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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芝跟随二少奶奶巡完庄子回到舒家,就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状态,除了晨昏定省,就基本窝在海棠阁不出门,偶尔会去找祥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祥芝来海棠阁。毕竟是在内宅,和二少奶奶来往过密不太好,张氏夫人肯定会不高兴的。赵姨娘更是夸张,晨昏定省肯定不是全勤,但也能保证个七八成,另外两三成就是身体不好。自从赵姨娘不能生育的消息传了出去后,张氏夫人也不怎么搭理赵姨娘了,她爱不来就不来吧,反正连儿子也没有,日后女儿出嫁还有她的后半辈子,还不是得依靠舒家和张氏夫人。赵姨娘也把握着一个很微妙的度,既做到礼数周全,还要营造好自己身体虚弱的状况。

兰芝闲来无事,和英芝、祥芝一起在打络子,绣绣花什么的。英芝的刺绣通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这么好的资源,自然要好好利用起来。兰芝虽然不喜欢刺绣,但多一技傍身,总是没错的。舒家这样的人家,自然是用不着姑娘们自己动手缝缝补补,能简单绣个荷包、缝个扇坠儿,也就差不多了。

“姑娘。”裳华给姑娘们续茶,兰芝看出裳华像是有话要说,有些话不能明说,便只是冲裳华点了点头。兰芝自然无条件相信祥芝,英芝也确实是个老实的,不管是据兰芝自己观察,还是祥芝这段时间的打探,兰芝觉得,英芝也是可以相信的。

“方才春芽家里的人来了,说是春芽她娘怕是就在这一两日了。”裳华回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春芽娘向来身体不好,海棠阁也没什么事,让春芽回去看她娘吧,也尽尽心,”兰芝扯断手中的丝线,“让湛露抓些撒碎银子给春芽。”

裳华应声退下。

这个话题也不适合展开过多探讨,屋内也没再传出什么响动,三姐妹各自做着手里的活计,兰芝和祥芝偶尔会向英芝请教请教。

过了几日,春芽便回来了,春芽回家当日,老娘便离世了,好歹是赶上了见最后一面。用兰芝给的散碎银子,简单操办了后事,春芽便回来当差了。兰芝听说后,也只是点点头,没再多表示,生老病死,世间常态罢了,生而为人,总是要经历这么一遭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兰芝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每日依旧读书、写字、绣花、打茶。

“姑娘,夫人请您过去。”小宛打扰了兰芝打茶。

“夫人?”兰芝有些不敢相信,张氏夫人怎么平白无故的找自己?上一世可没有这个桥段。

“是夫人身边的谢嬷嬷亲自过来的。”别说兰芝了 ,海棠阁上下都是很疑惑。

“你去请二少奶奶,让二少奶奶也去玉春堂,旁的什么都别说。”有二少奶奶在一旁劝着,多一个人多一个保障,但在情况未明的情况下,话不能说的太明白。

“奴婢明白。”不用兰芝交代,小宛也是知道的,在这大宅子里,谁能不多长几个心眼。

兰芝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谢嬷嬷已经侯在门口了,一副来着不善的模样。

“三姑娘,请。”谢嬷嬷和张氏夫人一样,都不喜欢海棠阁,但不管怎么说,因为兰芝的存在也确实让琼芝有在好好上课,好好听话,就冲这个,谢嬷嬷对兰芝的态度还是有稍稍缓和的。

“有劳嬷嬷。”兰芝也是客客气气的。

兰芝跟着谢嬷嬷去海棠阁,兰芝刚出门,小宛就悄悄地溜出去找二少奶奶。

兰芝也试探着问谢嬷嬷,张氏夫人找自己所谓何事,自然,从谢嬷嬷嘴里套不出任何东西。

兰芝刚进门,就看见跪了一屋子的人,都是女使婆子。

“夫人安好。”兰芝先上前行礼。

“既来了,便认认吧。”张氏夫人没什么好脸色。

兰芝乖巧听话,上前辨认跪在地上的人,看装饰打扮,倒像是外院儿的粗使婆子,自己都不太认得,那找自己干嘛,等等,那个瘦瘦小小的瞧着有些眼熟,是海棠阁的女使,是,春芽。

“春芽。”兰芝只喊了春芽的名字,那确实,其他人她也不认得。

“你认得便好,这丫头是个不安分的,不好好当差,私自跑出去,手脚还不干净。”张氏夫人沉着张脸。

“不知夫人所言何事,女儿委实不知。”啥,私自跑出去,还偷东西,自己怎么会不知道,手下人也一点儿没察觉。海棠阁已养成习惯,隔上三五日便会把屋内物品从头到尾细细的翻上一边,倒不是怕丢了什么东西,毕竟除了首饰和各自攒的私房钱值钱之外,其他值钱的也就属这些大物件。兰芝主要顾虑的便是,有人栽赃嫁祸,东西是在海棠阁搜出来的,单是这一条,就说不清楚。

张氏夫人懒得多言,低头押了口茶,谢嬷嬷开了口,“前几日,春芽不好好当差,买通了粗使婆子和门房,私自溜了出去,门房瞧见,春芽怀里抱着个包裹,等再回来的时候,包裹明显瘪了下去。”前几日?前几日不是春芽的母亲病重,让她回家照顾母亲去了吗?

