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府不大,有了成王给的平面图的帮助,兰芝甚至在当天就已经拟出了章程,哪里要修,哪里要整,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成王府的平面图,自然是不能给旁人看的,哪怕是圣上和皇后也不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皇宫里的秘密想保住,太难了。所以兰芝让思齐找人去画,实实在在的告诉皇后,成王府确实该修缮了,自己打算如何修缮,就当是去汇报工作的,顺便请皇后派宫人入住成王府。王爷们成婚,宫里少不了要派人来,与其被动接受,不如主动出击。等宫里的人来了,便可重新琢磨人手的事情了。
兰芝拉着成王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成王只是听着,不时的点点头,表示对兰芝的认可,“交给你了。”
成王这是打算做甩手掌柜了,什么事都交给自己。
“王爷难道不怕妾身把王爷卖了?”兰芝大胆了起来,跟成王耍起嘴皮子。
“要卖也是咱们俩一起卖了,王妃莫不是忘了,如今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成王说着,贴近了兰芝,不知怎么的,兰芝突然想到了新婚之夜的场景,闹了个大红脸,慌忙推开了成王。
成王却是笑嘻嘻的,好像还挺乐在其中的。
兰芝知道成王又在挑逗自己,虽是又羞又气,可又不好说什么,谁让人家是王爷,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夫君呢。明明在外面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模样,偏偏老是喜欢跟自己插科打诨。
“明日回门,东西可准备好了?”成王主动提起了兰芝的回门。
成王是皇子,是新封的王爷,舒家说到底只是臣下,便是再低调,也低调不到哪里去,更何况,成王也不想低调,成王就是想让舒家上下都看着,兰芝如今是自己的成王妃,在成王府,过得很好。
“王爷,”提起了舒家,兰芝突然起身,向成王施了一礼,“妾身的母家,有些事情,虽是家丑,如今妾身已是成王府的人,妾身思来想去,觉得不该瞒着王爷。”兰芝想说的是云芝和杨姨娘的事情,杨姨娘是舒岩哲的生母,兰芝不想因此连累了舒家长子夫妇,连累了还在襁褓中的平哥儿。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还是不要说了。
“爹爹的姨娘,杨氏,是大哥哥舒岩哲和四妹妹舒云芝的生母,杨氏和舒云芝犯下大错,爹爹做主将杨氏送往木桐寺,将舒云芝从舒家族谱逐出,送回老家。”兰芝如实相告,这事本来也是瞒不住的,凭着成王的门路,想打听出来,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只是,妾身以为,杨氏和舒云芝有错,有错当罚,大哥哥远在四方城,大嫂嫂忙着照顾平哥儿,此事确与大哥哥大嫂嫂无关,与平哥儿更无关系。”前面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舒家长子夫妇没得被杨姨娘这个疯妇连累。
“你大哥哥大嫂嫂心系百姓,我是信得过的。”成王扶兰芝起身,舒岩哲夫妇靠一己之力苦苦支撑着四方城,若无舒岩哲夫妇,四方城怕是早就要易主了。“岳丈大义灭亲,罪魁已然伏法,此事便到此为止。”成王同意兰芝的观点,一人做事一人当,杨姨娘和云芝是一回事,舒岩哲夫妇是一回事,倒是不必非要放在一起。
“王爷深明大义,妾身替大哥哥、大嫂嫂、平哥儿谢过王爷。”兰芝本来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成王倒是远比兰芝想象中的,好说话的多。
