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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武侠修真 > 破晓圣曙 > 第九十九章 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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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郗再次拜访了虞氏酒馆。

“你要茶还是要水?”侯圣骁拿了个杯子放在他面前,自己也拿了个杯子想倒杯茶,这边伸手刚拿到茶壶,另一边霍心云已经把他刚放到面前的杯子拿了过去,在他的注视下倒了满满一杯酒。

“你要干啥?”侯圣骁还以为她要喝,却见霍心云又把酒杯放回自己面前。

“你现在是门主,该喝的时候也喝点,别掉面儿,支棱起来!”霍心云凑近了小声说着,手指在桌子底下戳戳他肋骨,“练练酒量,是吧掌门人。”

龙郗看到他们在做小动作,于是把目光移开,自己拿茶壶给自己倒满茶,两眼放空轻轻抿着。侯圣骁端杯轻轻咂了一口,又硬着头皮喝了一大口。霍心云看到他面部僵硬嘴角还略微抽搐,又想皱眉又忍着不皱眉,大概是酒的冲劲平息了,才渐渐缓解下面部肌肉来。

得练呐。霍心云笑着轻轻摇头,心想。

“龙叔叔,您连着两天来找我们了,”侯圣骁开口问,“我可不相信您有这么闲,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龙郗当然不闲,虽然茶楼镇场的主要是楚揽茝拿他那几根笛子吹的清脆洪亮的曲儿,但是也有不少心中自诩为雅客骚人的愿意听他低沉的琴曲。然而楚揽茝的笛子声终究更加响亮,像是天生热情的人在交际中打个招呼就如多年好友一般自来熟,一句话出来总也不会掉到地上。而龙郗和红莲演奏总是偏向内敛含蓄的,楚揽茝的氛围需要热情欢快,那他们的氛围便是静心休恬,半点也急躁不得。

他们能坐一起演奏那真是属于老板不懂音律,希望合奏的类型越多越好,跟乱炖一样看见什么放什么进去,全然不顾笛子声一响起来压根听不到琴在弹些什么。他大概是把琴和筝弄混了,认为啥啥都是弹几根丝弦是一样的,龙郗又不想去提也不愿去解释,只好拿自己扎实的功底硬合楚揽茝的笛子调,合不上让那部分全升八度降八度或干脆不弹,错了都听不见的情况他还如此恪尽职守,也算对得起老板给他开的工钱了。

也是不知道老板这两天或者哪天发现这帮吹曲儿弹儿的人里,尤其龙郗有他没他一个样时,会不会直接给他开了。

可是如果他身边多个红莲情况就能另说。龙郗不管琴弹的多好,就算把琴声放大到和笛声一样,他这个琴师也改变不了是个男人,改变不了红莲一个女孩子比他更讨人喜欢。那些客人们是否真的懂音律暂且放一边,有红莲在旁边一站,那不在酒的醉翁之意可是达到了。如果他龙郗换成个女孩子坐那里弹琴,怕是楚揽茝的人气都比不上他高。

那么话说回来了要是老板放一个弹筝的妹妹或者弹琴的是个妹妹,那场面显得可“仙”多了,甚至可以把楚揽茝和傅伦也全换成小妹妹大姐姐,就算听不懂曲儿起码还能饱了眼福。

就是老板没那么多大姐姐小妹妹的乐师找,所以还是龙郗四个负责奏乐还忙里忙外。

“从上次交谈以后,我回去好好想了想。”龙郗说道。

“你说。”侯圣骁双手放在桌面上。

“我觉得闺女长大了,她想做的事,我也不能总插手去管。”龙郗说,“她如果决定留在破晓的话,我也就不做阻拦了。”

“她来破晓我肯定留下,这没问题。”侯圣骁感觉到了龙郗的严肃,但是自己表面板正心态严肃不起来。

“你这个年纪年轻气盛我终究放心不下,我让她自己选择不代表我再也不管她。有一天如果因为你个人的问题,让湘湘陷入险境,那我会毫不犹豫带她离开,你是死是活也和我没什么关系。”龙郗又说,“所以我劝你,有些是非别去招惹的好。”

“我清楚,龙叔叔你自己看着就好。”侯圣骁说,“但如果说,我与仇家互相走到论生死的地步时,龙湘湘主动表示要出一份力要求一起对抗,那算不算是我的原因让她身处险境?或者说这种险境叔叔要不要决定主动去带她脱离这段纷争?”

