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尔和斯内普的友好非常默契地只维持在了列车上，一前一后离开车厢的时候，他们俩不发一言，也不看对方一眼，就好似一起共处的几个小时的和谐并不存在。
蒂尔早发现斯内普在伪装上也有不错的天赋。
漫长的暑假埃默里一家会离开英国，去法国和德国游玩，顺便处理在那两个国家的生意。埃默里夫妇有意地把生意不止局限在英国内，像是在给蒂尔留无数条退路一样。
但在蒂尔看来，这些不是退路，而是她未来错综复杂的资本。
“那些纯血家族也把手伸到了国外？”即将四年级的蒂尔好奇着，尤其好奇马尔福家族和布莱克家族的资产究竟遍布了哪几个国家。
这都是蒂尔以后要面对的，不管是合作伙伴也好，竞争对手也好，蒂尔希望自己能知道更多。
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当然，没人会放任外面的大蛋糕被别人瓜分的，即使只是沾沾上面的奶油也是好的。”埃默里夫人皱了皱鼻子，“不过我们更喜欢吃里面的蛋糕胚，奶油吃多了会腻。”
蒂尔听懂了母亲的弦外之音，眉眼舒展开来：“我会记得在上面点缀些水果的。”
只能吃奶油和蛋糕胚，这可不是蒂尔会喜欢的蛋糕。
“好孩子。”埃默里先生满意于蒂尔对商业的灵敏和野心，之后的几次生意洽谈也都带着蒂尔一起，没有人会对小埃默里不敬，埃默里夫妇也放出了培养的意思，大家都乐得先跟未来的埃默里家主打好关系。
也许不出几年，跟他们洽谈的就不是埃默里夫妇了，而是这位年轻的埃默里小姐。
埃默里一家虽然身在国外，英国内的一些事情却也被他们一直关注着。比如生意的走向，又比如伏地魔的动作，当然对霍格沃茨的关注也不少。
“坏消息，我们重点观察的那几个斯莱特林，都已经加入食死徒了。”埃默里先生喝了口牛奶，拿起精致美味的三明治咬了一口，语气却没有话中意思那样沉重。
他们一家早就对此有了预料，现在也不过是预料成真了而已。
埃默里夫人用抹酱刀在烤吐司上均匀地抹着花生酱，不紧不慢地牵起嘴角：“这也是个好消息，证明了我们的眼力还是不错的。”
没有错漏任何一个可能加入食死徒队伍的人。
“其他三个学院没有？”蒂尔问了一句，显然不信。
伏地魔打着的旗号是纯血至上，是纯血荣耀，但纯血家族出身的孩子并不只进入了斯莱特林，其他三个学院也有少部分的纯血巫师散落着。
比如格兰芬多的詹姆和小天狼星，他们就是最典型的，小天狼星被分入格兰芬多这件事还在纯血圈子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如果是为了维护一个只有纯血存在的世界，伏地魔不会只选择拉拢斯莱特林的人，其他三个学院应该也有他的接触才对。
埃默里夫妇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有当然是有的，但数量很少，伏地魔在这方面的挑选上有他自己的要求，并不是全部的纯血都是他的拉拢对象。
格兰芬多的纯血们显然不是，他们和斯莱特林的矛盾会叫伏地魔的计划被影响，伏地魔再缺人手，也不会草率得所有人都要。
八月底的时候，埃默里一家回到了英国，蒂尔新学期需要的东西已经被埃默里先生派去的手下购买充足了，因此她不会知道，在八月初的那几天，对角巷里有几个人期待过她的出现。
比如莉莉，今年姐姐佩妮还是不愿意一起去对角巷，她也不希望父母再跟着自己去受纯血们的瞧不起，因此红发少女一个人穿行在人群中，购买新学期的教材。
她没有提前跟斯内普约定，说不上是还在埋怨还是在逞强。
路过药店的时候，莉莉看到了斯内普，但她脚步停顿了几秒，见那抹背影一直没有转过来看自己，她咬了下牙，还是捧着高高的书离开了。
不是非得进去跟斯内普扯些僵硬的话题，她又不了解黑魔法，没有什么共同话题。莉莉吸了吸鼻子，这样想着。
红发少女赌气离开了，斯内普恰好在她离开的时候转身，余光瞥见熟悉的红发，快步出去却已经没有了莉莉的身影。
“幻觉？”斯内普摇摇头，手上还拎着一包新鲜的流液草，觉得自己肯定是太久没有和莉莉好好聊一场，所以出现幻觉了。
莉莉要是来对角巷，肯定是父母陪着来的，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斯内普自以为地想着，抬脚走向右侧，恰好和莉莉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渐行渐远。
