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璟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寒着脸问无影:“谁允许你带贵妃进福宁宫的?”
无影回答:“贵妃说,是奉太后之命来见虞氏。”
奶嬷嬷被抓住心里急的不行,听到无影的回答,犹如被泼了盆冰水,瞬间冷静。
绝对不能把太后扯进去。
“太后并未让贵妃来福宁宫见皇后!”
裴缊心虚的避开赵元璟的目光,嗫嚅道:“是妾自作主张,想来见姐姐。”
“你呢?”赵元璟问奶嬷嬷。
奶嬷嬷镇定的回答:“受封礼过,皇后按制当去拜太后,太后担忧皇后身子不便,便遣奴来接,让皇后路上不要走太急,奴进不去福宁宫,才让无影进去通报。”
赵元璟急着回福宁宫,也是怕太后为难她,打算亲自带她到慈安宫行礼。
奶嬷嬷拿礼制搪塞无懈可击,还彰显了太后的仁慈。
“皇宫纵火是死罪。”招财拉长脸问无影,“是谁指使你在福宁宫放火?”
无影黑着脸辩解:“我没有纵火,我当时在找贵妃,根本不知道是谁放的火!”
裴贵妃找他说闻淑妃会来找皇后麻烦,太后让她先来福宁宫守着,抓她的现行,他就带贵妃在距离福宁殿不远的屋舍藏着。
接到奶嬷嬷传达的必杀令,他没找到贵妃,又进不去福宁殿,也不知道闻淑妃到底杀没杀死虞娇娇,投了迷烟进大殿,准备再放一把火。
他避开巡视的禁卫,去库房提了两桶灯油泡干柴,摆放在福宁殿外,等他搬最后一捆柴火回来,那些摆放好的干柴堆已经烧了起来!
他将柴放下,准备点完就溜,谁知道刚掏出火折子,曾十九郎就带禁卫把他抓了!
“我亲自抓的你,你放没放火我会不知道!”曾十九郎气的吹胡子瞪眼,声似炸雷,回荡在空旷的大殿。
“从你私自放贵妃进福宁宫,我就派人跟着你,你去库房拿灯油,去柴房泡干柴,他都看到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及时赶到!”
他的人就去找他汇报个消息,这丫就摆好柴,点上火了!
要不是他去的快,就算不起大火,也要把里头的人都熏死。
“御前休得无礼。”招财提示他说话注意。
皇后被烧的面目全非,皇帝被他撞到骨裂,不想死就少说废话。
曾十九郎眼底浮上晶莹的泪花,僵直的背脊跪在地上,虞娇娇这祸害想尽办法保狗命,最后还是死在这些人手上,她该有多不甘心。
“是臣下没有守好福宁宫,没有保护好皇后,请圣人降罪!”
赵元璟周身散发着森寒之气,拨弄着手腕上的砗磲,问裴缊:“你为何会被绑在福宁殿?”
裴缊抖的几乎跪不住,磕磕巴巴的回道:“是,是姐姐被封为皇后,想惩罚我之前的不敬。”
“朕想听的是实话。”
“是……妾说的就是实话。”
“绿蜡如何了?”赵元璟问招财。
“御医还在尽力救治。”
“不肯说实话也无妨,等绿蜡醒来,朕自然能知道真相。”赵元璟凉薄的启唇,“裴二老爷谋财害命,按律……”
“是闻淑妃害死的皇后!”裴缊慌乱的往前爬,试图离赵元璟近一点,“是她说要让闻家在流放路上劫杀虞家人,皇后被气的动了胎气,她就让宫人和医女杀皇后!”
赵元璟腰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白皙的俊脸阴郁的能滴出墨,显然对她的回答不满意。
裴缊心一横,气愤的告状:“是妾见福宁殿中无人,偷溜进内寝殿,和皇后拌了几句嘴,她就把我嘴缝上,绑在了柱子上!”
女官偷眼瞄她,嘴被缝上,她肯定没说好话。
“贵妃都说了什么,把皇后气成那样?”招财阴阳怪气的问。
裴缊瞪他,狗奴才真会火上浇油,不说话会死?
“皇后向来宽厚,朕也好奇,贵妃都说了什么,让她气到缝了你的嘴。”
曾十九郎:“??”向来宽厚?
