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王府。
“当真如此?”年长的男子,显然不信。
“我还能骗皇兄不成,思齐亲自领着,送到了宗正司。”年轻的男子又说道。
“没想到,成王夫妇还有这样的一面。”年长的男子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个小王妃,可是不简单呢,瞧着这样子,成王是很在意这个小王妃。”
“皇兄,科考之事,父皇还会查吗?”年轻的男子更关心这件事。
“父皇怎么不会查,不让成王继续查下去,也只是不放在明面上查。”年长的男子显然更了解圣上。
“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吧。”年轻的男子很是担忧。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科考试题又不是我们泄出去的,我们无非就是卖了卖试题,再说这样的事情每年都有,谁又知道今年是真的试题。”年长的男子一脸无所谓,正如年长的男子所言,他们并不是幕后主使。“即便父皇生气,看在母后的面上,也能宽宥一二。”
年轻的男子点了点头,科考一事,他们涉及不多,若是细挖下去,怕是各位皇子都跑不了,除了,成王。
“我让你准备的事,准备的如何了?”年长的男子,又提起了一事。
“皇兄,当真要对成王下手吗?他,我总觉得是可有可无的。”年轻的男子提出了异议。
“如今他是可有可无,日后他若发展成宁王那样,就不是我们能轻易动得了的了。如今瞧着,父皇是越发看重他了,事情闹这么大,父皇居然什么都没说。”年长的男子是下定了决心,成王必然得除掉。
“那其他人呢?”
“你好好想想,”年长的男子有些无奈,“四妃这边刚没了个宁王,如何能继续动得,其他人,还为时过早。”
年轻的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正如成王所说,先皇后一派,皇后一派,四妃一派,再加上独成一派的成王。这两位不是旁人,正是先皇后所出的秦王和晋王。四妃一派刚没了宁王,再对荣王下手,未免有些太过明显,虽然秦王也想除掉荣王来着。如今帝后关系和睦,齐王又有个南国公主做王妃,皇后一派,还是缓一缓的好。那剩下的,便只有落单的成王。成王的王妃是礼部尚书府的姑娘,就算后面还有个张家,又算的了什么。本来秦王和晋王也是打算先收拾了成王的,可是巧了,宁王之事已然暴露,便只能先动手。
说回成王府,因为颖国公府一事,给成王府下帖子的人家都少了,生怕哪里惹恼了成王府,被送进了宗正司。兰芝倒是落了个清闲自在,兰芝向来不喜欢那种场合,从前不喜欢是因为要时时陪笑脸,一天下来,笑的脸都是僵的。如今没人敢让身为王妃的兰芝赔笑脸,可光是应付着这扎堆的贵夫人,听着闲聊八卦,兰芝也觉得累得慌。真想听听京城中的动静,直接让云汉和行苇去打听就是了,省时省力,多好。
可是呢,就算他们不想请兰芝过去,兰芝身为王妃,很多事情是不可能避开兰芝的。尤其是这些勋贵人家,不管王爷们去不去,也是必然得请王爷们过府的。
这不,说来就来了,这次是安国公府。安国公府的二姑娘,那位被张氏夫人十分看好,差点成了舒家三少奶奶的安国公府二姑娘,终于要出嫁了。安国公位高权重,虽然和颖国公府相比,还差一截,但和舒家相比,那就不知道要高出多少个门头了。兰芝还以为安国公也会给女儿找王爷的,比如楚王和即将封王的庆王,后来想想,楚王和庆王年纪还小,安国公的二姑娘年纪可是等不得了。安国公又怎么会委屈自家的姑娘,安国公府二姑娘嫁的是卢老将军的嫡长孙。卢老将军大夏朝是仅次于海老将军的武将,海家便是颖国公夫人的娘家,卢家自是比不过颖国公沈家和海家了。如今卢家和安国公府联姻,也算是勉强能与海家和颖国公府抗衡。