科克沃斯的蜘蛛尾巷非常脏乱，斯内普绕着路从蜘蛛尾巷的后入口绕到位于蜘蛛尾巷尽头的19号房子，破败的砖房和周围的每一座房子没什么区别，只是里面已经没有了总是酒醉的斯内普先生和总是忍耐的懦弱普林斯。
斯内普打开门，把魔药材料放到桌上，整个人疲惫地坐到椅子上。
莉莉不知道，七月的时候，斯内普夫妇“意外”身死了——这是周围住户的认知。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只有斯内普一个人知道。
酒醉的父亲拿了最后一点积蓄要去赌钱，懦弱的母亲试图阻止却还是被一脚踹开。只是那晚父亲醉得更深，脚上踹开的力道也更重，母亲究竟是被踹断了气息，还是撞到墙上才死亡，已经不重要了。
斯内普从房间里走出来，冷漠地看着母亲一动不动地瘫倒在那里，父亲跌下楼梯的惨叫也没有叫他的眉眼动一下。
他早就料想过会有这样一天的到来，是他们的酗酒和纵容把死亡亲手拉到了身边。
旁观的斯内普不会阻止，这样的结局对他们三个来说都是解脱。
他把自己的父母埋在了一个非常偏僻安静的地方，不会有人去打扰他们，连斯内普都不会。
在那之后，这座蜘蛛尾巷19号里就只有斯内普一个人了，他可以更加光明正大地熬制魔药，不用担心母亲突然发狂要把坩埚掀翻， 也不用怀疑父亲是不是往他的坩埚里倒了酒——是了，他不该怀疑的，他那酗酒成性的父亲怎么会舍得把酒倒进“熬制毒药”的坩埚里。
太阳已经完全地落下了，在斯内普的记忆中，蜘蛛尾巷是很难被月光照进来的，没有开灯、更没有点蜡烛的房子里一片漆黑，斯内普却已经习惯了这份黑暗，抬手把今天刚买来的魔药材料抓在手中，细细嗅探。
他已经不缺钱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给他介绍了赚钱的路子，还有药店那边可以收魔药，但斯内普还是习惯了节省着使用，他知道自己要花不少钱在购买魔药类的书籍，还有黑魔法类的书籍上。
格兰芬多那群人说的没错，他已经学习黑魔法了。他喜欢黑魔法！那能叫他变得更强大，更受人尊敬！
而不是和刚开学时一样，因为混血的身份被整个斯莱特林排斥着。
“咚咚——”有敲门声响起，斯内普等的似乎就是这个，魔药材料都没来得及放下，人已经推开了吱嘎作响的破旧木门。
已经毕业的卢修斯站在门外点评着：“这扇门可没有什么防御力。”
“没人会进来偷东西。”斯内普觉得这座房子里唯一珍贵的地方，就是已经被他改造成魔药室的隔间，里面放着的坩埚是斯内普花了好几枚金加隆买来的。
卢修斯嗤笑一声，并不好奇这座房子里到底有没有珍贵的东西，再珍贵的东西他们马尔福都见识过了。他今晚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我带你过去见几个食死徒，机会只有一次。”
“好。”斯内普这才有了神色上的波动，随手就要把门关上跟卢修斯离开，伸出手才想起自己还握着几根流液草。
斯内普神色寻常地把流液草放回桌子上包好，跟卢修斯消失在这蜘蛛尾巷的夜色里，19号的房子从始至终都没有亮起过灯光。
斯内普的动向也在一部分有心人的关注中，蒂尔收拾好开学要带去学校的行李，开始翻阅手下人收集来的资料，大多是现在还就读于霍格沃茨的纯血巫师们，斯内普被蒂尔额外要求加入，因此蒂尔的视线也在有关斯内普的部分里额外停留了会儿。
良久，蒂尔似笑非笑地把资料合上，起身上楼。
斯内普还真没有叫她失望啊，在卢修斯还没有毕业的时候，他就用自己的魔药天赋搭上了这位学长，现在卢修斯毕业了，也果然帮他引荐了正经的食死徒队伍的黑巫师。
看来这两人的交情也不仅仅是简单的交易关系，斯内普能给这位马尔福少爷带去的利益比蒂尔想象得多。
更可惜了，蒂尔以后和斯内普不会再有牵扯，知道斯内普真的开始接触食死徒，并且有朝着食死徒方向发展的意愿后，连车厢内的短暂和谐都不会再上演。
四年级的开学列车上，斯内普再次敲响了蒂尔的车厢门，蒂尔侧目看着他的眼睛。
二人无声地交流，斯内普在蒂尔的冷淡眼神中看出了些什么，重新把车厢门关上，离开了。
是个识时务的。蒂尔垂眸，指尖划在书封上。
如果斯内普进来看一眼，就会发现蒂尔现在在看的，依旧是当初在车厢里分享给他的那本魔药书籍。
但他没有，蒂尔也没有要展示的意思。