这句话不难理解,简单说就是龙郗作为一个父亲在参与宗门决定已然不干预,那么涉险如果是龙湘湘自己的选择,他应不应该去提自己女儿做决定。

“同生共死”对于江湖中人来说,可是对重义情感几乎最高的一种体现。

龙郗正斟酌着回话,却见突有一只琵琶放在桌上“咚”得一声响,偌大一个熟悉的物件出现在眼前惊得他差点站起来,而霍心云自觉让开自己的位置,站到侯圣骁身后去。琵琶的主人傅伦一屁股坐上她空出的位置,端起对面莫孤星的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大妮儿你在这儿啊。”傅伦随手把酒碗扔到莫孤星面前。

莫孤星把还在摇晃的酒碗按停住,说:“别随便摔别人的东西。”

龙郗脸色一再变化,说:“你怎么来了。”

“这酒馆还真是藏龙卧虎,”傅伦看着其他酒桌,“除了你琴圣龙郗,‘双煞孤星’莫大少也在啊,你看你看你看,那个脚夫肯定也有武功底子。”

侯圣骁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回应道:“是啊,他是甫田宗的,叫皇甫沐枫。”

傅伦来了兴趣,又指了一个瘦高个问:“那他是谁?”

侯圣骁瞧了一眼,说:“他叫林明,是嘒肃宗长老。”

“那他呢?”傅伦指了个一脸横肉的酒客。

“那个我不认识。”侯圣骁确定自己没有这个人的信息。

“他,他一定是武林中人。”傅伦又指一个携带巨剑的矮胖子。

“不认识是谁,这身衣服和武器看得出是水魔刀宗的弟子,只是没听说过名字,应该是个小角色。”侯圣骁回答。

傅伦最后看向侯圣骁,单手托腮饶有兴趣的问:“那不知,阁下是哪位?”

话说到这份上了侯圣骁也得把架子端起来了,“在下姓侯名圣骁,单字一个腾,破晓门门主。”

“哦哟?”傅伦看了眼莫孤星又回来打量他一遍。

侯圣骁继续端着该有的架子,等傅伦打量完了,他反手拍拍霍心云搭在椅子上的手背,说:“坐下啊,叫伙计去搬个椅子。”

霍心云轻轻摇头拒绝:“不了,你们聊正事,哪有我的位置,我还能在这里站着就不错了。”

“大妮儿,”傅伦单手按在桌子上向龙郗倾斜身子,“难得休息还带琴出来了,不来演奏一首助助雅兴?”

“别叫我大妮儿!”龙郗瞪他一眼,“你怎么不来?”

“我熟的曲子,不是杀气太重,就是天涯沦落怨气太重,何故由我来?”傅伦哈哈大笑两声。

龙郗单独的表演就要局限一个小的房间或者相对安静的环境,他们奏乐器的四人里属他琴声的声音最小,而且似乎最不具有攻击性,除了合奏在笛声和琵琶声中被掩盖过去以外,还有当他单独演奏时,经常出现听着琴声慢慢都在打瞌睡的情况。点名听他单独演奏或者他同红莲琴箫合奏的未必是喜欢这种旋律,八成是意识里认为自己是个“君子”,那君子就该听君子听的曲子,这样才显得高雅。听没听懂不知道,反正等他弹完曲子总能睡倒几个。

像老板把琴箫丢进竹笛琵琶合奏到堂而皇之点名听琴,龙郗完全就是在训练一个琴师的自我修养,也懒得辨别别人是否听进耳去,他自己认真对待就算自己尊重音律了。

而龙郗其实除了纯琴声演奏以外还有一种表演方式,只是基本没怎么演过,就很容易忽略他弹琴同时还能伴歌唱曲。甚至他自己也好久没有演过这样的模式,和楚揽茝待久就习惯了纯音乐的旋律。

