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与谎言，有时候不是看事实，而是看谁说。
面对红墨的话语，叶长天深知，鸿蒙山庄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而这种强大，不是声望，而是统治人心的阴暗。
世间真的存在这么强大又谦虚的力量？
叶长天不介意将一切想象的阴暗与丑陋一些，因为只有这样，才更接近真相。
想起第五州那得意的笑容，纵然是袒露出最丑恶的一面，也会有无数的人为他找各种理由，将他作为正确的一方，而自己，哈哈，只是一个西灵的小丑，又如何与数千年做尽好事的超然势力相比！
红墨依旧坚持地说道：“第五州也好，鸿蒙山庄也好，怎么都不会是龟灵岛的黑手，这点相信整个中都大陆的人都会认同。长天，龟灵岛的黑手是鬼蜮，你想想，死的修士越多，成为鬼修的神魂也会更多，也只有这样，才能壮大鬼蜮的力量。”
叶长天看着红墨，缓缓说道：“好吧，虽然鸿蒙山庄的嫌疑不可排除，但鬼蜮的嫌疑明显更大一些。但红墨，我还有一个疑点。”
红墨放轻松下来，只要叶长天不针对鸿蒙山庄，一切都还是好说的，见叶长天还有疑问，不由问道：“还有什么疑问？”
叶长天眼神闪烁着光芒，缓缓说道：“整个鬼蜮，并不出产耀金石吧？”
红墨点了点头，说道：“好像是没有的，耀金石矿脉并不多，据说最大的矿脉还是在祖神山附近。”
叶长天走了几步，看着远处的雪原，叹息道：“据天龙族提供的情报，除祖神山外，耀金石矿脉不会超出五个，但整个东灵，包括鬼蜮，都不曾有一条耀金石矿脉。”
红墨眼神一滞，明白过来叶长天想说的是什么。
龟灵岛中的傀儡无数，但高阶傀儡，却是耀金石制造的傀儡金身。
一般的耀金傀儡近千斤，最大的耀金傀儡，是为古魂准备的高达三丈，重达万钧的耀金傀儡！
何况第五州、玄甲等人手中，还有着一定的耀金傀儡，这意味着，对方的身后，必然有一条耀金石矿脉！亦或是，有着稳定的耀金石买入的渠道。
叶长天轻轻地说道：“你既然看过情报，就应该知道耀金石傀儡是龟灵岛的强大武器，可以说是杀戮之刃。每个耀金石傀儡的修为，多不低于化神期，而且耀金石傀儡的数量之多，超出你的想象。鬼蜮虽大，但耀金石却是不存在的。”
红墨想了想，说道：“也可能是鬼蜮的人，去其他地方购买的耀金石，然后，然后……”
叶长天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红墨，苦笑着说道：“然后，便是找炼器师炼制，对吧？”
叶长天拉着红墨走出了山洞，继续前行，红墨沉默不语，脸色有些难看。
长叹一声，叶长天才缓缓说道：“鬼蜮之中以鬼修与魂修为主，主攻神魂，不修器道，而且魂火并不适合炼器，也很难溶解耀金石。纵然是出了一两个优秀的炼器师，怕也很难炼制出灵活自如，以神魂驱动的耀金石傀儡吧？说真的，纵然是七品炼器师，都不一定可以炼制出如此神奇的傀儡。”
红墨知道叶长天是对的，整个鬼蜮都没有一个六品炼器师，更何况是七品？
都难道说，鬼帝与帝后是清白的？玄甲不是他们的人？那真正覆灭红家的凶手又是谁？！
叶长天看着沉默之中的红墨接着说道：“轻月曾托东龙王调查过，耀金石出现外流的，只有三处。一个是星辰殿，一个是鼎仙阁，另一个，则是鸿蒙山庄。而这一批批的耀金石到底流向了哪里却是不清的，皆是被神秘人以高价秘密买走。”
红墨停下脚步，看着叶长天，认真地说道：“长天，鸿蒙山庄不能是龟灵岛的幕后黑手！”
叶长天知道红墨这句话隐藏的含义，纵然幕后之人真的是鸿蒙山庄，也不能是！
因为鸿蒙山庄的能量，大到超出了想象！
叶长天对红墨摇了摇头，说道：“红墨，你不用担心，现在一切都只是我们的推测。纵然是哪一天真的证明，鸿蒙山庄便是龟灵岛幕后之人，我也不会冲动行事的。”
红墨充满忧虑地看着叶长天说道：“你要答应我，若真是鸿蒙山庄，你不能一个人面对，更不能擅自行动。你不知道鸿蒙山庄的能量与力量有多恐怖。”
叶长天对红墨保证道：“放心，我会小心的。毕竟，那可是三千年底蕴的超级宗门，第五鸿蒙的修为怕是达到了玄灵巅峰，我可是很惜命的人。”
红墨勉强一笑。
两人行走了二百余里后，穿过一个冰湖，迈步走上一座小山后张望而去。
远处是一片红色的雪原，雪面之上，点缀着血红色的斑点，而在红色雪原的远处，一座山庄孤零零的站立着，像是等待归人。
“真的是红雪啊？”红墨有些不可置信地喊了出来。
“不是红雪，是雪层之下的雪衣藻映衬出来的红色，远看如同红雪。”叶长天扫了一眼说道，然后与红墨一起飞身下去。
“这里没有禁制了，我们直接飞过去吗？”红墨惊喜地问道。
“不，我们慢慢走过去。”叶长天与红墨落在地上，迈步向前走去，脚步踩踏在雪层之上，发出吱吱地声音。
叶长天没有看红墨，而是将目光投向远方，轻轻问道：“红墨，对于鬼蜮是不是黑手的问题，还有很多疑点。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出来幕后的真凶，为你的亲人，为龟灵岛死难的众多修士，为陨落在龟灵岛上无数的神魂，讨一个公道。”