新婚第三日,成王夫妇回门舒家。成王总算记着还要回门,没有折腾的太过分,虽然兰芝浑身上下还是疼的,骨头感觉要散架一般。等见过众人,还是得好好睡一会儿才行。
舒家离成王府还是有一定距离的,马车一晃,兰芝就犯困了,靠着马车闭上了眼睛。今日是回家,不是进宫,兰芝放松了不少,也确实是累。等云汉和行苇敲了敲马车,示意成王夫妇到了地方,兰芝才悠悠转醒,却是发现自己是靠着成王睡的,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臣,礼部尚书舒世良,携家眷恭迎成王殿下,恭迎成王妃娘娘。”马车外传来了舒老爷的声音,听这动静,应该是在行大礼。
兰芝急了,就算自己是成王妃,也是舒家的姑娘,要是回回都这样,以后自己是真的不敢回家了。
成王怕兰芝摔倒,一把按住了兰芝,也冲兰芝摇了摇头,自己先起身下了马车,然后伸手扶兰芝下车。兰芝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扶着成王下了马车。成王府的马车并不引人侧目,马车上却挂着“成王府”的牌子,光是这个牌子的分量,便已经不容小觑了。
“岳父岳母请起,一家人不用如此客气。”成王上前扶起舒老爷,兰芝也有样学样扶起张氏夫人。
“礼不可废。”舒老爷是礼部尚书,向来重礼,这是成王夫妇第一次回门,礼数自然要做周全才是。
舒老爷将成王夫妇迎进了府,有成王在,舒老爷哪里敢走在前头,只能由兰芝负责领路,舒家一行人跟在成王身后,陆陆续续的到了玉春堂正厅。
“岳父请吃小婿新茶。”这回轮到成王给舒老爷夫妇敬茶,舒老爷受了。
“岳母请吃小婿新茶。”这一盏茶是给张氏夫人的,瞧着成王这样的贵婿,张氏夫人多希望,他是琼芝的夫婿,是自己嫡亲的女婿。当着成王的面,张氏夫人却又不敢多话,受了成王的茶。
“殿下和娘娘,一切可好?”
“劳岳父岳母记挂,一切都好。”成王话不多,对着谁都是一样,对着兰芝可是不一样。当着成王的面,舒老爷也好 ,张氏夫人也好,都不敢多说什么。舒老爷从进门起就打量着成王,成王举止间对兰芝倒是多有维护,这小夫妻二人,应该是无事的。成王自己开府独住,兰芝也只需遵循惯例,每十日到宫里请安即可,成王向来节俭谨慎,应该也不是个多事的,舒老爷如是觉得。
成王夫妇前脚刚给舒老爷夫妇敬过茶,后脚小厮便通报,英芝夫妇也回府了。成王知道兰芝与英芝、祥芝交好,与琼芝关系也不错,和舒老爷夫妇简单寒暄后,便和舒老爷、舒家三子、薛姐夫一起去书房聊公事了。成王不在身边,兰芝姐妹们,自然也就没了拘束。
三位少奶奶想着,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都是等琼芝出阁后,便会随夫君赴任,所以考虑着让平哥儿和兴哥儿小兄弟俩,平日多在一处顽顽。
平哥儿像是认识兰芝似的,众人进了屋,平哥儿就伸着小手,指着兰芝。
“平哥儿,”兰芝上前抱住了平哥儿,“认得三姑姑是不是?”兰芝蹭了蹭平哥儿的小脸蛋,软乎乎,滑溜溜的,很好摸。兴哥儿也不怕人,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兰芝,时不时发出些“哦哦啊啊”的声音,谁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怎么,兴哥儿也想让三姑姑抱抱是不是,”兰芝逗着兴哥儿玩,“来,姑姑抱抱。”
“哎呦,嫂嫂,这俩小鬼可比上次我抱着重多了。”平哥儿和兴哥儿都长得好,平哥儿只是安安静静的躺着,兴哥儿确是挥动着小手小脚,别看人小,倒是十分有力。
“娘娘,给妾身吧,仔细累着。”自己有几斤几两,兰芝还是知道的,如今又是浑身酸痛的,还是当心些,别摔了两个小的才是。兰芝已经接受了“娘娘”这个称呼,自己是成王妃,对外,就是娘娘,对外,也该自称一声“本宫”才是。可兰芝不想,到底是在自己家,兰芝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当初的舒三姑娘,舒家对自己,也多了君臣之礼,可兰芝还是不愿如此,舒兰芝就是舒兰芝,永远是舒家的三姑娘,也会永远护着舒家。