这瞎话,说的他伤感都暂停了。
虞娇娇这人锱铢必较,算了,这也是她的优点,只要不惹她,她还挺仗义的。
姑且算她宽厚吧。
裴缊想赌绿蜡活不了,但又不敢拿父亲命做赌注,求助的看向奶嬷嬷。
奶嬷嬷:“……”
这事扯到太后,奶嬷嬷根本不想管她。
赵元璟示意禁卫把无影带下去处置,无影顿时急了。
“圣人,臣下追随您十余年,您不能听信曾大人的一面之词啊!”
曾十九郎咄咄逼人的质问:“那你说,你和奶嬷嬷见面说了什么,贵妃又是为何偷溜进福宁殿?”
他要为虞娇娇做点事,不能让她死了还被人泼脏水。
奶嬷嬷给了他两颗警告的白眼球。
无影张开的嘴巴又合上,认命的耷拉着脑袋。
“臣爱慕青梅,皇后和淑妃打骂过她,臣放火是为泄心中不满,臣自知罪无可恕,求圣人念在多年主仆情分上,宽宥臣的家人。”
“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也敢耍花样?”赵元璟冷笑,指着奶嬷嬷说,“杖毙。”
奶嬷嬷心神俱裂,扯了嗓子嚎叫,“老奴不知犯了什么错,要让圣人下这么重的罚,老奴可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圣人这是连太后的体面也不顾了吗?”
“放肆,欺君乃是诛九族的大罪,还不快拖出去!”招财抹着额头细密的汗珠,在心里骂这老东西就会狗仗人势。
无踪慌张跪地,替奶嬷嬷求情,“还请陛下息怒,嬷嬷跟了太后四十年,求您开恩饶她一命!”
赵元璟硬着心肠挥手,禁卫立马把她和无影带了出去。
红妆哭完丧,又提着虞娇娇的药箱去绿蜡床前哭,御医嫌她烦,留下她拿来的药,把她赶了出来。
跑到东大殿,正好看到禁卫拖着奶嬷嬷出来,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你个老不死的,肯定是你害我家主子!”
“主子,您死的好惨啊!”
“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绿蜡早日醒来,说出害您的凶手,让奴婢给您报仇!”
招财听到她的哭嚎,冷汗直流,掀着眼皮偷窥赵元璟的脸色。
无影和奶嬷嬷都被带走,裴缊一个人哆哆嗦嗦的跪着。
赵元璟凛冽视线落在不知名的角落,曲起的手指传达着他的不耐烦,寂静的大殿吞噬着裴缊最后的倔强。
“妾,妾是收到了一张字条,才来的福宁宫,与太后无关。”
裴缊不敢再扯裴太后的大旗,一是怕太后事后和她算账,二是怕被无影和奶嬷嬷牵累,三是想明白自己被人做了局,传字条引她来的人很可能是虞娇娇。
她从袖中摸出字条,举到头顶。
“是有人告诉妾,朝臣要临时改立妾为后,只要虞……皇后无法接受册封,就能改立妾。”
招财将字条交给赵元璟,赵元璟看过后,忽然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齐家刚出事,他就收到一封揭露裴世净和齐宝林有私情的信件。
虞娇娇曾刻意让他捡到虞月媚给她的字条,他就以为是她故技重施。
虽然对裴家拼死护齐家有疑惑,但因闻家也在力保齐家,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齐宝林死那日,他看到匆匆赶去冷宫的裴世净、奶嬷嬷、裴缊,他才开始怀疑,夹在他御案上的书信是闻淑妃所为。
齐宝林死后,他独宠闻淑妃,她给他写过很多情诗,他留心观察过她的落笔习惯。
看到这张字条,他就能确定闻淑妃为了离间他和太后的母子情、瓦解他对裴家的信任,收回他给裴缊的宠爱,给太后和裴缊也送了同样的信。
不知她又给虞娇娇送过多少扎心消息,才让她下定决心诈死脱身?
“表……圣上,妾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溜进福宁殿,和姐姐说了不该说的话,姐姐的死真与我无关,是淑妃让人杀了姐姐!”
她只是趁人不备溜进福宁殿,藏在偏殿等宫人都离开,准备杀死虞娇娇就离开,哪知刚举起匕首,就被神出鬼没的绿蜡制服了。
如果她知道绿蜡在宫里,她一定不会冲动!
裴缊三言两语就将皇后的死定为谋杀,殿内所有人吓的大气不敢出。
“继续说。”
赵元璟声音清清冷冷,裴缊摸不透他的心思,就硬着头皮将后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真的是闻淑妃让人杀了姐姐,我被绑在柱子上,根本就不可能杀姐姐。”
“那你可得好好感谢她。”赵元璟声音干涩,“卸去贵妃钗环,押去灵堂外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