不管傅伦是不是随口一说,龙郗完全可以自己选择接受或拒绝,可他却正好不像拒绝。正思考着要演奏哪首曲子,抬头撇到了霍心云充满期待的眼神,突然就想到忽略许久的琴伴唱。也许是一时兴起,也许是长时间不演怕是手生,又或者在这期待中触动了某种情感,龙郗决定今天就用琴伴唱来表演了。

龙郗慢慢呼出一口气,抱起琴来说:“上楼吧,我不想使用功力,素弹这个环境你们什么也听不清。”

侯圣骁马上起身招呼伙计,伸手向身后:“请。”

龙郗抱着琴跟在最后面,低着头一路上若有所思的模样,侯圣骁边走边回头看霍心云一眼再看他一眼再看一眼有没有人跟着,想到刚才霍心云腾出位置后只能站着,想提前先去搬个椅子进屋,却被霍心云给拉住了。

“干啥?我给你搬个椅子坐去。”侯圣骁趁着龙郗和傅伦注意力没在他们身上,压低脑袋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说。

“别去,”霍心云摇摇头,“你跟他坐着就算了,我什么身份没有也有这待遇说不过去,这俩还是外人呢,让他们看着你有点地位才行。”

侯圣骁还是想走,叫霍心云一使劲扯到门口,悄悄在他腰上一推,赶鸭子上架般让他不得不直接进屋。

人已落座,霍心云再次站到侯圣骁身后俯首低眉。龙郗把琴摆在桌上,拿布条擦了琴弦擦琴身,又轻轻在琴弦下吹了吹灰,就连傅伦看到他这样认真也不禁坐直了身。龙郗最后调整好呼吸调整状态,双手抚弦闭上眼,将曲谱在心中过了一遍后,手指拨挑,让琴弦发出特有的美妙声音。

袅袅柔声似凝云薄雾般若隐若现,时若潺潺水流,激石而行;时如蒙蒙细雨,酥润细声。婉转悠扬,令人心旷神怡。

龙郗亦细声吟唱:“江远风稀,暮色共潮,沥沥春雨晚,漫千山。花林幽篁,斜影倾丝,夜走人寡淡,安默然。拂拈罗裳,向谁行宿?巧笑语嫣然,何处还?钟更鼓低,不如休去,独听吴丝弦,妙音婵……”

曲调清新,犹如春潮带雨、风过篁竹,便又有行人稀疏,少年郎同佳人昵昵而语,缠绵轻淡,于龙郗指尖信手而来。至酣处,曲律巧变,琴声高亢激越,似含慷慨雄壮,唱道:“竟无说处,心事付瑶琴,留春不住,便留朱颜知音。言托弦,且送与你听……”

歌毕,琴声仿佛雨停云霏,明月漫出,白皎光华似雾似霜,余音绕梁。虽然弦音已绝,旋律却似乎仍然在每个人的耳中回荡着。

龙郗慢慢将所有手指放在已经不再震动的琴弦上,又如开始前闭目双手抚弦,侯圣骁不觉已沉醉其中,忽觉有东西掉到自己肩上,和雨滴感觉相似,心中奇怪回过头看,见霍心云垂脸低眉,眸中晶莹似湖心倒映的圆月玉轮。

几乎所有人都在出神,唯独被惊醒的侯圣骁和一门心思喝酒的莫孤星,安静的气氛直到莫孤星想续杯却没拿稳酒壶,“当”一声在桌上磕了一下。

包括莫孤星自己在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莫孤星见自己吸引了所有人目光,连忙咳嗽一声演示尴尬,默默把双手放在桌下,意思自己短时间就不喝了。龙郗脸上在注意莫孤星的动作,自己悄悄把琴拖回来,也将其拿到桌下放到腿上。

“你这样子不对啊。”傅伦玩味得盯着龙郗。

龙郗一脸委屈抬头面向傅伦,傅伦知道什么意思,却“切”了一声没搭理他,转头起身跟侯圣骁说:“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侯圣骁也站起来抱拳:“二位慢走。”

龙郗抱起琴起身低了低头,如释重负般跟在傅伦后面走出酒馆。萧萧秋风拂身而过,带着有悲意的凉爽,龙郗觉冷,手指轻颤了一下。

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他皱了皱眉,却想不到纰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