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心里苦,今日她来给大夫人请安时,谢春华已经在了,她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当着三少夫人的面说那些事。
“药是王姨娘给的,也是她让奴婢联合丫鬟们状告五小姐,奴婢没有伤害绿竹,她昨儿晚上去大灶房吃饭就没回来,绿蜡派人出去找了她好几趟。”
虞娇娇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笑了,她这语气就像自己是大家千金,捉弄完别人,还觉得自己贼有理,这里她最拽。
今天她就要教她做人!
“这等欺主、背主、诬陷主子的奴才,留在府上就是祸害,把她和那几个奴婢一起卖了。”
红妆一愣,卖去哪?
她这个年纪被人牙子领走,很可能被高价卖到青楼楚馆!
“不要!求五小姐开恩,奴婢知道错了,求五小姐放奴婢一条生路,奴婢再也不敢了!”
虞老夫人对方嬷嬷道:“按五丫头说的,去办吧。”
她今日在五丫头房里藏东西,明日就敢接外人的东西藏着害虞家,必须得严惩。
谢宛如下意识想喊井嬷嬷回去拿红柳的身契,忽然意识到什么,对虞娇娇道:“乖女儿,母亲去去就来。”
虞娇娇乖巧懂事的点点头,对虞青山道:“爹爹陪母亲一起去吧。”
谢宛如难为情的在她腰上拧了一下,收到虞娇娇一个暧昧的眼神,就一脸娇羞的和虞青山出去了。
“五小姐,求您不要卖了奴婢,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求您放过奴婢这一回吧!”
红柳从来没有这么真心实意的哭过,可无论她如何哭求,虞娇娇都不为所动,她想不通,她根本就没得罪过虞娇娇。
她就犯了这一次错,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虞娇娇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一刀没砍死我,难道我还要感激你技术不行,再给你一次砍我的机会?”
“奴婢再也不敢,奴婢日后一定会忠心侍奉小姐,绝对不会再害您了!”
“狗改不了吃屎,你敢在我面前嚣张,就是因为有人给你做了榜样,而你的榜样现在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过的有滋有味。”
井嬷嬷身子发颤,虞娇娇就是个冷心冷肺的疯子,她根本没打算一次玩死她们,她想钝刀子割肉!
红妆眸光微闪,大声哭道:“是井嬷嬷让奴婢监视您的呀,也是她让奴婢打听您的过往,奴婢只是想给三公子做妾,听人吩咐办事,真不是存心害您的。”
虞月婵觉得自己是不能再呆下去了,这些人一旦开始互咬,那就很可能撞到她。
她拉起虞月娴,对虞老夫人道:“祖母,这里既然没我和长姐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虞月娴对上虞娇娇澄澈的眸子,温和的问道:“五妹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虞娇娇挑眉,“祖母,孙女去送送二位姐姐。”
虞老夫人的视线在虞月婵和虞月娴身上来回转,半晌才无悲无喜的回了句,“去吧。”
虞月婵偷偷在心里松了口气,算她虞娇娇识相,主动替她们解围。
三人一起出了花厅,虞月婵带着一众女官倨傲的走在前面。
虞月婵伸出自己黄瘦的右手,惆怅的说道:“有些事欲速则不达,五妹妹还是收敛一下性子,别把兔子都逼急了,伤着自个儿。”
虞娇娇瞥了眼她枯黄的爪子,轻声笑道:“豺狼就算是装上两只长耳朵,它还是豺狼,难道我不逼迫,他们就能与我和平共处?”
虞月娴无奈道:“有些事情我也和你说不清,放过四妹妹对你没坏处。”
“孙氏和红柳可以随你处置,但王姨娘是三妹的生母,三妹妹是刑部尚书家嫡出的儿媳,给姻亲留点面子,父亲在朝中也多份助力。”
虞娇娇若有所思,虞月娴对虞月媚的维护远超她的想象,这里面肯定牵扯了让她害怕的事。
纵观方才她们三人对虞月媚的维护,以及当年她们帮着虞月媚欺压她,应当是虞月媚那帮人攥住了她们的命脉。
可她们那会也没多大,能被抓住什么致命的把柄?
