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是这么打算的，楚惜颜才明白他们在秦水关前摆兵布阵的却不动手的原因。
他们一直在等风凌雪过来。
能将风凌雪拿下，可要比拿下秦水关要有用的多。
初逸辰笃定地道：“即使留不下她，也要留下她手下的西陵军。”
萧北景一笑：“不必着急，就算是拖，西陵也拖不起。”
楚惜颜听着他们三人商议，目光却落在秦水关的方向，仿佛透过层层营帐落到那个红衣银甲的女子身上。
她知道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是大势所趋，其间未尝没有天机阁的推动，但还是有些莫名的哀伤，为了那个拼尽一切的红衣女将，和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萧北景一直用余光瞟她，见她思绪飘远，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然后温柔地笑道：“想什么呢？”
他本来在于初逸辰、初逸远说话，突然转过来问楚惜颜，让营帐里的人全都看向了楚惜颜。
营帐一时间寂静了下来。
“嗯？”楚惜颜回过神来，见初逸辰等人都直直地看着她。她回了萧北景一个笑：“没想什么，你与初将军们商议正事，不必管我。”
“这怎么行？”萧北景道，“你还没有说过你的看法。”
楚惜颜一怔，用眼神问他：你确定？
萧北景道：“当然。”
楚惜颜跟着过来，本打算就看个热闹的，完全没料到萧北景会真让她跟着议事。
萧北景这一番话说出来，初逸辰等人看她的眼神就是在看红颜祸水，看萧北景的眼神就是在看色令智昏的昏君。
楚惜颜顶着众人的目光，道：“打仗这种事还是要由将军们商议，我见识浅薄就不说了。”
初逸辰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萧北景却敛了笑意，淡淡道：“惜颜不想说？”
又犯病了，楚惜颜在心中叹了口气。初逸辰等人都在，她不想在这时候与萧北景争论。
楚惜颜对初逸远的目光视而不见，道：“怎么打秦水关撇开不谈，吴越的军队到了吗？”
她这一句话让初逸辰为之诧异，现下吴越根本没有动静，吴越会派军过也只是他们的猜测，楚惜颜是如何觉得吴越会派人过来？他看楚惜颜的眼神有了变化，缓声答道：“还没有。”
楚惜颜看着营帐中央的沙盘，南唐的都城偏东，距离秦水关较近。而且吴越今年没有战事，也不必特意将从西北调军，速度应该不会慢才对。
“看来吴越帝不太想派兵过来。”她道。
初逸远下意识就反驳道：“怎么可能？这么好的机会，宫离夜怎么会不过来？”
楚惜颜笑吟吟地看着他：“谁说他不会过来了，我只是说吴越帝不想派他过来而已。别忘了，宫离夜再如何厉害，他也只是个皇子，吴越还是吴越帝说了算的。”
初逸辰露出沉思的表情：“这一次，吴越可能不会插手？”
“那就要看宫离夜的决心有多大了。”楚惜颜道，“我不太了解宫离夜，你说他会不会过来？”
她看向萧北景。
萧北景道：“我猜他一定会过来。”
楚惜颜一笑：“正好，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两人相视一笑，男子风流隽逸，女子风华灼灼，宛如一对璧人。
初逸辰恍然懂了，萧北景怎么会娶一个空有美貌的女子为妻？若仅仅是为了联姻，他大可随意推一个皇子出去娶了南唐公主，甚至讲南唐公主直接送进皇上的后宫。
但是他亲自娶了，就说明他是真心想娶这个人。
这时候外面探查的斥候回来了，禀告道：“未曾见到西陵的援军，但秦水官的守军今日明显精神了许多，一改之前的萎靡。”
看样子，八成是风凌雪到了。
初逸辰心中有了计较，却依旧问萧北景：“打吗？”
萧北景道：“等。”
等什么？当然是等吴越的人来。
又说了些其他的事情，萧北景也未再问楚惜颜的意见，初逸辰却不敢再不将楚惜颜放在眼里。
连初逸远都收敛了许多，只是看着楚惜颜的目光越发奇异起来。
楚惜颜静坐在那里，任人偷眼看她，坦然自若。
之后她与萧北景回了自己的营帐，没了其他人在场楚惜颜便不打算再憋着话不说。
她看了眼燕轩，燕轩十分识趣地退了出去，临走还吩咐不准人进来。
萧北景扬眉道：“我都怀疑燕轩先给更听你的话。”
楚惜颜道：“我又不给他发工钱。”
萧北景闻言笑起来：“我给他发工钱也是一样的。”
“那他听我的话也是应当的。好了，”楚惜颜敲了敲桌子，“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为什么刚刚非要我说话？”
萧北景正要开口，却被她抢先道：“别说一些帮我立威之类的话，你知道我不会信的。”
楚惜颜盯着萧北景，强迫他与她对视。
沉默了片刻，萧北景有些不自然地道：“南唐是你的母国。”
“就因为这个？”楚惜颜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拧眉又重复了一遍：“你那天莫名其妙的，也是因为这个？”
萧北景尴尬地避开她的目光，低声道：“你说过的，若有一日，北梁与南唐敌对，你会站在南唐的那一边。”
楚惜颜哑然，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会横在两人之间，但她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好半天，她缓声道：“你也说过，即使北梁与南唐生了战事，也不会影响到我们。”
果然说的时候容易，真要去做的时候又觉得难上加难了吗？
萧北景一字一语地道：“前提是你不去帮南唐。”
“其实无所谓的。”萧北景接着道，“北梁如何，南唐如何，甚至天下以后会怎么样都无所谓。它们于我来说不过是乐趣罢了。”
“但是惜颜，你敢说有朝一日你不会为了南唐，或者说为了天机阁离开我，回到南唐吗？”
萧北景在笑，心中却苦涩异常，承认自己在楚惜颜心中不如其他东西重要要比任何事情都让他觉得难以接受。
但他还是说了出来，他甚至想，为什么楚惜颜非要问呢？要是她不问，他也不用逼自己承认这件事，也不必将其说出来。
楚惜颜不愿意离开天机阁也没关系，她心向南唐也没关系，但萧北景无法忍受她会为了天机阁离开他。
楚惜颜此刻并不比他好受多少，垂眸沉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