在地上,被她这么一踩,露出里面的物件。
小爱立刻警觉起来,这些活人的东西出现在死人的地方,总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四下一看这才发觉光线较前一段路暗许多,昏黄的光线下,空荡荡的路面,只有一只散落的包袱。
走过去仔细看看那只包袱,发现包袱旁边还有一只剑鞘。四周零星散落着几滴血一般的东西。
小爱背脊登时发了毛,立马遵循了正常人类最正常的行为模式,东西是胡一凡的。
她在紧张中,四下不安地观察,发现路边还有更大的一滩血,血迹的去向穿过路边的栈道,直直通往黑暗中。
前路未定。小爱一咬牙,干脆建议循着血迹先找过去。
越往前的栈道越是血痕累累,都是喷溅的痕迹。
小爱在路边找了根粗大的木棒握在手里,猫着腰向前潜行着,走到栈道的尽头,向内延展出一个大大的凹陷,小爱手一抖,差点叫出声来。
昏暗的光线衬托出中间一块黑黑的人影,呈大字型仰面躺倒在正中。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子,只看见对方从破开肚皮里流出来的、黑乎乎一团的内脏。
“呕……”
捂着嘴连滚带爬地逃出几步,却听见那边黑暗中哗哗的声音。
像有人拨开黑暗往前走。
手脚发软,小爱藏在两人身后,偷偷往外张望,看见远处的人影——
“哐当!!”
黑暗中墙壁上的藤蔓瑟瑟发抖。
“不要杀我……”藤蔓下面有人蜷曲着发出细细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情?”安然手里的剑压在藤蔓一根枝条上。
藤蔓下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颤抖着说,“我不知道……周围好亮,突然有缝裂开了,我掉下去了……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来了多少人?”
“我不知道,我谁也没看见……不关我的事……”那人带着哭腔,“我想回去,可是出不去了,只能来不能回,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杀我……”
他将全身蜷曲成一团,楚楚可怜地拼命发着抖,继续低低地尖叫祈求着,“不要杀我……呜呜……呜?”
“绳子。”
小爱和安然把绳子放了下去,把颤巍巍的人拉了上来。
小爱猜的没错,果然是胡一凡。
胡一凡走了两步,身体又一晃。
小爱没忍住,上去扶了他胳膊一下,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蹭到对方的衣服,湿意和寒意顺着衣服染过来。
胡一凡微有些气喘,小爱突然听见远处隐约脚步声,还夹杂着拖着东西在地上滑动的摩擦声。
小爱低咒了声,往后缩了缩,听着脚步声在路的那头越来越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咕噜。咕噜!
“……”
为何有两声咕噜……
小爱同学额上淌下冷汗一滴,眼角抽搐着,缓慢地转过头。
有个身材壮硕的哥们蹲在她旁边,也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道路那头,紧张地咽着口水。
只是他长了一颗狼头。
货真价实的,就是动物世界里能见到的最普通的黑狼那种狼头。
“哇靠!!!”小爱惨叫起来。
那狼人给身边突起的惨叫声吓得一跃而起,回过头看见小爱,整个恼羞成怒,血红血红的眼睛一瞪,嗷一声就扑了上来。
小爱下意识抡起顺来的木棍照着那颗硕大的脑袋给砸过去。
但只听清脆地啪嚓声。木棍应声而断,对方仅是额正中的毛扁了一撮。
这家伙用什么东西做的脑袋啊!小爱暗骂一声扭头就跑,没跑俩步就听得脑后呼呼风声紧随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