安国公府是高调嫁女,直接包了从安国公府到卢家的一整条路,沿路全是送嫁的,热热闹闹十里红妆,送二姑娘出门。更夸张的是,卢家和安国公府包下了京城最大的酒楼,连开了三天的流水席,一座京城都沉浸在安国公府和卢家联姻的欢乐气氛中,酒楼也是安国公府二姑娘出门的必经之路。
听到这样的排场,兰芝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兰芝最烦人多,更何况安国公府和卢家是能搞多大排面就搞多大排面。安国公府的大姑娘出嫁,兰芝没机会见着,如今二姑娘出嫁,比起大姑娘恐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初南国公主嫁入齐王府,大夏公主和亲北梁也没这么大的架势,兰芝不由得吐槽道。
婚嫁这样的大日子,成王府不出面,反倒是不合适了,算了,还是去吧,只当随便坐坐就是了。
根据安国公府和卢家的安排,女眷基本都在安国公府,客随主便,这算是成王府在颖国公府将人送往宗正寺之后,兰芝第一回出门,自然是要盛装出席的。
“成王妃到。”随着管事的一声通报,戴姑姑扶着兰芝下了马车。兰芝故意将胳膊架着,由明姑姑一路扶着自己走,闹都闹开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被京中的贵夫人们说完了,那就随意了,王妃该有的气势不能输。
不只是兰芝的错觉,还是怎么的,兰芝总觉得,这次出门赴宴,自己跟前的人,倒是不如从前多,基本都是简单行个礼,就立即闪到了一边去。
“娘娘。”兰芝正想着,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是琼芝。
“二姐姐。”兰芝亲上前扶琼芝起身。
“娘娘许久未出门了,近来可好?”琼芝行完礼,便和兰芝并排走,顺口和兰芝聊着。
“都好都好。”兰芝简单回答着。
“娘娘、夫人。”又有人向兰芝和琼芝行礼问好。
“这是,海大姑娘?”兰芝有点脸盲,两位沈姑娘,一模一样的脸,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家来,跟在两位沈姑娘身边的那位姑娘,兰芝倒是有些不敢确定了。
海大姑娘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沈二姑娘和海大姑娘,打的一手好马球,日后若有机会,倒是还想与两位姑娘切磋切磋。”兰芝笑着说,话说自从那年和两位姑娘打过马球之后,好像就没有怎么打过马球了。等秋天了吧,天气凉快些,由成王府出面,邀请两位姑娘一起来打马球好了,兰芝暗自计划着。
“娘娘事多繁忙,怕是不得空,近日也未见娘娘出门,臣女不敢打扰。”海大姑娘依旧怯生生的。
“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是不爱出门的,从前在家的时候,便是如此。”兰芝自我打趣道。
“我可以作证,娘娘从前在家时,走过的最远的距离,便是娘娘住的海棠阁到母亲住的玉春堂。”琼芝也凑趣道,“娘娘出门有两不出门,下雨不出门,日头太大也不出门。”
“就二姐姐惯会取笑我。”兰芝有些无奈,从前怎么没发现琼芝也这么损,竟当着旁人的面,拆自己的台,其实两位沈姑娘也不算外人,兰芝还是蛮喜欢两位沈姑娘的,还有海大姑娘。琼芝说的对,也不完全对,太冷不想出门,太热也不想出门,下雨不想出门,日头太大也不想出门,心情好不想出门,心情不好更不想出门。总而言之一句话,不爱出门,什么时候出门,看缘分,看心情。
“自家姐妹才是这般说说笑笑的,”沈二姑娘出来打圆场。
“沈二姑娘说的是了,如今我们都大了,也嫁了人,都有自家要顾,倒是不能像从前在家一般,整日胡闹了。”这话听着不像是琼芝说出来的,却是实实在在从琼芝嘴里说出来的。
戴姑姑示意大家往里走,兰芝便和琼芝、两位沈姑娘以及海大姑娘五人,一起往里走,一路上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倒也不觉得什么。琼芝就算是庆国公府的人,但也是舒家女,颖国公府和海家是什么角色,她们都和成王府走的近,旁人哪里还敢废话什么。