四年级的蒂尔选择了古代如尼文研究和占卜学，炼金术被她纠结地考虑后，还是犹豫着选择了。虽然炼金术并不算在o.w.L.和N.E.w.t.考试的范围，但蒂尔简单地了解了炼金术的概述，发现自己对它的兴趣不比对魔药学少。
征服一门高深的学科，蒂尔觉得可以算作闲暇时的消遣。
蒂尔依旧会在天气不错的时候前往大湖边静心学习，她发现这里总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叫自己整个人和整颗心都能冷静下来，更加沉浸于纸页上的知识。
在她一直未知的角落里，斯内普也总是等待着蒂尔的到来。大湖无法给斯内普带去平静的心境，蒂尔却可以。
他已经在卢修斯的帮助下，学习了一些深入的黑魔法，同时也开始了自创黑魔法的不归路。他总是能感觉自己被黑魔法给影响着，但他的身边没有人愿意帮助他纾解黑魔法的邪恶影响，只有蒂尔。
蒂尔待在那儿，浅浅的一个微笑都是叫斯内普觉得舒服的。斯内普就会静静地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此时的斯内普还不知道这份关注意味着什么，他更烦恼的还不是自己在黑魔法上受到的影响，而是身在格兰芬多的莉莉不知道被詹姆他们几个说了什么坏话，越来越介意斯内普学习黑魔法的事。
新学年开学不到一个月，斯内普已经和莉莉吵了两次了，每次都是因为斯内普在斯莱特林的那些“朋友”，每次都会牵扯出黑魔法。
斯内普是不耐的，但他不想失去莉莉这个朋友，莉莉是第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
斯内普的忍耐落在莉莉的眼中，就仿佛成了斯内普的避而不谈，他们的每次不欢而散，都是因为莉莉的怒火无处宣泄，斯内普不是个擅于辩解的人，他的沉默一次又一次地像一盆热油泼在莉莉的怒火上。
不欢而散，斯内普只能这样形容他和莉莉的几次见面，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只知道，他和莉莉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聊了，哪怕聊聊她在格兰芬多的生活也好。
蒂尔全然不知斯内普和莉莉之间的问题，她在知道斯内普和食死徒的走近后，就开始减少本就对他没多少的关注。
霍格沃茨的学习生活一贯是平静的，蒂尔更是个忙碌在学习和父母布置的培养任务上，她自己是那样的忙碌，一转眼就到了圣诞节。
今年的圣诞蒂尔会留在霍格沃茨度过，埃默里夫妇出国了，蒂尔也想体验一下在霍格沃茨欢庆圣诞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听说邓布利多教授会叫猎场看守砍来许多大大的雪杉树，弗立维教授还会精心布置餐厅，虽然城堡里的人少了些，但人少也有人少的趣味——譬如在抽取圣诞树上的礼盒时，大家能多抽几个。
蒂尔挑选了三个不高不低的礼盒，魔杖在上面轻轻一点，礼盒就在树上轻轻炸开，几样礼物落在蒂尔的怀里。
“这顶帽子不错，我用我的滋滋蜜蜂糖跟你交换？”邓布利多教授觉得蒂尔抽中的那顶尖顶巫师帽不错，尝试着用他抽到的那份糖果和蒂尔交换，“当然，如果你想要那支写不出墨水，而是能当糖吃的羽毛笔也可以。”
“不，蜜蜂糖就不错了。”蒂尔爽快地做了交换，她还挺喜欢滋滋蜜蜂糖的，吃了就能体验短暂的离地感。
蒂尔当即就在四个滋滋蜜蜂糖中挑选了一个一口吃下，身体里有微麻的感觉传遍全身，蒂尔深吸一口气，身体就在原地飘浮了起来，蒂尔微微扶了一下旁边的圣诞树，当即就飘得更高了。
只是蒂尔没控制好力道，飘得略高了些，陡然的失重感叫她惊呼一声，一只手瞬间抓住了蒂尔的手腕，把她往下拉了拉。
蒂尔的双脚浮软无力地贴合在地上，但凡那只手松开她，她就会再次离地飘起。蒂尔看了看那只手的主人，却觉得自己更愿意飘得高些。
是斯内普，自从入学霍格沃茨后，他的圣诞节都是在霍格沃茨度过的。
“斯内普先生，我只是有些惊讶，你可以松开了。”蒂尔笑着想把手腕收回，那只带着茧子的手磨在她的手腕上，叫她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实在是不适应。
手的主人明显力道放松了些，见蒂尔真的没问题，斯内普才把手松开。他无视了对面莉莉看过来的惊诧视线，抬步走回餐桌旁坐下、用餐。