兰芝把兴哥儿递给了二少奶奶,“等下也给王爷瞧瞧,我说平哥儿和兴哥儿招人喜欢,王爷还不信。”兰芝顺口说了句。
“王爷和娘娘若是喜欢孩子,也该自己生一个才是。”大少奶奶打趣道。成王喜欢孩子,大少奶奶是知道的,在四方城的时候,成王若是得空,总会去瞧瞧城里的孩子们,也会教他们些粗浅的功夫。
“嫂嫂!”兰芝瞬间红了脸,嫁入成王府,自己都没能睡个踏实觉,现在也是浑身酸疼的。三位少奶奶和英芝都已为人妇,自然明白大少奶奶这话是何意,琼芝和祥芝倒是不明白。
“姐姐,脸怎么红了。”祥芝非常天真的说了这么一句。
“小鬼,你也取笑我。”兰芝捏了捏祥芝的小脸,祥芝的小脸也是圆乎乎的,很好捏。
“姐姐,娘娘,手下留情啊。”祥芝嘟着小嘴向兰芝撒娇求情道。
“赵姨娘知道娘娘回门,早早便候着了,想着也是记挂娘娘的。”三少奶奶提起了赵姨娘,三少奶奶自然是知道兰芝和祥芝是闹着玩儿的。赵姨娘在等兰芝也是实话,成王不比薛家,英芝想留多久都可以,薛姐夫不会说什么。成王是舒家得罪不起的存在,还是让兰芝趁着回家,见见姨娘,日后姐妹们都可以上门去看兰芝,但是赵姨娘却不行。
兰芝辞了众人,去见赵姨娘。赵姨娘在舒老爷面前一直是柔柔弱弱的,常年称病,赵姨娘的病,有七分是装的,倒也有三分是真的。兰芝嫁入皇家,赵姨娘自然是一百个放心不下,兰芝才多大年纪,皇家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兰芝能打理清楚吗?成王待兰芝好吗?兰芝在成王府能站住脚吗?越想赵姨娘便越是心焦。
“娘亲。”兰芝让采薇和湛露在门口守着,自己进了赵姨娘的房间。赵姨娘已经从海棠阁挪回了玉春堂,玉春堂的陈设,自然不能和之前在海棠阁的时候相比,不过倒也不算差,和陈姨娘持平,和杨姨娘、云芝相比,则好上太多了。
“兰儿?兰儿回来了。”赵姨娘很高兴女儿回来了。
“见过王妃娘娘。”赵姨娘是懂得礼数的,女儿如今是王妃,该有的礼数少不得。
“娘亲,就咱们两个,不必如此。”兰芝扶起了赵姨娘。
“兰儿,”赵姨娘还是习惯的唤兰芝为“兰儿”,“不, 娘娘,”赵姨娘还是硬生生的改了口,“娘娘如今是成王妃,自是要比从前更注意才是,人前人后,都该称奴婢为‘姨娘’。”赵姨娘是提醒兰芝,也是提醒自己,成王日渐得圣上器重,便也日渐得其他王爷提防。兰芝是成王妃,便和成王是一条船上的人,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女儿省得的,”兰芝拉赵姨娘坐下,“人都被我打发出去了,门口有采薇和湛露守着,没有旁人,娘亲放心。”
赵姨娘却是拉着兰芝站了起来,前前后后盯着兰芝看了好几圈,生怕兰芝出去住了几天,少了几斤肉一般。
“成王,待你好吗?”
“王爷待我是好的,府中相关事宜,都是由我做主,王府确实年久失修,王爷也说,一切都交给我办。”兰芝倒不是为了让赵姨娘宽心才这般说的,这是事实,成王确实将王府都交到了自己手上。“昨日,王爷和我一道进宫请安,王爷还让我见了见他的母妃,也陪着我逛了逛王府,我拟了章程出来,王爷也是同意的,我打算明日进宫,回禀了皇后娘娘之后,再安排人修缮。”兰芝继续说道。
“这几年来,兰儿做事是越发妥帖了,娘是放心的。”赵姨娘瞧见兰芝说的头头是道,又见兰芝眉眼间多了几分妩媚,想来夫妻二人也是和睦的。“娘没什么好叮嘱你的,娘在舒家一切都好,你只管放心,万事小心,记住,你不再只是舒家姑娘,更是成王妃。”赵姨娘还是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
“娘,我会好好的,也会护着舒家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