“如果你同意我的提议,我也会尽力说服四妹妹不再为难你,咱们几个姐妹日后和平相处。”
“她要争段家的亲事,就不会与我和平共处。”虞娇娇从袖中掏出一个翠绿色的小瓷瓶,倒出一枚绿油油的药丸子递给虞月娴,“七日的解药。”
虞月娴接过直接塞进了口中,味道和上次差不多,她一点也不喜欢。
她不喜欢这种生命被人拿捏的感觉。
虞娇娇将空药瓶收入袖中,正色道:“武威郡的将军有很多,还有很多驻凉的官员,咱们家随时都能被取代。”
虞家兴起不足四十年,比不上枝繁叶茂的百年世家,也突破不了在中层游荡的桎梏,指望虞月媚那种只会索取的人,嫁去段家破阶,虞家迟早被拖垮。
等她跃入段家,就会带领井嬷嬷等人跨阶飞升,然后一步步蚕食虞家,直至取代。
因为只有虞家覆灭,他们才是安全的。
她不反对奴仆上进,他们可以赎身后到战场上去拼杀,但靠换主家血脉改变命运,她就是不能忍。
“武威郡那边情况不好?”虞月娴问道。
虞娇娇伸手弹了一下伸到路上的花枝,顺手将其折了,扔在地上。
“边境常年战乱,想抢功高升,就少了不互相构陷,祖父和父亲都被暗箭伤过,亲人拿命拼来的家业,你们也不愿意让不相干的人窃取走吧。”
虞月娴歪头看她,见她生的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樱唇饱满,挺直的腰板正义凛然,与祖父和父亲简直一模一样,忽然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她抬手点了点虞娇娇光洁饱满的额头,“兔子急了,咬人。”
虞娇娇嗤笑道:“兔子敢咬我,门牙给她敲断。”
她们怕被兔子咬,她虞娇娇可不怕。
“在娘家争高低对错,有长辈护着,去了婆家可没人会让着你,人贵在糊涂,四妹妹该是和祖母学学。”
家家都有本糊涂账,过的去就成了,没必要锱铢必较,心里再痛恨,表面的和谐还是要维持的。
虞老夫人最是好面子,虞娇娇闹的太过,只会惹她不喜。
虞娇娇驻足,目送虞月娴二人离开,这俩人对虞月媚太关爱了,护的跟亲姐妹似的。
“主子,解药。”红妆掏出一粒小药丸递给与娇娇。
虞娇娇接过吃了,伸手摸摸自己被扇肿的脸,她这次就给虞月婵一点小小的教训,让她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回到花厅,虞青山和谢宛如已经回去,还带回了红柳一家人,红柳娘邓氏哭红了眼,不停的絮叨旧日的主仆情分,瞧这样子,谢宛如是打算将他们一家都发卖了。
红柳跪在地上如同疯狗,一会儿撕咬王姨娘,一会儿撕咬虞月媚、邓氏和井嬷嬷,红柳娘也将虞娇娇七年前受奴仆欺辱的事,掀了个底朝天。
谢宛如不为所动的靠在虞青山的怀中,眼睛红红的,看到脸颊红肿的虞娇娇进来,心里愧疚更盛。
“五小姐,奴婢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不要卖了奴婢,奴婢再不敢做背主的事了。”
红柳扑过去抱住虞娇娇的腿,哀求道:“求求五小姐放过奴婢这一回罢!”
虞娇娇不留情面的踢开她,她们母女说出来的东西远远不够,想求生,就要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她就想看这些胆大妄为的奴才,狗咬狗。
“母亲,人牙子快到了吧。”
谢宛如哽咽着颔首,她纵然心慈,也绝不容许有人害她的女儿。
她的陪房都是伺候她二三十年的老人,与她虽为主仆,却早已形同家人,眼下要处置她们,她心里很不好受。
可想到虞青山说虞娇娇因她们受过的苦,与他对虞娇娇的疼爱,若她割舍不掉红柳一家,他们父女怕是再不会原谅她了。
“大夫人,还请您看在奴婢伺候您近三十年,忠心耿耿,从未犯过错的份上,绕过奴婢全家吧。”
红柳娘哭的声泪俱下,谢春华与老夫人和大夫人同出谢家,自与虞明寒订亲后,又把他管教成了软耳朵。
眼下他房里连个通房妾室都没有,她早就警告过红柳不要惦记虞明寒,去讨好齐海,做他的正妻,没想到一个错眼,就让她和王姨娘搅合到了一起。
谢宛如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下意识抬头去看虞娇娇。
虞娇娇阴阳怪气的问道:“邓娘子真的忠心耿耿,从未犯过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