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果然如他所说,带回来了兰芝喜欢吃的酱肘子和酥酪,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吃食,兰芝若是喜欢,成王下次出门便多带些回来。一顿饭,四人吃的很愉快,兰芝疼爱弟弟妹妹,成王也是看在眼里的,成王爱屋及乌,对祥芝和岩弘也很不错。
用过晚膳,时间已经不早了,姐弟妹三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分了手,兰芝将祥芝和岩弘送上马车,又是好一顿叮嘱才放祥芝和岩弘离开。成王没说话,只是跟在兰芝身后瞧着,兰芝日后,一定会是个好母亲。
送走了祥芝和岩弘,成王夫妇也回了正屋,王府里的其他事项,自是井井有条,兰芝也不会日日去查看,只会隔三差五的抽查,抓住错处狠狠责罚,也会好生褒奖尽责之人。两位姑姑建议兰芝好生盯着,成王却很赞同兰芝的做法,明明有省时省力的做法,干嘛要日日查看,也不怕累着。
“潇哥哥,你看,这是兰儿射的。”兰芝也不忘把早上自己射中靶心的事,拿出来到成王面前求个表扬。
“兰儿是愈发厉害了。”成王语气间,满是宠溺。不过兰芝也确实厉害,这次发力还是蛮重的,箭镞停留在靶子上,一直到现在,若是兰芝再勤加练习,日后也定能百步穿杨。成王教兰芝射箭也好,舞剑也好,自然不是希望兰芝有朝一日真的领兵打仗,只是兰芝想学,那便教她。袖箭兰芝用起来最是趁手,匕首也还行,有这两样东西防身,一般人还真不是兰芝的对手。兰芝贵为王妃,少不了会有些不要命的,组织暗杀,更何况如今,大位之争更是愈演愈烈,就当是未雨绸缪吧,宁可学着不用,也不能真的拿兰芝的性命去开玩笑。
“潇哥哥今日没看到,兰儿一下子就射中了,五妹妹和四弟弟都看呆了。”兰芝还在津津乐道。成王摸了摸兰芝的头,真的很像是父亲对女儿的宠爱。
成王夫妇二人回了屋,兰芝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屋里只有他们二人。
“今日可有人到访?”成王不知怎的,突然问了一句。
“有,”兰芝想了想,如实相告,“今日门房说,刑部尚书宋大人的夫人求见,那夫人已经求见了多次了,都被采薇她们用兰儿不在家的理由挡了回去。那夫人今日是瞧见了舒家的马车,认准了兰儿是在家的,非要求见。”
“然后呢?”
“自是被兰儿挡回去了呗,”兰芝语气轻松,“非亲非故的,兰儿见她干嘛。”兰芝说的理所当然。
“兰儿做得对,如若下次,还有这样的事,也要如此。”成王郑重的跟兰芝交代道。
“潇哥哥放心,兰儿省得的,”兰芝就差跟成王拍胸脯保证了。“兰儿也不是好欺负的,才不会任人宰割。”
成王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成王瞧着,神色有些不太对。
“潇哥哥,是出什么事了吗?”
“兰儿可知,这刑部尚书,是何人?”
兰芝摇了摇头,刑部尚书,兰芝只听爹爹和哥哥们提起过,爹爹和哥哥们提起刑部尚书,语气也是正常的,没有什么不妥。
“刑部尚书,宋家,和窦家,是远房亲戚,他们两家有这千丝万缕的关系。”成王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兰芝,外面的事,自己可以应付,女眷的事,只能交给兰芝。
“所以宋家夫人,是放出来的钩子,就等兰儿上钩了。”兰芝明白了,他们无非是觉得自己年纪尚小,又是庶女出身,不懂这些,只要宋家夫人今日进了成王府的门,明日他们便敢说成王私下结交朝臣。成王妃做的,和成王做的,又有什么分别。可惜了,兰芝从来都不是小绵羊,而是小刺猬,想抓刺猬,便要考虑考虑,自己那双手,是否真的受得了。
兰芝皱起了眉头,宫里的事,有多少是干净的,如此不清不楚、模棱两可的事,成王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成了如今小心谨慎的模样。思及此处,兰芝便很心疼成王。
“今日本来无事,却临时有人约了潇哥哥出去,那人也是荣王的人。”成王跟兰芝解释道。这是调虎离山啊,成王离了王府,王府便只有兰芝这个十几岁的小王妃管家,那还不好忽悠吗?