红墨微微笑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说真的，我也不希望鬼帝与帝后是龟灵岛幕后之人，帝后虽囚禁了我，但对于我的其他要求，却是无不满足的，甚至帝后的孩子，也对我是极好的，只是我一直怨恨他们，不肯听他们的解释。”
叶长天提醒红墨小心路滑，然后说道：“我虽不曾见过鬼帝与帝后，但有几点可以佐证下，他们两人应不会是幕后之人。”
红墨看向叶长天，不解地问道：“几点？你在鬼蜮总共才三天时间，我在鬼蜮近三年都没有发现证据，你倒是说说。”
叶长天坦然一笑道：“时间长短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我的证据有三点，第一，你知道与我战斗的鬼将是谁吗？”
红墨点了点头，说道：“盘山鬼将，我是听说过的。”
叶长天随手一伸，一个玉瓶便浮现在手中，轻轻打开，一阵凄厉的喊声便传了出来。
“啊，叶长天，你放我出去，我求求你，求你放我出去。”盘丹的声音衰弱而绝望。
叶长天对身旁的红墨说道：“他就是你所说的盘山鬼将，也是我在龟灵岛遇到的浮沉子的手下盘丹。”
红墨吃惊地看着叶长天，盘山是盘丹？！
叶长天没有理睬错愕的红墨，而是对盘丹说道：“盘丹，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的小主，是谁？你的主上又是谁？”
盘丹哀求道：“我不能说，我死也不能说。你要杀我，就杀了我，这样折磨我，算什么好汉？”
叶长天看了一眼红墨，然后低下头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好汉，我只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少年。你若是不说，那就永远呆在这里吧。”
叶长天用一缕太阳真火再次封闭上玉瓶，收入至戒指空间。
红墨又惊又疑惑，连忙问道：“你竟然抓住了他？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搜魂？这样不就一切都明了？”
叶长天叹息道：“你以为我不想啊，昨天夜里我尝试了几次，但他的神魂之中隐藏着一缕极为诡异的黑雾，一旦有外魂入侵，便会让整个神魂陷入至“虚想”状态，干净的犹如一张白纸。杀掉他是容易的，但想要拿到他脑子里的情报，却是十分之难。”
红墨叹息道：“没有想到他们的手段是如此的诡异，如此的周到！既然盘山是盘丹，这不是正说明了鬼蜮是龟灵岛的幕后之人吗？”
叶长天摇了摇头，叹息道：“恰恰相反，正因为盘山是盘丹，鬼蜮才不是龟灵岛幕后之人。你不用疑惑，盘丹的死，或许便是鬼蜮的计划之一。你仔细想想，盘丹死后出现的落叶，其修为之高，远超出我实力。若是他不想让盘丹死，我又怎么可能得手？”
“盘丹只是其一，落叶的出现，便是另一个证明。”
“落叶出手三次，每一次都是考验，并无真正的杀机。空间法则，玄境神魂，与法术威力，可谓是一次对我的全面考验。但在他三次出手之后，却飘然而去，丝毫不提盘丹，更不提其他要求。来的诡异，走的也诡异。”
叶长天感叹地说道。
红墨自是清楚，当时自己都有些绝望，毕竟，落叶若认真战斗，或许不用一个回合，便可以击杀叶长天。红墨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在考验什么？”
叶长天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但我可以感觉的到，那只是一个考验。”
红墨沉思了一番，问道：“还有吗？”
叶长天笑着指了指红墨，说道：“最大的佐证，不就是你吗？”
红墨一愣，说道：“怎么是我？”
叶长天看着红墨，轻轻说道：“你不会以为，你三年来都离不开的鬼帝城，碰巧就被你在这几天中逃了出来吧？”
红墨红唇微动，连忙说道：“你知不知道，为了逃出来，我可是花费了很多精力的，为了躲过一道哨卡，我在门匾后可是躲了三个时辰……”
叶长天连连摆手，打断道：“无论你躲在哪里，若是没有鬼帝与帝后的默许，你都不会逃出来的，这点我敢肯定。否则，鬼帝与帝后两人，凭什么坐稳鬼蜮，早被灭杀了千百次了。”
红墨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反驳。
或许，自己也反驳不了。
自己的离开，确实是太过顺利了，顺利到，自己走到哪里，哨卡就会在短时间内离开。
纵然是自己停留在某处，也没有人发现自己。
如今想来，不是没有人发现，而是发现了，却装作看不见。
难道说，自己的离开，也是帝后的安排？
叶长天拉住红墨，轻轻转身，躲在一颗大树后，随手生成了一个光罩，神魂缓缓感知着。红墨刚想说话，却听到叶长天轻柔地说道：“嘘，有杀气。”