莉莉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蒂尔刚才发出惊呼的时候，她的好友飞快地就从餐桌那儿跑了过来。要不是莉莉正好看着这边，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她还发现不了斯内普对蒂尔的关心。
斯内普什么时候跟蒂尔关系这么好的？不，单方面的关心并不代表着关系好。
莉莉端着一杯果汁，回忆脑中记下的刚才几幕，发现蒂尔其实很排斥的斯内普的靠近，只是斯内普在关心蒂尔而已。
莉莉已经四年级了，她身边就有不少春心萌动的朋友。她心中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爬过一样八卦心起，顾不得自己前几周才跟斯内普吵过一架，晚宴之后直接就找上了独自一人返回斯莱特林的斯内普。
“西弗，我们聊聊？”莉莉拦住了斯内普，斯内普高兴的，但他看着莉莉明亮的双目，心中却欣喜之情逐渐冷却，隐隐的不安取代了上来。
总觉得莉莉的来意不是斯内普……期待的？
二人来到一处长廊的椅子上，莉莉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西弗，你是不是……喜欢埃默里小姐？”
莉莉的翠绿色眼睛纯粹地好奇着，斯内普被她这个问题给弄得满头雾水，却下意识不敢去看莉莉明亮的双目，眼神躲闪间语气含糊：“我……我没有，没有喜欢——”
“真的？但你一直在关注着埃默里小姐。”莉莉追问，“我都看到了，你虽然一直坐着，但埃默里小姐飘起来的时候，你一下子就冲了过去。”
莉莉难得有了和斯内普和睦的氛围，话题的中心却围绕着蒂尔：“你肯定是一直都余光观察着埃默里小姐！”
就跟杂志上口是心非的小说男主一样，嘴上说着不喜欢、不在意，心里实际关注得很。
跟朋友们看了不少杂志的莉莉自信认为看透了斯内普的心理，但她失算了一点，斯内普的环境尔虞我诈不少，八卦却是稀缺，他完全没有考虑过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
因此，斯内普不知道莉莉是如何看出他喜欢蒂尔，他明明只是更多关注了些蒂尔，不希望她出事而已。
“你是不是总关注埃默里小姐？”莉莉了解斯内普，见他满眼茫然，就开始细细地点拨他，“埃默里小姐只要出现在你眼前，你就只能看得到她？”
斯内普眉心一跳：“埃默里小姐的银白色长发醒目而已。”
只这一个回答，莉莉心里就了然了，但她继续问，听斯内普继续狡辩：“你闲暇来的时候，是不是总会想到埃默里小姐？你的大脑里是不是总充斥着埃默里小姐的身影？”
“她在魔药学上的成绩比我好，我在回忆她在课堂上的魔药手法。”斯内普闭上眼睛。
“你不觉得埃默里小姐的笑容非常好看吗？”
斯内普眼皮动了动，却没睁开：“我很少看到她的笑容，我不知道。”
“西弗，别狡辩了，你明明就是喜欢埃默里小姐！”莉莉双手抱胸，现在已经是十成十地确定这个事实了。
斯内普猛地睁开眼睛，盯着莉莉的眼睛：“喜不喜欢，不重要。”
他的语气平静，心里却是狂跳不止，莉莉的点破叫他满脑子都是他观察到的蒂尔，大湖边的、对角巷的、餐厅里的，甚至是他幻想中冲自己笑的……
“不重要，莉莉，我只要你一个朋友就够了。”斯内普深呼吸着，强调这个事实，“埃默里小姐不愿意跟斯莱特林扯上关系，你也知道，不是吗？”
斯内普陈述的事实一下就叫莉莉的八卦之火被浇灭了。
是啊，蒂尔不愿意跟斯莱特林扯上关系，又怎么会喜欢一个斯莱特林呢？
斯内普喜不喜欢蒂尔，对蒂尔来说，是无关紧要的。
***
对蒂尔来说，无关紧要吗？
蒂尔神色呆滞地站在不远处的拐角，开始深深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她刚才肯定是幻听了，对吧？
莉莉在和斯内普说什么？斯内普……喜欢她？！
肯定是幻听吧！
斯内普怎么会喜欢她，明明每次的见面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结局，只有上次在列车上她借给斯内普一本书——总不能是因为一本书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