“兰儿记得,日后需得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才是,有什么应付不来的,便只管往潇哥哥头上推,他们也就是看兰儿年纪小,好欺负罢了,这才多久,他们就是要用这种小事,一桩桩一件件恶心兰儿。兰儿别怕,有潇哥哥在,定不会让兰儿受委屈。窦妃和荣王不好得罪,其他人看着敲打敲打也是好的……”成王还在跟兰芝絮叨,兰芝是自己求着父皇,才娶到手的,定要护得兰芝周全才是。
“潇哥哥,”兰芝突然抱住了成王,“你辛苦了。”
成王愣住了,兰芝这话,从何而来。
“一直以来,你辛苦了,以后,有兰儿陪着你。”
成王自幼便没了母妃,一路走来,说不辛苦是不可能的,从前只是自己孤身一人,也不觉得什么,如今听兰芝这么说,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路走来,也是蛮苦的。如今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有人陪着,这种感觉真好。“兰儿。”成王也抱紧了兰芝,小声喃喃道。
“兰儿不怕,兰儿是父皇特赐皇庄和黄金千两送嫁的成王妃,是潇哥哥的王妃,有潇哥哥在,兰儿什么都不怕。”
兰芝明白成王的意思,就和管家理事是一个道理,背后的主子动不得,女使婆子还是动得的,只要是能抓到实实在在的错处,不论背后的主子是谁,都好发落。若是小错,也可以借机敲打敲打,注意尺度,莫伤了主子的面子。
又过了几日,是昌乐侯府嫡子娶妻,请帖是早早就送到了成王的。兰芝轻易不不离府赴宴,人家嫁娶的好日子,还是要去凑凑热闹的。
成王松快了几个月,如今又忙了起来,自然是没空去讨昌乐侯府一杯喜酒吃,但成王也跟兰芝交代了,自己忙完了,会去昌乐侯府接兰芝回府。
毕竟是昌乐侯府的好日子,兰芝也不想太过抢眼,只是简单打扮了打扮,兰芝选了栀子色作为主色系,虽是简单,却也是端庄大方,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兰芝出个门,也没必要带太多人,只带了戴姑姑,及采薇她们,一共四人。
兰芝到的不早不晚,刚下马车,便立即有人迎上来,瞧着穿着打扮,应该是主人家,从前兰芝随张氏夫人一起赴宴的时候,可是没有这个待遇。兰芝不疾不徐的从马车上下来,跟主人家点头致意,便有管事的,领着兰芝往里走了。
兰芝如今身份尊贵,也没人敢在兰芝面前废话什么。风水轮流转,如今兰芝也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想同人说话,便说上几句,不想说,就坐在一旁吃茶就是,不会有人敢废话什么,显然兰芝属于后者。其实兰芝并不想来,但是换个角度想想,这种女眷聚集的地方,少不了有八卦,听贵妇们唠一唠京中的八卦,也能有个参考。
“娘娘。”有人上前跟兰芝打招呼,兰芝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出现在兰芝面前的是一位圆脸的中年妇女,能出现在昌乐侯府人,应该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夫人。
瞧着兰芝一脸迷茫的,那夫人身边的女使开了口,“我家夫人是刑部尚书宋大人的家眷。”
哦,原来是在成王府递了很多次拜帖的宋家夫人。
“如今想见娘娘金面一回,还真是不容易。”宋家夫人虽是蛮客气的,可自从兰芝知道宋家与窦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便不觉得宋家夫人和蔼可亲了。
“宋家夫人。”兰芝轻轻点头示意。
“妾身几次下拜帖,都未能见娘娘一面,今日可算是见到娘娘了,当初想见娘娘,倒还是容易的。”宋家夫人无非想说兰芝的出身,舒老爷是礼部尚书,和刑部尚书算是平级,可却在六部鄙视链的底端,刑部尚书宋家自然也高于礼部尚书舒家,再加上兰芝又是庶出,原先被她们瞧不起,也是常事。
