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看看王爷的身体情况。”
虞娇娇说的很坦然,赵元瑾尴尬的耳尖绯红,代王大小便失禁,刚给他换了干的被褥,擦洗完身子晾一晾,还没给他穿亵裤。
“王爷身上有疮吗?”
“有,腿和腰背最为严重。”
“虞小将军懂医理?”御医问。
“躺久不翻身,身上会生疮,不是常识吗?”
御医被她噎住,也不再自讨没趣,多说多错,闭嘴算了。
虞娇娇没套出话,对屋内的人道:“圣人命吾等来接代亲王,今日在此休整一日,采买需要的物品,明日一早启程。”
“可王爷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了,外头还下着雪,路更难行。”
何二郎道:“圣人令吾等冬至前必须将王爷带回京都。”
冬至是和正旦一样重要的大祭日,帝王要祭天,皇室要祭祖,臣子要向帝王朝贺献礼。
女皇让他冬至前入京,很可能是要他率领赵氏皇亲参加赵皇室的祭祖大典,这个决定释放着她要还政赵氏的信号。
因为自她登基,赵氏皇亲再未举行过祭祖大典。
曾国公和曾十九郎回到屋内,曾国公问:“若是途中出现意外,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虞娇娇肃容回答:“吾等来之前在圣人面前起誓,不能护代亲王平安入京,便为其殉葬。”
曾国公心下一震,难以接受的问曾十九郎,“可真?”
曾十九郎无奈颔首,“真。”
那时圣人已经点好人,虞娇娇忽然御前起誓,逼的他们不得不跟着她立豪言壮语。
代王昏昏沉沉的听着他们说话,要说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那就是夺回他赵家的江山。
等回了京都,他一定会收敛性子,做一个听话的好儿子。
曾国公带着人离去,何二郎守卫在屋外,虞娇娇离开福王府采买刚需,顺便做义举攒功德值。
曾国公派去跟踪她的人只当她是个热心肠,将她给乞丐买衣买饭,替老妇人扫房劈柴,带穷苦病患买药看病,事无巨细的说给曾国公,弄得他一头雾水。
曾国公问曾十九郎:“她在京都也这样?”
曾十九郎习以为常,漫不经心的说:“差不多吧。”
每回和她出去,她就没闲过,特别喜欢多管闲事。
虞娇娇买齐了所需的草药,回到福王府洗了个热水澡,半夜爬进赵元瑾屋内,让他背着人把要熬好送到代王屋里。
赵元瑾什么都没问,熬好给她送了过去。
虞娇娇取了一根银管,戳进代王的嘴里,对他招招手,“世子,快来给王爷喂药。”
她说完还演示了一下,让他喝一口通过管子喂进去。
赵元瑾脸都绿了,他生平什么都不怕,最怕喝药,“我去叫瑜哥儿来!”
虞娇娇摆摆手,“不用,世子去端碗稀饭,越稀越好,王爷喝完药要吃饭。”
“你这丫头使唤起我来了!”赵元瑾眼含悲悯,幽幽的说,“王叔吃不下饭,不止是吞咽困难,而是一吃就吐。”
“王爷必须得进食,他的呼吸已经开始急促,说明体内水分流失严重,身体已经开始消耗体脂,已经带累了心肺。”
虞娇娇掀开被子,露出蜷缩着的代王,用手按压他的腰,问赵元瑾:“王爷是不是说过这里疼。”
赵元瑾点头,“昨日王叔说他身上的厉害,尤以是腰腹最疼,御医说是躺太久,还有身上红疮烂了的缘故。”
不过他昨日还能说话,今日就只剩大喘气了,这会儿瞧着喘的越发厉害了。
“元璟应当同大公子说了我略通医术。”
“不错。”
“代王身子一直不太好,是因为从前中过毒,你们一路很谨慎,不知在哪里中了招。”
赵元瑾沉目嗯了声,外头请的郎中都说不是中毒,代王的吃喝都有人试毒,他们的吃喝都一样,所有人都没事。
“你今日喂王叔的不是九转还魂丹。”他声音渐冷,若真是九转还魂丹,代王的病情不会一点缓解都无,“你好大的胆子,敢偷换御赐之物。”
虞娇娇才不怕他,只道:“还魂丹的事一会儿再说。”
赵元瑾肃着脸倚在窗边,屋内伺候的人都沉沉睡着,在王叔病重前他都不能经常与他碰面,每回说话也总有人盯着。
直到王叔病重,他才能日日在他身边侍疾,那些人也不再紧紧盯着他们叔侄。
虞娇娇道:“王爷并没有食物中毒,他只是对某样食物很敏感,导致他的喉咙水肿。”
赵元瑾既不可闻的‘嗯’了声。
那些人在王叔的饭食茶水里下毒,可王叔并没有中招,他的喉咙是他自己弄的。
他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王叔吃了银耳就会喉咙肿痛。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迷惑那些人,之前都是好好的,突然就不能进食了。
他一直怀疑是有人在药里下了毒,可暗中找了许多郎中,都没有检验出毒。
“王叔身上的疮是怎么回事?”
“王爷的皮肤对爬虫很敏感,湿毒在体内过毒淤积,又被人用锈铁挑破了脓疮。”
虞娇娇掀开代王的寝衣,指着他身上溃烂的脓疮,同他解释。
“他咽喉处在重度感染状态,大片溃烂的脓疮导致感染加重,御医给的药物太温和,只能减缓病情,王爷熬了几日,开始食欲减退,出现呕吐症状。”
感染太严重,又多日未进食,导致了酮症酸中毒。
幸而一直在大量喝水补液,还用了缓解喉咙肿痛的汤药,没有造成严重脱水,病情还不算太严重。
赵元瑾眸中有流光飞过,“是!可能医?”
“能啊!”虞娇娇冲他狡黠的呲牙,“去准备稀粥。”
赵元瑾失笑,“促狭鬼。”
他不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从窗子跳出去,亲自去烧火熬粥。
虞娇娇确认代王血糖正常,用她可怜的功德值兑换了抗生素和输液管,进行静脉滴注,又忍痛用剩余的功德值换了胃管和柱食器,将药给他打进胃里。
何二郎守在大门外,静谧的深夜寒风凛冽,屋内的私语声停了一刻钟,忽见游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他轻推刀柄,刀尖在门上撞了三下。
曾十九郎在他跟前停下,问道:“见虞五了吗?”
“今夜她不当值,早睡了吧。”
“她屋里没人。”
何二郎调侃,“难道是去为百姓洒扫屋顶的积雪了?”
曾十九郎没心情同他说笑,推开门入内查看,一屋子奴婢躺在舒适的软榻睡相沉沉,身上盖着锦被,哪里是伺候主子,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主子。
代王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皮肤又干又枯,像是迟暮老人。
他在屋内搜寻一圈,没察觉异常,低声嘱咐何二郎认真守卫,等廊下的守卫换过班,继续去找虞娇娇。
虞娇娇翻回屋内,把曾十九郎骂了个狗血淋头,因为没积分兑换输液器,她也没敢拔针,如果曾十九郎足够细心,就要发现这些东西了。
抗生素滴完,赵元瑾还没回来,虞娇娇只能先去应付曾十九郎。
曾十九郎找到虞娇娇时,她正在灶厨生火,灶台上还放了一盘切好的葱和面条。
“半夜不睡觉,跑来玩火?”
虞娇娇头也没回,“你也饿了?”
“饿了不会让下人来做?”
“这个点让人给我做碗汤面,我怕人往我饭里吐口水。”
曾十九郎眸子明明灭灭,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意味不明的问:“你来过冯翊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