“姑娘既来了,不妨也问问,免得冤了她。”谢嬷嬷不咸不淡的补了这么一句。

春芽跪在地上不敢吱声儿,只是小声的抽泣着,知是兰芝过来了,也只敢小心的略抬起头,冲兰芝轻轻摇了摇头。

兰芝和跟在一旁的采薇、湛露咬耳朵,包裹里装的,应该是兰芝给的和海棠阁中其他女使一起凑的,前几日也确实是春芽母亲病重,才放她出去的。依照舒家的规矩,各自院儿里的女使归各自姑娘管理,若有事,知会玉春堂的管事嬷嬷即可。不过如今姑娘们逐渐大了,除了罚人出院子之外,基本也不怎么知会特意知会玉春堂。自然,这次也并没有告知春芽请假回家的事儿。

春芽的事儿不复杂,和张氏夫人解释清楚也就好了,但是谁如此多事呢。

兰芝还在和身边的女使咬耳朵,外面通报一声,二少奶奶和四位姨娘前来向夫人请安,赵姨娘也来了。张氏夫人摆摆手,示意请诸位进来,自从成王要与舒家联姻的消息传出,舒老爷下死命令安分守己,再加上二少奶奶大动干戈的收拾了几个不安分的女使,如今后宅可是安生的多,大家都卯着一口气,看成王妃究竟花落谁家,能乘机敲打敲打诸位,也是不错。二少奶奶也来了,有二少奶奶在,张氏夫人不会太上头。

“夫人,春芽的事,可否容女儿问上几句。”兰芝上前行礼。

张氏夫人向来在内宅说一不二,可毕竟当着儿媳和几个姨娘的面,还是得给兰芝点面子,张氏夫人点了点头。

“春芽,我问什么,你只管答什么便是。”兰芝朝春芽的方向走了走。

“前几日离府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离府是怀里抱了个包裹?”

“是。”

“包裹里放的是什么东西?”

“一些散碎银子、首饰和一条裙子。”

“使了银子给门房?”

“是,奴婢着急出去,门房的嬷嬷和小哥又不肯放,奴婢只得塞了些铜板。”

兰芝一边问,一边观察几位姨娘,赵姨娘听到此话,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死死的捏着帕子,又不敢有太大动静,春芽什么都认下了,兰芝这边多少会落下个治下不严。

陈姨娘和秦姨娘也有些担忧,张氏夫人向来不喜欢海棠阁,这回实实在在抓住兰芝一个过错,定要借题发挥,兰芝怕是要被罚了。杨姨娘嘴角却扯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兰芝问春芽不是目的,便是兰芝一个人也能把事情说清楚,兰芝只是想印证自己的一个想法,看来已经得到了印证。张氏夫人发难,但说直白些,张氏夫人只是一把刀,要看刀子被谁拿着。

“好端端的,为何要出门?”

春芽没敢回话。

“照实说。”兰芝冲春芽点了点头。

“我家里传话过来,说是,说是,”春芽咬了咬嘴唇,没继续往下说,求助似的看向兰芝,兰芝再次冲她点头。

“说了什么。”谢嬷嬷也问到。

“说我娘快不行了,怕就在这一两日了。”春芽含泪说到。

“出门的时候,可有跟采薇她们说过?”

“我是跟裳华姐姐说过。”

“包裹里的东西是哪儿来的。”

“姑娘赏了些银子,姐妹们听说后,又都帮我凑了些,还有我平日里攒下的体己钱,想着娘不好了,家里定有要用钱的地方,便都带着了。”

“具体是谁给的?”

“发带是奴婢的,东西都是采薇姐姐拿给我的,说是她们几个凑的,具体是谁,采薇姐姐也没说,奴婢着急出门也没细问。”

采薇上前行礼,“耳环是奴婢的,手串是湛露的,裙子是小宛和裳华用碎布自己做的,银子是姑娘赏的,奴婢几个一起凑的,想来还有春芽自己的体己钱。”

“你娘可还好?”

“奴婢回去的当天晚上,娘就不行了,幸得姑娘和姐姐们赏的银钱,才得以操办娘的后事。”

“夫人,女儿的话问完了。”兰芝向张氏夫人再施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