“王府事多,本宫委实不得空。”兰芝也懒得解释什么,只这两句,兰芝便知道来者不善,荣王不好得罪,刑部尚书还是可以的。兰芝到底是成王妃,刑部尚书再位高权重,也是臣下。
“娘娘不问问妾身缘何下拜帖吗?”小丫头倒是沉得住气,宋家夫人心里念叨。
“该说的话,本宫之前已经说到了。”兰芝并不想和宋家夫人纠缠,我又不认识你,你要见我,我就要见你啊,那我多没面子。
“娘娘这话说的,虽无旧交,处着处着,不就熟络了。”宋家夫人说着竟要来拉扯兰芝,你怕不是属牛皮糖的吧。
“放肆。”没等宋家夫人碰到兰芝,戴姑姑便开了口。我家娘娘是什么人,也是你能随便拉拉扯扯的。
戴姑姑的一声,到时吸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兰芝摆了摆手,让戴姑姑退下。既然大家都注意到了,下面,便要看昌乐侯府的表现了。几位嫂嫂跟兰芝说过,客与客有纠葛,便是最考验主人家的时候,若是主人家能料理清楚,这主人家倒是值得深交,若是主人家只会和稀泥,甚至不管不问,便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兰芝重新端起了茶盏,押了口茶。
昌乐侯夫人已经赶了过来,“娘娘,祝姐姐。”宋家夫人娘家姓祝。
兰芝虽然年纪小,可谁让兰芝如今贵为王妃,身份贵重呢,谁来了,不得先问候兰芝一声。
“娘娘看在犬子大婚的好日子,难得赏光露面,怎么了这是?”昌乐侯夫人笑盈盈的上来打圆场。
宋家夫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方才与娘娘说起,妾身几次下拜帖,都未能见着娘娘,如今也是托了夫人的福气,才能见着娘娘。”
昌乐侯夫人方才已经听女使们说了事情的经过,旁的不说,就说宋家夫人上前拉扯成王妃,放到哪里说,都说不过去。
“祝姐姐,娘娘事多繁忙,能屈尊至犬子大婚,昌乐侯府蓬荜生辉,祝姐姐也该注意些,莫惊扰了娘娘才是。”昌乐侯夫人这话说的含糊,倒也不算错,毕竟宋家夫人背后是刑部尚书和荣王,兰芝背后是礼部尚书和成王,得罪谁都是不好的。
“倒是不如娘娘未出阁前,跟着舒家夫人和二姑娘一道,见的方便些。”宋家夫人是非要提起兰芝的出身了,兰芝其实并不介意自己的出身,自己是庶出又如何,自己一样深得爹爹的宠爱,和琼芝一样请的先生和教习姑姑,张氏夫人出门赴宴也一样会带着自己,哥哥们一样会护着自己,如今自己也是名正言顺的成王妃,成王待自己也是极好的。兰芝自然与琼芝不一样,琼芝背靠张家,大树底下好乘凉,自己与张家没有太多情分,可若自己需要有人拉一把,张家也定会站出来,这点儿子自信,兰芝还是有的。成王应该也不会在意名分,成王的位子,是成王靠自己一点一点挣来的。除了差了个嫡女的名分之外,兰芝不觉得自己差了什么。或许人越缺什么,才会越在乎什么吧。荣王和窦妃是很在意名分的,因为窦妃只是四妃,不是皇后,所以荣王注定只能是庶子,而非嫡子。如今朝堂不稳,嫡庶之争也愈演愈烈,荣王也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恶心自己吧。
“祝姐姐是吃醉了吧,来人,扶祝姐姐下去歇息。”昌乐侯夫人赶忙吩咐人,将宋家夫人先妥善安置,兰芝是庶出,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可也不能当着兰芝的面,这么抚兰芝的面子。
“在家里做姑娘,自然比本宫现在清闲些。”兰芝故意加重了“本宫”两个字,你在怎么说也没有用,到头来,成王妃也是我舒兰芝,能自称“本宫”的,也是我舒兰芝。
兰芝也不想让昌乐侯夫人为难,只说四下逛逛便起身准备离开。
昌乐侯夫人赶忙上前陪着兰芝,兰芝也没有拒绝,等离开了人群,兰芝便让昌乐侯夫人走了,今日是昌乐侯府的大日子,昌乐侯夫人自然是事多如牛毛,倒是不必一直陪着自己这个小丫头。
怎么说呢,无功无过,兰芝最起码可以确认,昌乐侯不是荣王的人,短期内也不会和成王府对着干,这样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