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依依和老妈梅可的这次交谈,就是在绵延的战火中开始的。
路北方离开病室回绿谷县之时,段依依老妈梅可看着路北方的背影,便开始数落路北方的不好!
当然,她数落路北方,是借着段依依三姨梅洁的话说出来的。
比方,梅可说:“你三姨说,路北方这娃看着老实,像个闷葫芦,但你看他那眼神,可贼精着呢!你以为人家现在是贴心贴肝对你好?那是因为你爸现在还在省副省长的位置上!若是你爸不在这位置上了,他肯定就是另外一副嘴脸!”
再比方说:“你三姨还说,他家世代都是农民。这农民就算走出来当领导,也跳不出扎在脑子中根深蒂固的圈子思维。你看他那穿衣打扮吧,多没品味!而且,你看他每天接的那电话,全都是乡镇上的小事,什么马路边花坛的砖用什么颜色?要买什么品种的树这类?……你说说,就这?忙着营营碌碌的碎活,做着芝麻绿豆的琐事,一辈子哪能做成大事啊?”
“而且,你三姨主要还是担心,他比你小两岁多。这女人呀,一进入40岁左右,就老得快。但是男人呢,到40岁之后,正是风华正茂,事业有成。因此,这女大男小,会直接影响婚姻的和谐稳定。”
段依依躺在病床上,本来将受伤的腿架得老高。
但听着老妈叨唠得没完没了,段依依实在忍不住了,她将腿拿下来后,身子在病床上仰起来,伶牙俐齿还击道:“妈,我求求您,你别再说了好不好?我跟您说,北方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呃,他在这病房里,不跟您们顶嘴,不多说话,你们就以为他呆闷了?那完全是因为你和三姨逼逼不停,他怕说多了话惹毛你们,更怕我伤心难受,所以才这样的。再说……我不说了!反正,他又不是和你们过日子!三姨若看不惯他!那以后我要他别去三姨家不就行了。”
段依依不说话则己,一说话,就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把梅可呛得半死。当然,段依依这话,也让她的怒火,砰地被点燃!
梅可眼瞪着段依依,绷着脸道:“你以为你三姨想说他?那还不是怕你吃亏!现在,你看你,为了去看他,伤成这样,她能不心疼吗?还能袖手旁观吗?她关心你,你倒一句,若看不惯他,以后别到她家去就行了?这话说得,你还有良心吗?”
梅可将段依依一通数落,段依依也不敢顶她。
她只是鼻子哼了一声,然后身子砰地躺在病床上,两眼直愣愣的望着天花板。
一时间,整个病室,气氛特别凝重。
不过,过了约有分把钟。
段依依隐隐听到坐在床沿的母亲梅可,鼻子里发出抽泣的声音。
她将头抬起来,用未受伤的脚,勾了勾坐在床畔的梅可,又抽了纸床头的纸巾递给她。
然后拉长声音道:“妈,你就别哭了。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自己的事,我真能做主的。再说,要是路北方他负了我,我也认栽!”
见女儿这番态度,梅可其实在心里,也在慢慢妥协。
过了会,她边用纸巾擦眼角,边道:“那,不说了就不说了……但上回你爸说的这个方案,他怎么回话的?”
梅可提示的,就是上次路北方跟段依依,去杭城陪她过生日那天,段父段文生对段依依提的要求。
段文生对两人的感情,并没有过多的阻拦。
但是,提出要求就是希望路北方去省城工作,段依依也调到省城去。那么以后一家人在同一座城市能相聚。
这次,段依依倒心平气和,如实告诉母亲。
“北方也说过,给他两年时间吧。他今年才进入绿谷县委班子,上任就想办法调走,多不好。怎么着,也要搞两年吧。两年时间,他要么就调到湖阳来,要么就听爸的,我们一起去省城。”
“他是这样说的?”
“对,他就是这样说的。”
“这么说来,也就是说,他准备,再过两年和你结婚?可是,再过两年,你到时候都三十多了。”
“三十多也没什么,现在晚婚晚育的多了。”
“你确定他就是这样的打算?”
“他就是这打算啊。妈,您放心吧,北方这人,还靠谱的。”
梅可没有接她的话,而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再道:“可是,还是不行。”
段依依纳闷了:“怎么就不行了?”
梅可皱着眉头道:“可是,这两年你们怎么办?你不可能像现在一样,每周都去绿谷县找他啊。从湖阳到绿谷,一百公里全是山路,多危险。像这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只受了点伤,还算好!但你不知道,我听说你发生车祸的消息,当时都差点要晕过去!……反正,我是觉得,这两年,我可不愿在省城,天天担心你的安全。”
段依依见她是这想法,当即保证道:“老妈,你在省里就放心吧!我会减少去绿谷县的!有时间了,我让北方来湖阳来!而且,两年时间,很快的。”
见女儿是横竖一条心,梅可只得哼声道:“真是鬼迷心窍!着了他的魔了!”
……
梅可和段依依的这次谈话,总体上以愤怒开始,以平和的局面结束,没有不欢而散,也没有丝毫喜悦。
虽然是平淡的对话,但梅可知道女儿段依依将所有的爱慕,都维寄于路北方这男人身上。自己棒打鸳鸯,也没有什么用,反而会引来副作用,让她心生反感。
不过,一想到不论是路北方从绿谷县到湖阳市区,还是段依依从湖阳市区去绿谷县,都要承担着互相奔波的风险,她的心就紧揪着。
而且,梅可也是过来人,她知道青春男女,刚尝到爱情的甜头,肯定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两人是恨不得天天粘在一起不分离,怎么可能会减少两地奔波?
因此,就在这天下午,梅可回湖阳市委大院的老宿舍给段依依做饭时。她将鸡汤放在灶上煲着,开着最小的文火,然后梳了个头,便匆匆走到前面的市委常委楼。
现在,他要上楼去找市委书记金哲,让他想办法,将路北方调到湖阳市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