因着两位沈姑娘和海大姑娘的缘故,这次出席宴席,兰芝觉得格外舒心,比之前自己出席的宴席都要舒心的多。甚至不用动脑子想自己要去做什么,说什么,该做的事,该说的话,自然而然就做了出来,说了出来。即便是做错了,说错了,沈家姑娘和海家姑娘又不会笑话自己,顶多被琼芝损两句。自从舒家几姐妹都出了阁,像如今这般和琼芝斗嘴,倒是格外难得了。
安国公府里款待的都是女眷,成王倒是不好上门了,只是打发思齐过来瞧瞧兰芝的情况,兰芝顽的高兴,成王也是放心的。思齐顺便跟跟在兰芝身边的戴姑姑和明姑姑打了招呼,若是兰芝顽累了,想回府,让小女使去给成王递消息,成王来接兰芝回府。
兰芝还真是难得出趟门,又和沈姑娘、海姑娘聊的投机,一直聊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回府。
兰芝从安国公府出来,和沈姑娘、海姑娘还有琼芝告别,上了自家的马车,成王已经在马车上等着兰芝了。
“潇哥哥?”兰芝有些意外,又不觉得意外,成王总是会来接兰芝回府的,“等许久了吗?”
“也没有多久。”成王简单回答着,其实等了很久,思齐从安国公府回去找成王的时候,成王就已经打算开溜了,听思齐说兰芝顽的高兴,便勉强又坐了会儿,后来是实在坐不下去了,只得找了个由头开溜,在马车上等着兰芝。
“高兴吗?”
“嗯,兰儿和沈姑娘、海姑娘还有二姐姐都说好了,回头一起去普净寺上香,兰儿还想喊上南宫嫂嫂一起,南宫嫂嫂也一定会喜欢沈姑娘和海姑娘的。”兰芝简单的跟成王汇报着工作。
“兰儿高兴就好。”成王点了点头。
兰芝多喝了两杯酒,身上有淡淡的米酒的味道,兰芝知道自己的酒量,没敢多喝,就只喝了两杯米酒。成王在外人面前想来是个“一杯倒”体质,只是勉强喝了一点点。
“潇哥哥。”兰芝突然喊了一声。
“怎么了?”
兰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事,“兰儿只是觉得,参加了这么多次宴会,还是今天的最顺心。”
马车一晃,兰芝的醉意有些上来了,两颊绯红。
“旁的夫人,只是简单问个好就罢了,兰儿和沈姑娘、海姑娘还有二姐姐聊的开心,不用担心说错什么,做错什么,沈姑娘、海姑娘和二姐姐又不会计较这些。”
“发发疯,也挺好的。”这是兰芝的最后结论。
成王愣了一下,是啊,兰芝是成王妃,却也的确出身不高,兰芝虽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出身,可也经不住回回有人提及,回回要想办法应对。像颖国公府和海家这样的人家,是真的不会在意门第高低,她们与兰芝投机,也不会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兰芝喜欢,还是可以多多与颖国公府和海家来往的。
“是挺好的,就像兰儿说的,成王府也不是好惹的。我们不惹事,也不怕事,若是有人惹事,我们也是不怕的。”成王跟兰芝说道。
“嗯。”兰芝小声嘤咛着,靠着成王睡了过去。
其实成王这边也是的,除了必要的行礼问好之外,很少有人会过来和成王沟通交流什么,成王臭这一张脸,也就是和秦王、晋王、齐王聊了几句而已,和舒大人多说了一会儿。听兰芝这么说,成王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从前自己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换来的是什么,是刑部尚书都可以蹬鼻子上脸,那倒不如甩甩脸子,摆摆架子。
马车一路驶向成王府,这次兰芝喝的不算多,也没像上次一样,在哪儿破口大骂的,在屋里睡了一会儿,便缓过来了。醒来后,灌了自己一杯浓茶,就已经彻底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